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潑婦打架驚世駭俗

121潑婦打架,驚世駭俗

帝都,皇陵,長空浩渺,古剎巍峨。

右相義正言辭的話,迴盪在空氣之中,字字鏗鏘,如根根鐵刺般,刺在皇后的心中。

“右相大人,話中之意,是認爲皇上徇私偏袒,輕罰了公主嗎?”皇后到底是皇后,經歷過太多血腥與傾軋,早已是見慣風浪,處變不驚,右相的針鋒相對,話裡藏刀也只是讓她微微變色之後,便很快平復了心神,微微擡頭,雙目灼灼的逼視着右相,沉聲開口,語帶質問。

這一頂徇私偏袒的帽子扣下來,其罪可不小。

“皇后娘娘,微臣並無此意,皇上聖明,社稷之福,老臣相信皇上的決定,必是最公允英明的決定!”聞言,右相的臉色微微一變,眼底劃過一抹陰鬱的幽光,不動聲色的看了皇后一眼,微微低頭,沉聲道。

“既然右相大人也認爲皇上的決定就是最英明的決定,那麼,不管皇上做出怎樣的裁決,相信,右相大人都不會有異議吧?”右相的話語剛剛落地,皇后便步步緊逼的開口,聲音之中,有種咄咄逼人的冷意。

這話,任誰,都可以聽得出其中的端倪吧?

皇后,根本就是在以退爲進,針鋒相對,逼着右相自己鬆口,不去追究三公主之事。

只是,皇后固然是不簡單,可,右相,也絕對不是任人捏扁搓圓的軟柿子。

“這是自然!皇上聖明宏瑞,明察秋毫,我朝律法更是一片清明。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八皇子與三公主同是皇上子嗣,金尊玉貴,皇上,自然不會厚此薄彼,偏袒任何一人。老臣,自然是相信皇上。”右相微微擡頭,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皇后,緩緩開口,一字一頓,語氣之中,滿是大義凜然之色。

右相與皇后二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字裡烽煙,暗流涌動,誰也不肯相讓。

那些,隨行而來,送喪的大臣們,也都在一旁安靜的看着,聽着,眼底,情緒五彩斑斕,非常默契的,誰,都沒有開口插話,這,可不是個插話的好時機呢,他們自然不傻。

一面是皇后,一面是右相,都是軒轅王朝舉足輕重的人物,最主要的是,現在三公主誤殺了八皇子,素來就不和的皇后與右相,此番,更是波濤洶涌,殺氣四射了!

風輕姿態閒雅的站在一邊,丹鳳眼中噙着點點優雅迷人的笑意,饒有興致的看着眼前畫面,鍾靈俊秀的臉上,劃過幾分意味難明的暗芒,似是在欣賞着一出好戲般。

“皇后,你且退下。朕自有頂定奪。”皇帝的臉色,自始至終都不是很好,一雙如同惡狼般嗜血陰冷暴戾的眼睛,比平日裡還要森冷冰寒可怕,他擰眉看了皇后一眼,嗓音暗沉陰冷的開口,語氣之中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那月兒……”見此,皇后隱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抖了抖,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心,眼中劃過一抹遲疑,看向皇帝開口道。

“退下!”皇帝皺眉,微微加重語氣,冷若寒冰,嗜血陰冷的兩個字,簡單,乾脆,卻讓人,心底發寒。

“……是……”那隱忍着的怒氣和嗜血般幽冷的寒意,讓皇后再也不敢造次多言,諾諾的道了一聲,便緩緩的起身,退了下去,不甘不願的站在一旁。

恰此時,皇陵的入口處傳來一陣騷亂。

遠遠的,便聽到一道溢滿了傷痛的聲音傳來,真是聞者心傷。

“皇兒呀——我的皇兒——”沙啞的嗓音,卻掩不住其中的哀痛。

“賢妃娘娘——您不能去呀——”緊接着,便是一道驚慌失措的呼聲。

遠處,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婦人,正跌跌撞撞的朝着皇陵跑來,一雙紅腫的眼睛,尤自帶着未乾的淚痕,一張美麗的容顏,早已是慘白一片,毫無半點血色,臉上的表情,更是一副哀痛欲絕之色。

