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變色,天地黯然,月城上空,那一方浩渺無垠的長天,狂風呼嘯,驚濤拍岸,一片金戈鐵馬的凜冽殺伐之聲。
軒轅澈,面色沉如寒冰,浩渺幽深的雙眸之中,是一片幽不見底的黑色風暴,彷彿,沒有星光的墨夜蒼海,醞釀着湮滅天地的風暴。
一身銀色的戰甲,恍若九天戰神般高不可侵,火紅色的披風,在獵獵西風之中,狂灑飛揚,霸氣凜然!
而,鬼王,周身多處被金箭洞穿,雖然,未能危及性命,但,也是分外狼狽!
驀然,軒轅澈收起手中的金箭銀弓,而是,反手拔出腰間的長劍,幽不見底的黑眸之中,驟然乍現一道凜冽攝魂的殺氣!
既然,金箭根本傷不了他,又何必再浪費時間?對於眼前此人,他,只想殺之而後快!
一聲清越的龍吟之聲,長劍驀然出鞘,凜冽的寒光,劃破那一片厚重壓抑的黑暗,劍若游龍,呼嘯生風,夾雜着嚦嚦風聲,直刺對面的鬼王而去,帶着,一擊必殺之狂獰!
而,鬼王,看着軒轅澈氣貫長虹的神來一劍,臉上,非但沒有任何的恐慌之色,反而閃過一道詭異幽暗的寒光,帶着濃濃的陰謀與不懷好意,奸險邪惡,讓人,無端厭惡。
長劍破空而去,軒轅澈,眸光凜冽,殺伐決斷,幽不見底的黑眸之中,沒有一絲的溫度與情緒。
眼看着,那把寒光閃閃,風聲嚦嚦的長劍就要刺進鬼王的心臟,電光火石之間,眼前的那一道身影,突然變成了慕雲希!
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驟然劃過一道激烈的波動,彷彿,一瞬間掀起了驚天的風浪般,心,狠狠一窒,彷彿停止了跳動一般,一瞬間,萬千種情緒如潮水般涌進了那雙冰心無波的眼眸,恐懼,震驚,駭然,錯愣,交織纏繞,萬千複雜。
握着長劍的手,狠狠的震顫着,呼吸,也是不由自主的凝滯。
“希兒?!”
怎麼會變成希兒?他明明看到是鬼王纔對!
一切,發生的逃快,這一幕驚變,就彷彿是晴天之上炸開的一道驚雷般,快到沒有一絲預兆,讓人,根本無法反應!
來不及思考,身體,卻已經做出了反應。
被灌注於長劍之上的真氣,驟然間,被強行收回,縱然,會被內力所反噬。而,長劍所刺去的方向,也在電光火石之間,轉了一個基本不可能的彎,偏向了一個詭異刁鑽的角度,硬生生的避開了眼前的人影!
只是,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卻忽然間,對他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然後,在他來不及思考那抹詭異的笑容所蘊含的寓意之時,一把,閃爍着幽暗黑氣的長劍,彷彿是憑空冒出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的刺向他的心臟!
而慕雲希的身影也在一瞬間恢復成了鬼王那張幽暗的臉!
邪肆幽深的雙眸之中,驟然劃過一道凜冽懾人的寒光,冷若冰箭!
不是希兒!他怎麼竟然會被這樣的障眼法迷惑住?
鬼王,無形無體,卻可善化世間萬物,他,會化作慕雲希的樣子,也實屬正常,只是,自己竟忘記了這一點!
一抹懊惱劃過心底,夾雜着無比的怒意和刻骨冰寒的殺氣!
只是,軒轅澈卻不曾意識到,哪怕,他已經識破了那是鬼王幻化出的假象,他,也還是會在最後一刻,拼着自己被內力反噬,受傷,也要收回那把刺向她的長劍!只因,在潛意識裡,他,根本就無法做到對她揮劍相向,哪怕,只是她的幻影,他,也無法把劍指向她!
而眼前,看着那把直刺心臟的黑色長劍,軒轅澈卻是不退反進,那偏離了方向的長劍,瞬間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直直的對着鬼王的腋下直刺而去!
這一招,竟是拼着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打法麼?
