管家連連應是。
他先是叫下人將寒墨夜臥房中的文案全都搬了過去,置在書房的桌面上放着。
而後等寒墨夜揮手示意他們出去,他這才俯身拱手行禮,戰戰兢兢的退下。
將那新來的小侍女又全都挨個訓誡。
這纔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寒墨夜回府,雖說是被禁足之中,可到底是江湖之主,朝堂上的事情又尚未解決,一旦忙起來便天昏地暗,不得休息。
這段時間。許多事情是由千離處理的,不過千離太久沒有回朝,所幸江湖上的事情,還有府裡的人助他處理公務,也便爲寒墨夜解決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但朝堂上的人,他不敢輕易亂動,便需得寒墨夜親自處理。
寒長玉親自爲他燉了人蔘雞湯,熬製了好幾個時辰,這才端着人蔘雞湯去了書房。
寒墨夜眸也未擡,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放在一旁罷,等會我就喝。”
寒長玉垂了垂眼瞼,深紫色的長衫穿在裡邊,搭着白色的外衫,顏色配的很是好看。
她深深的凝視了寒墨夜一眼,將手裡頭的燉湯置在他看的見的地方,“那你記得喝,若是浪費了我大好的人蔘,你便給我面壁思過,緬懷我的人蔘去。”
男人精緻如畫的眉眼稍稍一動,漆黑如墨的眸子不緊不慢的擡起。
他看了她一眼,嗓音淡漠如初,“我知道了。”
寒長玉微微頷首,再是看了寒墨夜一眼,便轉身離了書房。
等房門關上,男人又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目光觸及到一處,他的眼眸微動,那身邊赫然寫着的是――
【蘭妃與禁衛軍私,通,已尋到物證和人證。皇后那邊似有動靜。】
從納蘭回來之前,落蘇與他言,皇上重病,一半的原因是因爲蘭妃腹中的孩子滑了胎,受了刺激,是以才如此難以治癒。
而從他得到消息前至現在,此事最多不過是一個月半的事情……
這蘭妃就……與人私通了?
還是說,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皇帝的?
手中握着的硃筆輕輕的點了下,男人在文案上寫了寥寥幾語,便將那資料重新覆上,查看下一冊的文件來。
……
寒墨夜回京的事情,太子寒子晏也是知曉的。
不過寒墨夜一回盛京,便被皇帝禁了足,倒真叫他覺着沒意思。
老皇帝膝下的皇子雖不算多,但卻也不少。
老五不問世事,專情於琴棋書畫方面,小小少年便做出了許多的詩詞來,在重視文學的順天,的確是頗受盛京貴族子弟的追捧。
可惜並無實權,也無心上位,太子寒子晏也便隨他去。
其次是老八,老八要稍顯膿包些,因爲其母妃只是個小小的宮婢出身,既無後臺亦無勢力,便是有心想做些什麼,都無法去嘗試。
更是喜好女色,時常去花樓裡逛逛坐坐,一點兒也不在乎朝政上的事情。
最後便是老九,在諸位皇子中,唯一封了名號的王爺。
又是江湖之主,小小年紀武學造詣之深,近乎無人可比。
武學造詣高也便罷了,文學他卻也是不遜色於任何一人,更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曾是他最忌憚,也是最嫉恨的一個皇弟,不過眼下看來,他的蠱毒雖解,但卻爲情所困,一蹶不振,白白浪費了這般的好天賦。
更何況……
寒墨夜可是沒了母妃的人,而他還有後宮之主在撐腰。
如今放眼整個順天,爲他一人獨大,更是有恃無恐了。
昔日還喜歡裝裝病來博得老皇帝的心疼,眼下他只需要慢慢的恢復健朗,將來好繼承大統。
顧隨也覺着,寒墨夜此番回來連遭打擊,朝中歸附他的大臣,若是瞧見他這幅模樣,便是覺得他是個人才,也不會再輕易的站在他的陣營,與寒子晏做對。
可卻又覺着,這些日子的路走的太平太順暢,沒有一點靖王的阻攔,他反倒有些不安起來。
此想法與太子說過之後,寒子晏靜思了會,便眯了眯眼,淡淡靜靜的道了聲。
“明日本宮親自去靖王府上看看,看看他此番回來,究竟是成人了,還是……更像爛泥了。”
……
寒墨夜處理公事處理了許久,但太多的公事不曾處理過,所以近乎是一宿不曾歇息。
管家進來挑了挑燭火,見他桌面上還擺放着人蔘湯,不由上前摸了摸那碗的溫度。
寒長玉將人蔘湯送過來有些時辰了,寒墨夜一忙起來便是這般不要命,什麼都不搭理,他本想着拿去後廚熱一熱,不過這雙手剛捧起那瓷碗,便被人喚住了。
“等一下。”
寒墨夜抽空分了一抹眼神在管家的手上,伸出手取過那冷掉的人蔘湯後,便直接將湯水飲盡。
管家面色微變,“這……王爺……”
把碗拿下去罷,莫要與公主提及此事。
見男人的目光又重新黏在了文案上,管家的眸色變了又變,這才哎了一聲,應了聲好,又朝男人叮囑了句,“王爺,身子要緊些,您還是早些歇息罷。”
之後朝男人俯身退下。
臨走前,管家還看了那置在桌面上,不曾收拾妥當的文案。
他搖了搖腦袋,打開門便離去了。
寒長玉臨睡前,來看了寒墨夜一次,她湊上前看了一眼那文案,這些東西她並不感興趣,只是想看看那字多不多,而後又穩穩的站直了身子,“明日再看罷,你自午時過後就一直呆在書房裡,至今還不曾歇息。”
寒墨夜淡淡的嗯了一聲,“六姐先睡,我很快便好。”
千世回來的時候,與她說了些納蘭國的事情。
她漂亮的眼眸低垂了會,“只要你的真心在,楚楚她會回來的,如今你這般拼命,萬一她回來時,你卻累倒了,叫她如何是好?”