身後,一個小宮女正滿臉緊張與驚慌之色的跟着她,看那姿勢,似乎想要將她拽回去,可是,卻又不敢強行將那婦人帶回,便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皇帝看着遠處的婦人,陰沉森冷的臉上,劃過了幾分幽暗難明的意味。

風輕微微挑了挑眉,丹鳳眼輕輕一轉,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皇后,脣邊,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帶着點點玩味與幸災樂禍。

“皇兒——我要見我的皇兒——”賢妃的腳步雖然是跌跌撞撞,身形有些不穩,可是,速度還是不慢的,那些禁衛軍也不敢上前阻攔,所以,她很快便跑到了儀隊的前面,朝着儀隊中央的那口紅松木棺直奔而去,口中的呼聲,愈發的悲慼。

“賢妃娘娘!您請節哀呀!”見她如此,右相的臉上瞬間也是一片哀色瀰漫,彷彿,是被賢妃的悲痛欲絕所感染了一般,一張臉上,也是老淚縱橫,神情悲痛,走到了賢妃的身邊,語氣沉痛的開口勸慰道。

“啊啊啊——皇兒呀——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母妃?你死的好冤啊——好冤啊——你讓母妃白髮人送黑髮人——啊啊啊——我可怎麼活呀——”此時的賢妃,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整個人都趴在了那口紅松木棺上面,一邊拍打着棺材,一邊放聲痛哭。

“賢妃娘娘,皇上會爲八皇子做主的!會爲八皇子伸冤的,您請節哀呀,保重玉體呀!”右相擡起衣袖,試了試眼淚,語氣沉痛的開口,眼底,卻是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兒呀——你死的好慘啊!讓母妃好心痛啊——你有什麼冤屈就和你的父皇去說,他一定會給你做主的——啊啊啊——我的皇兒呀——”賢妃的哭聲,一聲哀痛過一聲,看她那痛不欲生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有昏過去的危險。

“愛妃,別哭了,還是先讓皇兒入土爲安吧!”也許,是賢妃那哭的死去活來的樣子,讓皇帝微微的不忍,只見他皺了皺眉,翻身下馬,緩緩走到賢妃的身邊,伸手將賢妃已經快要癱軟了的身子扶了起來,沉聲安撫道。

“皇上——你要爲皇兒做主呀!你一定要爲皇兒討回公道,他死的好慘啊——好冤啊——皇上——”聽到皇帝的聲音,原本哭的死去活來的賢妃,立刻擡起了一雙綠影婆娑,不盡紅腫的眼睛,滿臉哀痛與悽傷的看着皇帝,近乎哀求的哭泣道。

“愛妃,你冷靜點,你這樣如何讓皇兒安心上路?”看着情緒激動,近乎歇斯底里的賢妃,皇帝深蹙着雙眉,冷酷冰沉的雙眼之中,似乎隱忍着許多的情緒,沉聲道。

“皇上啊——皇兒他死不瞑目呀!您不能讓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你一定要爲他做主啊!軒轅文月——是軒轅文月殺了皇兒,你一定要爲皇兒討回公道——”沒有得到皇帝的承諾,賢妃又豈會甘心?那嚎哭之聲也是愈發的驚天動地,聲音中的哀痛更是驚天大,泣鬼神。

“那愛妃之意,是想要朕如何?”皇帝皺眉,眼中似有怒氣升騰,但,看着那隨時都可能因悲痛過度而昏厥的賢妃,又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怒氣,沉着性子問道。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皇兒是無辜的,卻慘遭軒轅文月的毒手,軒轅文月才?...