鬼王,隱匿於黑暗之中的雙眼裡,驟然劃過一道驚駭之色,似乎,沒有想到軒轅澈竟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只爲了重創他!
真是該死!早知道就不這麼快變回來了!都怪一時之間得意忘形!哎……悔之晚矣!
但,再多的懊惱與後悔也是枉然,看着那把夾雜着嚦嚦風聲,決然而來的長劍,鬼王本能的想要躲開,可是,他卻驚異的發現,在那樣凜冽狂霸的劍氣籠罩之下,他的身形,竟然無法後退和閃躲!
一絲驚懼之色,瞬間劃過眼底,這是怎麼回事?他明明是,沒有仙靈之力的?
只是,未等他想清楚,耳邊,便傳來兩聲悶響,下一瞬,一陣劇痛自腋下傳來,連帶着,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着!
寒光閃閃的長劍,直直的穿透了鬼王的腋下!
而,鬼王手中,那把瀰漫着幽暗黑氣的魔劍,也直直的穿透了那銀白色的戰甲,狠狠的,刺進了軒轅澈的胸膛之中!
只是,由於戰甲的防護,使得那一把直刺軒轅澈心臟的黑劍,偏離了一點方向,刺進了他的胸膛!
殷紅的鮮血,緩緩的,順着那殘破的戰甲溢出,側目。
鬼王的眼中,卻劃過滿滿的不甘與憤怒,他的魔王之劍,居然,居然會刺偏了?原本,明明是可以將軒轅澈斬殺於當場的,如今,卻只是重傷!而自己,卻比他傷的還要重!
太不甘心了!太可恨了!他之前,明明是被內力反噬,而且,自己又是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刺出那一劍的,真是,蒼天無眼啊!
近在咫尺的距離,兩把,劍氣迥然相異的長劍,分別刺進兩個人的身體之中,一把,劍光銀白,正氣凜然!一把,幽暗鬼魅,煞氣兇狠!而,那兩道身影,更是一黑一白,一道如仙,一道如魔。
二人眼神相撞的那一刻,九天之上,似乎炸開了一道又一道的驚雷。
一道,銀白色的閃電,自九天之上劈下,刺眼炫目的白光,撕裂了那一片幽暗的黑霧。
鬼王,雙眼憤恨的盯着軒轅澈美若夭邪的臉,一雙隱匿於黑暗之中的眼,滿是憎恨與不甘,身體之中傳來的劇痛,彷彿,他體內的黑血,正在一點點的流失着,連同,他的魔王之力,也在慢慢地減弱。
軒轅澈同樣是眸光凜冽森寒的逼視着鬼王漆黑一片的身影,性感的薄脣,緊抿成一條冷魅的弧度,美若夭邪的臉上,是一片冷若冰霜的森寒蒼既,古井無波,就彷彿,他壓根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一般。
只是,軒轅澈的心底,卻劃過一抹困惑,在那把瀰漫着黑色鬼氣的魔劍刺入他胸膛的瞬間,腦海之中,竟然閃現出很多紛亂破碎的記憶碎片,殘缺,模糊,卻又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那一切,就彷彿是他曾經經歷過的一般。
在他心下疑惑之時,鬼王的眼中,驟然劃過一抹幽光,下一瞬,他的身體,驟然間化作一道無形無體的黑色怪風,直直的脫離了那把長劍,以狂風之速,遁走。
而,那把刺進了軒轅澈胸膛之中的黑色魔劍,也在鬼王遁走的那一刻,化作一道黑色的霧氣,一半消失於風中,一半,隱沒在了軒轅澈的身體之中。
而軒轅澈,看着逃走的鬼王,卻沒有去追,而是,身形一晃,驀然吐出一口鮮血。
內力反噬,魔氣人體,而,那一劍,雖然堪堪偏離了心臟的位置,卻是,傷及了心脈。
“主子!”地面之上,飛鷹與子夜等人看着虛立長空,身形不穩的軒轅澈,均是大驚失色的驚呼出聲。
千城,別苑。
院中的竹椅之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斜斜的倚靠在那裡,一手,支着腦袋,一手,拿着一本書,微微低着頭,低呼在看書,只是,良久,她手中的書本都沒有翻動一下。
細細碎碎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靜靜的灑在女子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彼時的她,正輕闔着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絕美的容顏之上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映着她微微蒼白的臉色,平生出幾分柔弱的風姿來,一雙峨眉,亦是緊緊地蹙着,似乎,睡的很不安穩。
“不要——”驀然,沉睡中的女子,忽然驚呼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從不安的夢境中,驚醒。
手中的書本,應聲落地,慕雲希,卻恍若未覺般,一雙淡若秋水的眼眸之中,尤自帶着夢境中的恐懼與慌亂,焦急與不安。
刺眼的陽光,讓她下意識的擡手去擋,一陣清涼的風吹過,帶來絲絲清爽,混沌恍惚的意識,漸漸恢復清明。