筆尖驀然頓在那白淨的文案上,男人的臉上寡淡,看着文案上筆尖頓住的地方,逐漸形成了一個小黑點,他默了一會又繼續在文案中寫着字。
“她不願意回到我的身邊,回來了也是要與我鬧的。”
寒長玉的眸色微微一滯,“你沒有與她解釋,那個花樓女子的事情?”
“解釋過了,但她不願再給我機會。”寒墨夜並不想分心多想其他,尤其是鬱唯楚的事情,便草草的催促寒長玉去睡覺。
寒長玉到底是心生歉意,當初的事情,好說歹說她也是幫兇來着……
還想與寒墨夜多出出什麼計策,結果話未說兩句,就被寒墨夜給攆出書房了。
一夜過去的很快,天色漸亮時,管家已經起身,卻是見那書房的燈盞還亮着,立即就讓人備好吃食和熱水,他先去書房那邊,瞧瞧寒墨夜究竟歇下沒有。
他敲了敲屋門,男人俊美的臉上帶着些疲倦之感,狹長的眼眸下暗影投落的很清晰,“進來。”
管家推門而入,見他家王爺已經將書案上的文件全都整理完畢,他眸色大動,“王爺可是一宿沒歇息,老奴讓人備了些吃食,王爺不妨先吃點東西,過後泡泡澡回房歇一會?”
寒墨夜嗯了一聲,他站起身來,視線一眼就落在了那一堆的文案上,“那些就是之前,本王臥房裡的東西?”
管家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連連應着是。
他擡了擡手,“你讓人去端些吃的過來。”
“是,王爺。”
管家依言退下,離開時見寒墨夜走向那個桌子,他本想勸一下寒墨夜,不過想着這位主子,平常人可是惹不得,也從不聽勸,想想便還是算了。
寒墨夜伸出手,修長而節骨分明的手指隨意選了一張椅子坐下。
他的目光投落在桌面上的這些文案中,隨手翻看了一些,皆是一些古史典籍。
他很小的時候,便精通這些典籍,早已不看了。
心中念頭一動,忽然想到了鬱唯楚無聊時,曾在書房拿了些書籍過去翻看,他的眸色不由柔和軟了下來,修長如玉的手指仔細的摸了摸這些書籍,似是要透過這些東西,感受誰的溫度一般。
過了一些時候,他這纔將這些書籍全都擺放好,一本一本的分門別類。
管家叫人端着一些備好的茶點先給寒墨夜送去,之後又在後廚磕叨了一會,說給寒墨夜弄些粥水喝。
一宿沒誰,這肚子肯定鬧得慌。
後廚的大師連連應是,他嗯了一聲,正要去瞧瞧那邊的熱水燒好了沒有,外頭卻是匆匆跑來一個守衛,說是府外有人送來了一張帖子。
他這廂還沒鬧明白,低眸一瞧,這帖子竟還是紅色的。
自府中王妃莫名失蹤之後,王爺就生了場大病,目不能視紅色的東西。
尤其還是鮮紅色的東西。
管家問道,“可知這是誰送來的?”
那守衛應道,“奴才也不知,只是聽那送帖子的人說,這是納蘭國的什麼王爺大婚,送來請王爺一同一同樂呵的。”
原來是喜帖,那便丟不得了……
管家默了下,還是將帖子給寒墨夜送過去了,至多便是他讀給寒墨夜聽聽,也不一定非要王爺親閱不是?
……
寒墨夜翻開了一些書籍,大抵知道她着重喜愛哪一方面的古書,他勾着脣深邃的眸色越發的柔和深情,等再拿起一本書來的時候,卻是瞧見那書底下還壓着一個信件。
不過信件上不曾署名,也未曾寫着由誰親啓。
男人的動作頓了一頓,沉默了一瞬,便伸出手將那信件拾起。
信件也未曾封口,他挑了挑眉頭,直接將那信件裡頭裝着的宣紙,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