是兇手,她纔是最該死的那個人!請皇上一定要秉持公允,爲皇兒報仇,將軒轅文月繩之以法——”聽到皇帝如此問,賢妃哭的紅腫的眼中,似乎劃過一道亮光,擡手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滿臉希望與地球的看着皇帝,聲嘶力竭的開口道。

“什麼?賢妃!你不要太過分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月兒就是殺害你兒子的兇手?月兒從小到大善良無邪,連下人都從不打罵,怎麼會殺你兒子?事實沒有查清之前,你不要得寸進尺!月兒已經被皇上關進了皇陵,你還想怎樣?難道,你的兒子死了,也要本宮的月兒出事,你才肯甘心麼?”賢妃的話音剛落,皇帝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旁的皇后,便滿臉怒容的上前幾步,雙眼噴火的怒視着整個人縮在了皇帝懷中的賢妃,恨聲怒道,看她那劇烈起伏着的胸口,彷彿壓抑着滔天的怒火,若非礙於羣臣皆在,極有可能會撲上前來,將賢妃給暴打一頓。

“我過分?過分的人是你!你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人,你會不清楚?囂張蠻橫,嬌縱無禮,心狠手辣,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宮人死在她的手中!但,這些都與本宮無關,也就算了,如今,她竟然喪心病狂的殺了本宮的皇兒,這筆賬,她就一定要償還!憑什麼,本宮的兒子死了,你的女兒卻還活着?她是殺人兇手,就要一命償一命!”皇后的情緒激動,賢妃的情緒更激動,只見她忽然掙脫了皇帝的懷抱,跌跌撞撞的朝着皇后跑去,臉上的表情近乎瘋狂而猙獰,看那架勢,恨不得將皇后撲到在地,狠狠的揍一頓。

“你這個心思惡毒的女人!你的兒子死了,便看不得本宮的月兒好過是吧?本宮今日就要好好教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看着飛撲而來,表情瘋狂的賢妃,皇后壓抑的怒火也被徹底點燃。尤其是賢妃口中那話,根本就像是一記猛烈的炸藥般,刺激着皇后的理智,從來,皇后都最是護短,況且,她與賢妃二人之間,明爭暗鬥了十幾年,早已是水火不容,如今,可謂是,新仇舊恨,一切算總賬,哪裡還顧忌的了那麼多,當即,衣袖一挽,迎着賢妃便衝了上去。

“教訓本宮?你這個賤人,你不是一直都想找機會教訓本宮嗎?今天,就給你個機會,我要讓你這個賤人和軒轅文月那個賤人一起爲本宮的皇兒償命!”聽到皇后的話,賢妃原本已經瀕於失控邊緣的情緒,徹底失控,此時她,雙眼赤紅的怒視着皇后,陰狠着聲音說道。

“想讓本宮爲你那個短命鬼兒子償命?你做夢去吧!告訴你,想傷害本宮的月兒,不,可,能!”聽到賢妃罵軒轅文月,皇后的眼睛也在一瞬間赤紅一片,她最是受不了別人說軒轅文月半句不是,如今,賢妃竟明目張膽的揚言要軒轅文月抵命,皇后哪裡還管的了那麼許多,一個餓狼撲食,便朝着賢妃撲了過去。

賢妃一時不查,竟被皇后撲到在身下。

“賤人你敢……啊——”賢妃下意識的伸手去推身上的皇后,只是,話纔剛剛出口,臉上,就狠狠的捱了皇后一巴掌。

“本宮讓你罵!你個賤人如此蛇蠍心腸!竟敢妄圖傷害本宮的月兒,我打死你!打死你!”皇后像是瘋了一般,對着賢妃慘白的臉,猛扇巴掌,口中還惡狠狠的咒罵着。

“啊——你敢打我——賤人!毒婦!我殺了你——”賢妃躺在地上,被皇后狠狠的扇着耳光,不顧臉上的疼痛,一拳朝着皇后的肚子揮去,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勁一般,口中狠聲咒罵着。

“啊啊——我的肚子——”皇后猝不及防,打的正起勁間,肚子狠狠的捱了賢妃一拳,瞬間臉色扭曲的捂着肚子,哀嚎着。

賢妃趁此機會,一個翻身,竟皇后按在身下,劈頭蓋臉的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后妃大戰,爆發的猛烈,而,毫無預兆!

呃……這架勢,還真是像極了潑婦打架!