“原來是夢……”一聲低語,輕若煙雲,飄渺似風,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釋然,恍惚之中,她竟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是夢,只是夢。
慕雲希緩緩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眉宇之間,帶着絲絲疲憊之色。
昨夜回來之後,她便一直覺得精神恍惚,有氣無力,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做噩夢,夢君中,不是身陷火海中的孃親,就是渾身擦滿了箭的父親,要麼,就是軒轅澈寫滿了傷痛與絕望的臉……
孃親的質問,父親的失望與哀傷,都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可是,方纔,她竟然夢到軒轅澈渾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他微笑着看着她,眼神,卻充滿了哀傷與絕望,他說,希兒,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再看着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他,這是在和她訣別嗎?
訣別……
心,狠狠下沉,滿滿的不安與恐懼,怎麼會是這兩個字?
他爲什麼會和她說那樣的話?
不!只要一想到那樣的結果,她的世界,彷彿在一瞬間支離破碎,紛飛湮滅。
“還好……只是夢……他一定沒事的……”她,雖然這樣說着,可是心底,卻始終縈繞着一股強烈的不安,強烈的,幾乎要將她吞噬,竟是,那樣的不安。
“那不是夢!”驀然,一道清亮卻充滿了邪氣的聲音,自院外傳來,藉着風勢,異常清晰地傳入了慕雲希的耳中。
“什麼?”聞言,慕雲希的身體,不可抑止的一顫,動作,竟帶着一絲慌亂與急切的轉身,看向緩步而來的身影,顫聲問道。
日光傾城處,一襲黑衣,鬼面遮顏的女子,正邁着悠閒的步子,緩緩走近慕雲希。
“軒轅澈死了!”折顏,非常突兀的開口,聲音平靜的,彷彿是在陳述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那雙,佈滿了邪氣與鬼魅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凝視着慕雲希絕美空靈的容顏,似乎,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幻。
只是,讓她失望的是,慕雲希的臉上,根本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幻,就彷彿,她不曾聽到她的話一般,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她,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雪玉雕像般。
慕雲希定定的看着緩步走來的折顏,陽光之下,那張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分外刺眼,只是,她的眼中,彷彿,什麼都看不到,天地,似乎在一瞬間幻滅,漆黑一片,空洞荒涼,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彷彿,連心跳也失去了。
她唯一可做的,便是定定的站在那裡,因爲,她的身體,根本動不了,血液,彷彿已經凝結,而四肢,也已經麻木僵硬,如同,行屍走肉,又彷彿,沒有靈魂與生氣的布偶。
她沒有聽到折顏的話,她只看到了一道刺目的驗閃電,自九天之上劈下,然後,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和意識……
她的反應太奇怪,折顏忍不住微微蹙着,下一瞬,她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清風,刮到了慕雲希的面前,凝眉看向她。
絕美空靈的容顏,毫無血色,神情呆滯而木然,而那雙,恬若秋水,淡似煙月般的眼睛,彷彿,是在一瞬間,失了所有的神采,沒有光亮,沒有波動,就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陶瓷娃娃,雖然很美,卻沒有生命氣息,沒有光彩。
心,微微一窒,她這樣的反應,着實讓她意外,來時之前,她已經設想過幾百種,她聽到軒轅澈已死的消息之後,會是怎樣的反應,大哭大鬧?還是無聲落淚?亦或是,情緒激動?總之,就是沒有眼前這一種,不哭不鬧,不言不語,但,卻像是沒有了靈魂一般,讓人恐懼,讓人不安。
這便是,世人常說的,哀莫大於心死嗎?一個人,若是痛到了一定程度,便沒有了知覺嗎?一個人,若是跌入了絕望的谷底,便,連掙扎的意識都沒有了嗎?
心中,劃過滿滿的懊惱與心疼,折顏輕咳了一聲,重新開口解說道。
“他只是快死了,還沒死!”
早知道這個消息會對她打擊這麼大,她就不說了!
只是,她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慕雲希卻還是沒有一點的反應,就彷彿,她的靈魂早已幻滅了,眼前的,不過是一幅軀殼罷了。
心,狠狠的下沉,眼底,劃過幾分驚駭之色,這丫頭,不會是……
“他沒死!軒轅澈沒死!軒轅澈還活着!軒轅澈沒死!沒死!”有些氣急敗壞,有些驚慌失措,折顏雙手抓着沒有想到肩膀,在她的耳邊大聲高呼,企圖,喚回她紛飛幻滅的靈魂。
那雙空洞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終於,有了一定波瀾,彷彿,冰封千年的湖面,劃過一道清淺的漣漪,長長的睫毛扇動了下,慕雲希緩緩的轉動眼眸,看向眼前情緒激動的折顏,只是,她擡眸的動作卻很慢,很慢。
“他……沒死……”一聲淺淺的低語,彷彿夢囈般遙遠,飄渺似風,細不可聞。那輕若飛絮的聲音之中聽不出是疑問,還是重複,亦或是,心底,最深處的呢喃……
“是的!沒死沒死!他還活着!軒轅澈還活着!”雖然只是一聲淺淺的低語,可,對於此刻的折顏來說,卻像是天籟仙樂一般,可以救命!
這個小祖宗,要是再那樣一幅失了魂魄的模樣,她可就要以死謝罪了!
“他真的沒死?他沒事,是不是?你是騙我的是不是?”與之前呆滯木然的樣子,判若兩人,慕雲希忽然情緒激動的抓着折顏的雙手,連聲問道,清冷空靈的嗓音,卻帶着從未有過的急切與激越。
“額……沒死!”一切,轉變的太快,折顏竟有些反應不過來,面具下的臉,劃過滿滿的錯愣之色,不着痕跡的抽了抽嘴角,坦誠道。
天哪!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她始料未及啊!她可是第一次看到這丫頭如此情緒激動的樣子呀!
“你爲什麼要騙我?”她知不知道,在她聽到,他出事的時候,是怎樣的痛與絕望,那一瞬間,彷彿,五雷轟頂,魂飛魄散……
“我……”聽到慕雲希平靜之中帶着悽傷的質問,折顏,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出話。
她,也是爲了幫助他們早點結束這該死的相互折磨啊!
看着他們一個兩個,神思恍惚,日漸消瘦,飽受着刻骨相思之苦,明明近在咫尺,卻要遠哥天涯,她,也是不忍心啊!
“這樣的玩笑,以後不許再開!”慕雲希激動的情緒緩緩平靜下來,收回緊抓着折顏雙手的手,淡淡的開口,聲音之中,卻透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心底,卻依然是一片驚濤駭浪,難以平息。
看着慕雲希有些冷凝的表情,折顏暗自感嘆了一番,眼底,卻劃過一道清亮的光芒,帶着一種,意味難明的神色。
“可是,我也沒開玩笑的,軒轅澈的確是快要死了!”邪氣鬼魅的嗓音之中,似乎帶着幾分無辜,似嘆息,似委屈。
聞言,慕雲希的身體卻是猛地一顫,倏地轉頭看向折顏,清冷空靈的雙眸之中,漫過幾分金石玉碎的凜冽冰涼之色。
“折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慕雲希,眸光清冷,淡淡的逼視着折顏的雙眼,緩緩開口,清冷空靈的嗓音之中,帶着凌越九天的威儀,似乎,還隱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意。
見狀,折顏暗自抽了抽嘴角,這丫頭,說話還真是不客氣!怎麼說,她也是她未來的師傅啊!她這幅神情冷漠的樣子,簡直快要把她凍死了!