四周的大臣們,均是滿臉震驚與驚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忘記了別開眼去。

這,向來溫婉賢淑,端莊穩重的皇后娘娘,竟然在皇陵之中,當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與妃子大打出手,看那股狠勁,還頗有種,直到把對方打死才甘心的樣子。

衆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難得的好戲。

皇帝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冰冷的像是地獄中的寒鐵,又黑又硬又冷,垂在身側的手,死死的握緊,手背之上,青筋爆出,緊抿的脣,微微抖動着,似在壓抑着無邊的憤怒。

女人打架,從來都是最毫無章法的!此刻,皇后與賢妃已經扭打到一塊去,分不清彼此,而且,還充分發揮了女人最大的優勢,指甲!

是的!指甲就是她們最好的武器,皇后的臉上已經狠狠的掛了彩,一道道的指甲印,鮮紅,似乎,還在滲着血漬。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抓本宮的臉——我要殺了你——”皇后的臉上又狠狠的捱了一記,多出了一條長長的血口子,瞬間,整個人像是瘋了一般,擡起左腳,對着賢妃的小腹,便狠狠的踹了過去,口中更是尖聲怒罵道。

“想殺本宮?你這個惡毒虛僞的賤人!我要你爲我兒子抵命!”賢妃的臉上也是血跡斑斑,不知道捱了皇后多少爪,只不過,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瘋狂的對着皇后,拳打腳踢,用盡一切可用的招數,似乎,只求將對方打死,而不計自己受傷的後果。

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風輕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脣邊,勾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饒有興致的欣賞着潑婦打架,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一邊的皇帝,眼底的笑意更甚。

這皇帝后院失火都已經殃及到皇陵來了?這皇后,還真是會挑地方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還真是給足了皇帝面子啊!

呵呵……有趣!

周圍的空氣,劇烈的波動着,一股森寒蝕骨的涼意,漫天而來,像是從無間地獄中吹來的陰風,帶起一陣陰冷幽暗鬼魅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看好戲看的眼睛都忘了眨一下的大臣們,忽然打了個寒顫,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一個個的紛紛低下頭去。

天!皇帝的熱鬧,他們也看不得。

“哎呦——你這個賤人,竟敢拽本宮的頭髮——”場中,皇后忽而哀嚎一聲,臉上的神情近乎於猙獰,看着賢妃手中拽着的那一縷青絲,怒火中燒,對着賢妃那玉白無暇的手臂,就是一口咬下去。

“啊啊——毒婦——”不其然的,場中瞬間傳來賢妃淒厲的慘叫聲,拼命的揮動着手臂想要將自己的手從皇后的口中解救出來,可是,皇后卻像是拼了命似的,緊咬不放。

很快,便有殷紅的鮮血從皇后的嘴角流下……

“賢妃娘娘——”一邊,看傻了眼的右相,此時,見賢妃明顯的處於下風,不由得驚呼一聲,衝上前去,看樣子,是想要幫賢妃,將皇后拉開。

“夠了!”一聲怒喝,陰冷,幽暗,深沉。

衆人聞言,心底,不自覺的泛起一股寒意。

右相欲拉開皇后的動作微微一頓,微微擡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未敢多言,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邊去。

皇帝一聲怒喝之後,身形一閃,便出現在皇后與賢妃的身邊,將難捨難分的二人給分來來。

賢妃的手臂,已經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衣衫也是一片凌亂,破了不少條口子,臉上,自不必說,抓痕一片。

根本就像是一隻被拔了毛的公雞!呃……

皇后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皇帝看着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二人,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眼底的陰暗與冷酷之色,如同終年不見陽光的陰曹地府般,陰森,冷寒。

這就是他的皇后?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當着所有大臣的面,當着列祖列宗的面,在這裡像個潑婦一般的,大打出手?

皇后與賢妃此時看到皇帝,瞬間便是滿臉的委屈之色,嘴一撇,就想撲進皇帝的懷裡大哭一場,好尋求安慰般。

皇帝卻是冷冷的一甩衣袖,身形快速的閃開,冷冷的站在一邊,緊蹙着雙眉,冷聲低喝道。

“御林軍聽令,將她二人帶回宮去,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不要啊——皇上——臣妾要陪着月兒——”皇后一聽皇帝的命令,整個人瞬間慌了神,看着領命上前的御林軍,滿臉焦急之色的看着皇帝,急聲道。

“臣妾也要陪着皇兒——”賢妃也不甘落後般的,身子一動,就想朝皇帝奔去。

“還嫌不夠丟人麼?都給朕閉門思過!”看着那兩個蠢蠢欲動的女人,皇帝的眼底翻卷着驚天的怒意,猛地一拂衣袖,怒吼一聲,便轉身走向八皇子的棺木。

風輕,微微擡手,摸了摸下巴,滿眼意猶未盡的神色,看了看那兩個已經快要辨不出人形的女人,狠狠的抽了抽嘴角,潑婦打架,果然是恐怖啊!太兇猛了!