心中百感交集,腹誹不已,口中,卻也沒有耽擱,折顏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
“咳咳……那個,軒轅澈遭了鬼王的暗算,此刻,正在城外的赤狐山,與鬼王大戰,但他已經是身受重傷,鬼王卻是完好無損,只怕,撐不了多久,他便會被鬼王殺了!哎……到時候,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算了,我且休息片刻,晚點去赤狐山幫他收……”
只是,正說到盡興的折顏,卻突然住了口,然後,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一瞬間,只覺得有一股蝕骨冰寒的殺氣順着她的脖子,一直蔓延,迅速的傳遍奇經八脈,血液,彷彿都被凍結了!
八字形容此刻的感覺:如墜寒冰,心驚膽戰!
有些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慢慢地轉動眼珠子,看向眼前的慕雲希,不其然的,正對上一雙冷若飛雪的眸子,淡漠,薄涼,清寒,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情緒。
不由自主,再次打了個冷戰,這眼神,真可怕!她毫不懷疑,若是她再多言半句的話,那丫頭一定會當場滅了她……還好,那個‘屍’被她吞了回來,不然,她可能就要橫屍當場了!
只是,還未等折顏感嘆完畢,耳邊,便颳起一陣涼風,眼前,已經沒有了慕雲希的身影。
片刻之後,折顏被凍結的血液才恢復流動,有些‘驚魂未定’的搓了搓雙手,揉了揉脖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後,看着慕雲希身影消失的方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這速度!好像又快了不少啊!果然,心之牽掛會無限激發人的潛能!”
“哎……你這麼生氣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見呢!原來雲兒也會發怒?就是有些可怕!到現在心都還在碰碰跳呢!”
“不過,只要你們不再這麼痛苦,這心,它跳就跳吧!”
折顏,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渾然忘我的在那自言自語,直到……
“你若再這樣發呆下去,時間就來不及了!”虛空之中傳來一道聲音,才驀然喚醒她飄遠的思緒。
“呀!我怎麼忘了!”折顏,瞬間驚呼一聲,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轉瞬之間,消失不見。
夕陽西墜,漫天紅霞,彷彿,金色的焰火,燃燒在西方的天空,迷離美豔,別樣妖嬈。
月城之外,赤狐山,雲霧繚繞,密林幽幽,原本,便已昏暗的光線,在破碎的夕陽之下,更顯幽暗,空寂。
空山鳥語,荒無人煙。
一道白色的身影,恍若九天之上紛飛墜落的一抹纖雲,朝着赤狐山脈的深處,極速掠去,身影之中,依稀帶着幾分無法言喻的急色。
慕雲希,紅脣緊抿,壓抑着心底那如同驚風駭浪般瘋狂翻涌着的情緒,淡若秋水的雙眸,細細的環顧四周,不放過任何一處細小的地方,只希望可以快點找到軒轅澈的身影。
只是,眼看着,她已經進入赤狐山腹地,卻還是沒有發現軒轅澈的身影。
山林腹地,向來都是各種危險聚集的地方,兇獸出沒,瘴氣密佈,且,暗藏着諸多防不勝防的陷進與殺機,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心底的擔憂,也是越來越甚。
慕雲希身在半空之中一個輕旋,翩然落在一株樹枝之上,倚高出,凌風遠望。
前方,是一片漫無邊際的密林,層層雲霧之中,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透着幾分幽謐與詭異的氣息。
“軒轅澈,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要等我……”想要壓下心底的焦急與恐慌,想要極力保持平靜,可是,心湖之中,卻彷彿狂風暴雨之中的海面,正翻卷着驚天的風浪,根本,就不是她可以壓下的。
雙手,不由自主的攥緊,手心之中,已是滲出一層細密的薄汗,是緊張?還是害怕?亦或是,絕望與後悔?