隨即,丹鳳眼一轉,看了一眼怒火中燒的皇帝,扯了扯嘴角,磁性悅耳的嗓音,恍若自江南三月吹來的清風般,清爽,恣意。

“皇上,吉時已到,還是讓八皇子殿下,入土爲安吧!”好聽的嗓音,似乎。比平日更多了幾分撩動人心的意味。

話說,看皇帝家的糗事,還真的是一件很愜意很享受的事情!雖然,那兩個女人是有損視覺了一些。

皇宮,玉華宮,甘露殿。

假山碧池,迴廊曼繞,無盡清雅,卻不是華麗。

這裡,便是後宮中,地位僅次於皇后的蕭貴妃的寢宮。

檀香嫋嫋的大殿中,珠簾垂落,玉石生輝,一派雍容奢華。

形容姣好,顏色豔麗的女子,正姿態閒適的斜倚在貴妃椅上,風情無限,儀態萬千,此人,自然是蕭貴妃無疑。

在她的下首處,一男子,錦衣華服,玉冠束髮,正低頭飲酒,氣質沉穩而內斂,此人,便是二皇子,軒轅辰。

“也不知道這東宮是撞了什麼邪,慕傾顏一大早的便在那裡發瘋,擾的本宮都不得清靜。”蕭貴妃,脣邊勾着幾分意味難明的笑,漫不經心的把玩着塗着妖紅丹蔻的指甲,眉眼輕擡,狀似無意的瞥了一眼東宮的方向,雍容開口。

“母妃不是已經派人去打聽了麼?”聞言,軒轅辰飲酒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眼底,依舊是那一汪見不到底的深邃與暗沉,隨意的接了句。

“話雖如此,可是,本宮的人,卻是什麼也沒有探聽到。”見狀,蕭貴妃儀態萬千的笑了笑,語氣之中,似乎帶着幾分失望,可是,那滿臉的笑意,卻又讓人看不出,她情緒間的失望。

“母妃不是已經探聽到慕傾顏在東宮大發雷霆,打死打傷了無數的宮人麼?”聽到蕭貴妃的話,軒轅辰緩緩的放下酒杯,擡頭看向笑得一臉雍容華貴的蕭貴妃,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英俊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呵呵……辰兒倒是知道的清楚。你說,這慕傾顏是中了什麼邪?平日裡,不都是極力維持着她那溫婉賢淑的太子妃形象麼?”蕭貴妃笑得儀態萬千,一雙淺褐色的眼眸之中,波光流轉,意味難明,總覺得她脣邊的笑意中,隱着幾分說不出的玩味與嘲諷。

慕傾顏與皇后,可謂是,如出一轍,平日裡,都是極力扮演着溫婉賢淑的大家風範,皇后,太子妃,本就沒什麼差異吧?也就是,先後之別。

“許是受了刺激吧!”軒轅辰低垂的眼中,劃過一道若有似無的波動,不自覺間,腦中浮現出軒轅逸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來,怕是,慕傾顏受不了太子那樣的尊容,一時之間,情緒失控,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哦?受了刺激麼?辰兒所指,是太子的容貌?還是,她擔心,太子妃的地位不保?”蕭貴妃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淺褐色的眼眸中,劃過幾分意味深長的幽光,美豔的臉上帶着幾分認真之色的開口道。

“應該是太子容貌吧!”軒轅辰微微垂了垂眼臉,語氣沒有絲毫波瀾的開口道。

雖然,眼下,朝中彈劾太子的呼聲愈演愈烈,可是,暫時都被皇帝給壓了下去,風聲,也應該沒有穿的慕傾顏的耳中才是。

“是嗎?本宮可不這麼以爲呢!”蕭貴妃的眼中帶着笑意,只是,那笑,卻未達眼底。

嬌豔的脣微微勾起,弧度幾多嘲諷,以她對皇后和慕傾顏的瞭解,慕傾顏斷斷不可能爲了太子的容貌一事,而大發雷霆,波及下人,她這樣做,無疑是自掘墳墓,親手斷送自己的前程。

太子的容貌,固然會讓慕傾顏難以接受,可是,她卻不會那麼蠢,如此明目張膽,堂而皇之的鬧事,她定然,是爲別的事情。

恰此時,蕭貴妃的貼身侍女,珍兒求見。

蕭貴妃的眼中劃過一抹興味,挑了挑眉,看向軒轅辰。

“參見貴妃娘娘!參見二皇子殿下!”來人,一襲上等宮女服裝,面容生的極是俏麗,與蕭貴妃一般,有着異於常人的淺褐色眼眸,她便是蕭貴妃從赤焰王朝帶來的侍女,珍兒。

“可探聽到什麼了?”蕭貴妃微微擺了擺手,示意珍兒起身,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回稟貴妃娘娘,珍兒問了東宮的數名小宮女,她們都一致斷言說,太子妃是中了邪,纔會性情大變,不過,真正原因卻是,太子妃被人毀容了!而且,比太子的臉,還要恐怖可怕!”珍兒起了身,走到蕭貴妃的身後,自覺的爲她捏起了肩膀,一邊,娓娓道來,將探聽到的事情,一一說於蕭貴妃。

“毀容?”聞言,蕭貴妃風情萬種的臉上劃過一抹微微的錯愣,轉頭看了一眼珍兒,語帶詫異的開口道。

“不錯!娘娘可還記得昨晚的刺客?十有八九,就是那刺客所爲。”對上蕭貴妃疑惑的目光,珍兒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開口猜測道。

“當真有此事?慕傾顏果真被毀容了?”間珍兒的神色,蕭貴妃也心知,她定是沒有撒謊的,當下,不由得?...

浮起滿臉的笑意,語帶新奇的開口道。

還真是有趣的狠呢!那刺客,大膽潛入皇宮重地,不爲劫財,不爲盜寶,卻只單單是毀了慕傾顏的容貌?不知道,那刺客與慕傾顏是有何等深仇大恨呢?

“是的!娘娘,那些宮女們,一個個的都被嚇得臉色慘白,提起太子妃時,更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慕傾顏誰也不肯見,把房中能砸的東西全砸了,見到她那張臉的下人,多半都被她活活打死了!”說到此處,珍兒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漫過幾分古怪的神色來,不知道慕傾顏是被毀容成了什麼樣,纔會如此的性情大變,連一貫維持的溫婉賢淑都要置於腦後了?

“見過她毀容的臉的人,都被打死了,那你是如何得知的?”聞言,蕭貴妃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瑾兒說的,她也見着了,不過,她一向很的柳兒的照顧,所以,逃開一劫。”瑾兒便是那個十二三歲的小宮女,平時也的確是頗受柳兒的照顧,但是,那個小宮女私下裡卻是與珍兒交好。

深宮之中,本就是爾虞我詐,人心難測。

“本宮,還真是好奇慕傾顏的臉,究竟是變成了何種驚世駭俗的樣子,呵呵……”蕭貴妃輕笑着開口,儀態萬千的臉上,果然是一片好奇嚮往之色。

“母妃若是果真好奇,大可前去探望一番。”一直靜默不語的軒轅辰,忽而擡頭看了蕭貴妃一眼,眼底一片深沉無波。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還是不要了,皇后如今人還在皇陵,今早,賢妃可是也去了皇陵,這軒轅王朝有句話叫,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指不定她們還會折騰出什麼事呢!在此期間,本宮還是呆在這玉華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較好。”淺褐色的瞳眸,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窗外的長空,明日高懸,豔陽高照,算着時辰,八皇子應該已經下葬了!皇帝,應該很快也就要回宮了,最近,皇宮與朝堂皆是不安寧,皇帝的心情也是極差,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是她好奇心氾濫,四方走動的時候。