一陣清風過,枝葉,在風中搖曳,視線之中,卻已經不見了那道空靈飄渺的白色身影,只餘下,一聲似祈禱,似夢囈,似承諾的低語,在風中,飄散。
珈藍之境,雪山之巔。
入目,是一望無際的冰雪瑩白,漫天之中,除了白色,便再無一絲雜色。
瑟瑟的飛雪,自九天之上飄搖而下,紛飛墜落,滿目皆是,在這一片聖潔而無暇的仙霖之境中,沒有人類的足跡,亦沒有世俗紛擾。
這裡,是獨立於九幽六界之外的仙霖之境,居住着,上古時期遺世的神族部落,雪族。
雪域聖宮,一座,恍若冰雪裝成的水晶宮殿,迷離炫目,美輪美奐。
純白的宮殿之中,入目,是一方天池,天池之中,開滿了純白與墨色相間的並蒂蓮,花開兩朵,一朵純白若雪,一朵,墨色如玉。
蓮之冷香,靈氣襲人。
有七彩的琉璃光芒,在天池的上空縈繞,交織着那純白與墨玉的流光,灑滿,整座宮殿。
而那七彩光芒,便是自天池之水中發出的。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天池之湄。
女子,一襲黑衣,容顏美若妖蓮,卻透着絲絲鬼魅之氣。
“參見墨蓮尊者!”原本,空無一人的宮殿之中,憑空冒出了兩排身着純白羽衣的侍女,對着天池之湄,那一襲黑衣的女子,恭聲見禮。
“你們都退下。”女子,沉聲開口,表情冷然,透着一種上位者的威儀,不容侵犯。
“是!”只是一瞬間,那些白衣侍女便隱匿了身形,宮殿,再次恢復了寧靜。
“雪女,請恕屬下冒犯之罪!”墨蓮尊者,忽而雙手交叉於眉心,對着身前的天池俯身一拜,行了個古老而奇怪的禮,口中,如是說道。
隨着她話音的落地,交錯於眉心處的雙手,驟然擡起,向兩側伸開,隨着她不斷變換的手勢,耀眼的墨色流光自她的十指之間綻放,朝着那一方天池,翩飛而去。
環繞在大殿之中的七彩流光,驟然乍盛,一顆七彩玄珠緩緩自天池之水中升起。
耀眼的七色流光,正是自那一顆玄珠之中發出的,而,穿透璀璨的七色光芒,依稀可見,那一顆玄珠的中心,竟有一道女子的身影,凌空懸浮其中。
是的!她就那樣平躺着漂浮在玄珠之中,身影很淡,很淡,竟有一種,近乎透明的錯覺,而,她的周身,竟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炫目的墨色流光,自墨蓮尊者的手心之中飛出,直直的穿透那一道七彩流光,沒入玄珠之中,玄珠緩緩的轉動着,而,那個女子的容顏,也緩緩呈現在了墨蓮尊者的眼中。
那是一張絕美到讓人窒息的容顏,天地黯然,萬物失色!女子的雙眼,緊緊地閉着,就彷彿,沉睡了千年那麼漫長,眉心處,一抹火紅色的鳳凰印記,別樣妖嬈!
“冒犯雪女之罪,屬下自會去星宮領罰!”一抹決然之色,在墨蓮尊者的眼中一閃而過,沉睡之中的女子,驟然被墨色的流光湮沒!
人間境,赤狐山。
“軒轅澈——”一聲聲的呼喚,靜靜的迴響在雲霧繚繞的山林深處,聲線清冷,音色空靈,語氣之中,卻帶着無法掩飾的焦急與慌亂,隱約之間,還夾雜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恐懼與絕望。
慕雲希,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早已被恐懼與絕望浸染,清冷空靈的眼眸之中,是一片刺目驚心的焦急與慌亂,如此失態與慌亂的樣子,和平日那個淡漠如秋水的女子,實在是,判若兩人。
“軒轅澈,你到底在哪裡……”聲音之中,帶着一絲挫敗與絕望,她不記得自己在這密林之中走了多久,只知道,漫天的夕遙早已散盡,點點繁星,灑滿了如墨的蒼穹,可是,她還是沒有找到他!心底,早已被恐懼填滿,漸漸的,漫過幾分絕望。
折顏明明說,軒轅澈遭了鬼王的暗算,與鬼王在赤狐山大戰,可是,她幾乎找遍了整個赤狐山,都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折顏還說,他受傷了……
他竟然……受傷了……
每思及此,心底,竟是從未有過的驚恐與慌亂,鬼王其人,如此陰險狡詐,且,他的實力,也太過詭異,這赤狐山中,又處處透着詭異的氣息,她真的,好害怕,害怕他,會出事……
“不!不會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心底的想法剛剛浮現,慕雲希就狠狠的搖頭,情緒激動的打斷自己的想法,那堅定的話語,一再的強調,似乎,只是爲了說服自己相信罷了。
恐懼與慌亂,焦急與不安,緊緊地包圍着她,那樣沉重而激烈的情緒,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全部摧毀。
慕雲希再次施展輕功,朝着更深處的山林飛去,兩邊的景緻,變了又變,密林,越來越深,幾乎遮住了整個的天空,光線,也越來越昏暗,林中,四處充斥着幽深詭秘的瘴氣,那些,帶着毒性,可以在不知不覺間殺人於無形的瘴氣!