“母妃言之有理。”聞言,軒轅辰的眼底劃過一抹了然,不動聲色的開口道。

母妃是什麼樣的人,他心中自然清楚的很,以她的精明,斷然不可能在此時,沉不住氣。眼下,可是關鍵時期,朝中,有不少的大臣私下裡找過他,都願意定力支持他,如今的形勢,對太子,可是相當的不利。對他,倒是大有益處。

只不過,他隱忍低調了二十年,又怎會,急於這一時?他要等,等一個天衣無縫,萬無一失的機會。

“辰兒,右相,可是找過你?”蕭貴妃忽而一改臉上的隨意輕笑之色,表情,甚是嚴肅的看着軒轅辰,開口輕問道,眼底,精光閃閃。

“不錯,他的確是在朝下找過兒臣。”聞言,軒轅辰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只是,微微擡頭,看向蕭貴妃,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似乎,不管是什麼事,他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還真是城府深沉,讓人,難以捉摸。

“哦?他都說了些什麼呢?”聞言,蕭貴妃微微挑了挑眉,手中把玩着一支靜美的朱釵,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

“無非就是,想要與我們合作,同心協力,對抗太子一黨,他鼎力相助兒臣奪得太子之位,而我們,要助他,對付皇后一衆人等。”軒轅辰淡淡的擡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說起如此機密而大逆不道的話,他的臉上,神情依舊是淡漠無波。

聽着軒轅辰那言簡意賅,毫不避諱的回答,蕭貴妃忍不住挑眉輕笑,她這皇兒說話,還真是直接明瞭,不過,她就是喜歡他這性子,夠沉穩!

如此,纔可以擔得起她的厚望,或者說,是父皇的厚望!也纔不枉,她千里迢迢遠嫁他國。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右相與賢妃一黨,與皇后素來不和,之前,他們還是一心爲着八皇子,可是,如今眼看着希望落空,卻又不甘心皇后與太子得意,便退而求其次的找上我們,實屬正常!”蕭貴妃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的分析道,換作是她,估計,也是會這麼做的吧?

相互合作,各取所需罷了!

“八皇子之死,徹底打破了賢妃與皇后兩派表面維繫的風平浪靜,軒轅王朝,怕是自此進入多事之秋。”軒轅辰那雙深沉的眼眸之中,終於有了一絲裂痕,英俊的面容之上,劃過幾分悠遠的意味。

朝堂之上,風起雲涌,暗潮涌動,羣臣分裂,各成一黨,分庭抗爭!彈劾太子的呼聲,愈演愈烈,皇帝不得已,已經找召四方城主入京,還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腥風血雨!

如今,軒轅逸重傷,慕傾顏也是慘遭毀容,而他們,都是皇帝與皇后最爲看重的人,只怕,又是一場風波。

還有,那些大臣私下裡收到的,那本詳細記錄着太子所有惡行的小冊子,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既然,他們可以拿出太子驕奢淫逸,貪贓枉法的證據來,那些官員們的,就自不在話下了!若是他們有意挑起事端,可謂是,輕而易舉。

只是,現在不知道那是何人所爲,又是出於何種目的?僅僅是對太子個人有意見,單純的想要報復太子?還是,根本就是想要挑起朝廷的動盪?若是後者的話,事情,可就嚴重了!

那人隱在暗處,根本就是防不勝防!且,他可言輕易飛挑起朝廷的動盪,絕對不容小視。

“的確如此,最近,軒轅王朝似乎很是不太平,辰兒,也要多加小心纔是!”話剛說完,蕭貴妃就覺得自己是多餘,因爲,就軒轅辰那波瀾不驚的性子,哪裡還需要她來擔心?她該擔心的是那個成天就知道往外跑的軒轅祁睿!

想到那個臭小子,蕭貴妃淺褐色的眼眸中,不自覺的劃過幾分寵溺與慈愛,那孩子,雖然是頑劣了些,可是,不得不說,要比辰兒可愛太多倍了!至少,他會想着法子逗自己開心,不想辰兒,從小就是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樣。

“母妃——我回來了——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蕭貴妃的心思剛剛轉到此間,殿外,便傳來了一道充滿了歡喜的聲音,隨着那道聲音的到來,似乎,連滿殿的陽光都被點燃了,明亮而溫暖。

“就是改不了這風風火火的性子!”蕭貴妃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殿外,忍不住搖了搖頭,無奈道。

這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境界,已經被軒轅溫柔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了!

“他若是把這也改了,他就不是他了!”一邊,靜坐淺酌的軒轅辰,無波無瀾的深沉眼眸之中,劃過幾分淡淡的亮光,擡頭看了一眼殿外滿目耀眼的陽光,話語之中,似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輕微笑意。

“也是!”聞言,蕭貴妃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莞爾一笑,她這兩個兒子,性格差別還真是大!若非是她親生的,她真要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親兄弟了!

“母妃——呀——大哥也在啊!”一道人影,風一般的閃進了殿中,帶來一陣陽光的氣息,軒轅祁睿習慣性的撲到蕭貴妃的身邊,伸手抱住她的胳膊,在臉上蹭幾下,這?...

才發現在一旁靜坐的軒轅辰,微微詫異的張大了嘴巴。

話說,他這大哥,可是超級大忙人!平日裡,可是很少見到人的!

“他都在這賠了母妃半天了!哪裡像你,成天就知道往宮外跑,連個鬼影都看不到。”見狀,蕭貴妃伸手賞給軒轅祁睿一記暴慄,語帶埋怨的開口說道,只是,眼底卻是笑意瀰漫。

“哪裡!兒臣很記掛母妃的!雖然兒臣每天出宮,可是,兒臣時時都把母妃放在心裡,不敢忘記!呶!看這是什麼?”聞言,軒轅祁睿滿臉委屈之色的揉了揉腦袋,開口爲自己辯解道,說完,獻寶似的拿出了背在身後的錦袋,滿臉神秘之色的看着蕭貴妃。

“這又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蕭貴妃瞥了一眼那錦袋,目光落在軒轅祁睿那張寫滿了神秘笑意的娃娃臉上,挑了挑眉,問道。

“母妃看了不就知道了麼?”軒轅祁睿對着蕭貴妃燦爛一笑,滿臉神秘之色的眨了眨眼睛,伸手,緩緩的解開那錦袋之上繫着的絲線。

頓時,一陣奇異的花香充斥着整個大殿,和煦的風,自窗外吹來,散開一室靜謐悠揚的氣息。

隨着錦袋打開的瞬間,五顏六色的蝴蝶緩緩飛出,滿目都是,靜靜的和風中,滿室檀香嫋嫋的煙霧中,呼吸之間,縈繞着一室花香,那些美麗的蝶,輕輕地扇動着翅膀,像是自百花王國之中,翩然飛出的精靈,美輪美奐。

蕭貴妃最愛蝶,這一點,整個玉華宮人都知道,軒轅祁睿也最喜歡用着一招哄蕭貴妃開心了,尤其是,每次闖了禍之後,這一招,可謂是,百試不爽。

“好美——”看着滿室迷離繞眼的蝴蝶,蕭貴妃不自覺的站起身來,緩緩置身於那五顏六色的蝴蝶中央,微微仰頭,看着它們自由自在的飛翔,不自覺的伸開雙手,便有身姿輕盈的彩蝶,緩緩落於她的指尖。

“就知道母妃一定會喜歡!這些,我可是抓了很久呢!”看着蕭貴妃滿臉陶醉柔美的笑意,軒轅祁睿那張陽光燦爛的娃娃臉上,滿是得意自豪的笑,示威般的瞥了一眼旁邊的軒轅辰,語氣帶着幾分邀功嫌疑的開口說道。

“整日就知道胡鬧。”軒轅辰淡淡的看了一眼軒轅祁睿,抿了抿脣,輕斥道,語氣中,卻無半分責備。

“哪有!我這也是爲了讓母妃可以多笑一笑呀!要是都像大哥你一樣成天忙的不見人影,那母妃該有多孤單,多無聊啊!”聞言,軒轅祁睿一陣風似的捲到軒轅辰的身邊,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酒杯,喝了一口,大言不慚的爲自己的貪玩找着最動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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