只是,慕雲希,對於周遭的一切,卻是渾然未覺般,顧自走向山林最深處。
不是她沒有發現那些密佈的瘴氣,也不是沒有注意到林中越來越詭異的氣息,只是,現在的她,根本就顧不了這麼多,心底,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點找到他!一定不能讓他有事!
月城。
星夜如水,月色空濛。
城樓之上,旗幟翩飛,那凌風招展的酒旗之上,一個龍飛鳳舞的‘夜’字,蒼勁瀟灑,張揚狂魅。象徵着軒轅王朝的王旗,早已不知被丟到了何處,這,便象徵着,這座城池,已經是夜王所有!
城主府中。
“軍醫,主子的傷怎麼樣?什麼時候可以痊癒?要注意哪些事宜?”遠遠的,便傳來飛鷹滿是擔憂與急切的嗓音,那一連竄的問題,可是將他此刻的心情表達的淋漓盡致。
房中,軒轅澈半坐在軟榻之上,外衫褪去,上身,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敞開的衣襟,露出性感的鎖骨與健碩的胸膛,那完美而流暢的線條,將力與美的結合,詮釋的淋漓盡致,白皙如玉的皮膚,卻偏偏彰顯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魔魅與慵懶之姿,幾分邪肆不羈,幾分張揚魅惑。
這分明就是讓男人嫉妒,讓女人尖叫的完美身材!
只不過,此刻,卻沒有人有心思來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外露風光!
衆人的心神,早已被他胸口那一道猙獰刺目的傷口奪去。
細長的傷口,幾乎就是貼着心臟刺入血肉之中,而,那傷口,卻泛着幽暗森冷的黑色之氣,那些詭秘的黑氣,如煙似霧,彷彿,正是從他的體內散發而出的,讓人,莫名的驚心。
此刻,房中衆人,均是滿臉的擔憂與緊張之色,隱約之間,還流露着幾分隱晦的心疼。
是的!主子受傷,會讓他們心疼,因爲主子的身上,已經不知有多少道傷口了!
只是,相較於衆人的緊張與擔憂,軒轅澈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冷淡,那樣漠然的神情,就彷彿,受傷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哎……殿下的傷,實在是不容樂觀!利器傷及心脈,雖然,性命暫且無憂,但,這詭秘魔氣卻藉着傷口侵入體內,若是不能及時將魔氣消除,待魔氣一旦侵入全身血脈之中,便會是,回天乏術啊!”聽到飛鷹的問話,那軍醫,滿臉的凝重之色,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如是說道。
“軍醫,你可得想辦法儘快去除這可惡的魔氣呀!”未等飛鷹開口,房中的將士們早已是忍不住開口祈求道,一個個,滿臉的焦急與恐慌之色。
這些,戰場之上,生死尚且不皺一下眉頭的硬漢,此刻,竟是流露出那樣驚慌的表情。
“祛除魔氣之法,暫時還未想到,眼下,只能盡力壓制住魔氣的蔓延,贏得時間,尋求根除之法!”軍醫,緊蹙着雙眉,緩緩說道。
這樣的情況,是他行醫多年來,第一次遇到,根除之法,雖然難尋,但,他一定會盡全力盡快找到的。
微微頓了頓,軍醫在此看向軒轅澈語重心長的開口道。
“殿下,傷口未痊癒之前,切記不能使用內力!那樣,不但會危及受損的心脈,更會加速體內魔氣的蔓延擴散,輕則,使人陷入昏迷,重則,身死啊!”
“主子,從現在起,你就負責待在府中好好養傷,直到軍醫找到根除魔氣的辦法,不對!是直到傷口痊癒爲止!”軍醫話音剛落,飛鷹便滿臉斬釘截鐵之色的看向軒轅澈,急聲說道。
“主子,清凰姑娘求見!”恰此時,門外傳來一聲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