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山寨組織的假和親隊伍比真的和親隊伍還要像樣,聖旨,金牌,三皇子,假公主無一不缺,反而多了牙州護軍的保護。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欠火候,比起悔姨的萬全之策,我的以毒攻毒真是笑話一個。
悔姨命人帶着金牌去找牙州知縣,就說公主的送親隊伍遇到土匪襲擊,希望牙州派護軍送親到思楚。牙州知縣當然樂意前往,這樣不僅有了真正的官兵護送,牙州還派人送往朝廷一份奏摺,就說公主安全到達牙州,不日即前往思楚。
高人的計劃總是滴水不漏,我的不安也越來越大,我再想悔姨究竟想怎麼樣,把我們送到思楚,然後呢?是劫殺公主,還是另有打算呢?
悔姨安排秋姐、小桃做了我身邊的女官,和親隊伍全都是不悔山寨的人,朔言做了送親大將軍,悔姨留在不悔山寨做下一環節的部署。
過了童關就是思楚境內,記得聽淳于夫子提到過思楚,說思楚地處嶺西,氣候宜人,四季明顯,思楚人善經商,國人富庶,國泰民安。可是,自打過了童關,一路上的景象讓我覺得,讓思楚和大燕交戰,敗的必定是思楚。
思楚接親護衛隊隊長楚將軍,正三品懷化將軍,太子一黨,也是宜云公主和親的太子的手下一名大將。
我和隋清與楚將軍坐在同一輛寬大的馬車上,隋清頭戴斗笠白紗罩面,身穿金絲白袍,儼然一副目空一切的皇孫貴縐模樣。楚將軍在童關守邊多年,因爲不會溜鬚拍馬所以一直沒有升遷的機會。此時的他有些侷促不安,身體繃得僵直,大氣不敢出一聲。
“這一路需要楚將軍多費心了,如今我們雖到了思楚境內,但是本宮想如果有人執意加害本宮,破壞思楚和大燕的和平,那麼在此去思楚大都也不會太平。”我優雅拿起茶杯,瞄了瞄無動於衷的隋清,那一瞬間我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清所迷惑。真的好像,太像了,他和那個變態小三,戴上斗笠簡直一模一樣。
我呆呆的看着隋清的側面出神,風吹動他面前的白紗,粉嫩豔紅的脣微露,翕動的喉結讓我不自覺地吸口涼氣。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是如此注意他呢?我意識到的是我已經開始注意隋清的每個細微動作。而我不知道的是,那個變態小三在我腦海中的記憶是那麼的深,無論什麼時候,看到類似的動作或人,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公、公主不用、不用擔心,卑、卑職一定安全護送公主進京!”楚將軍結巴的說,看他面紅耳赤一點也不像帶兵打仗的將軍。
“哦!”秋姐在背後捅捅愣神的我,我眯眼微笑,在微笑,目光冷森,“那就有勞楚將軍了,本宮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殿下,公主,卑職告退!”楚將軍挑簾出去,假扮的這些宮女們的心才放下。
“哎喲,好緊張,嚇死我了!”小桃嘰嘰喳喳的在我耳邊咋呼,沒見過大世面的小姑娘多數是這樣。
我冷冷的看看她,她瞬時噤聲,“小桃,現在你是本宮的女官,注意你的言行!”
“是,公主!”小桃吐吐舌頭,縮縮頭推在一旁。
“秋姐,悔姨說了什麼時候動手嗎?”我回頭問一直默不作聲的秋姐。
“快了,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事情悔姨自有交代。”秋姐看看外面謹慎的說。
“明白了。”我點頭,又道:“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一下。”我想和隋清聊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仔細問過他,不知道是秋姐故意還是別有用心。
“好,你們兄妹好好聊聊!”秋姐看看依然無動於衷的隋清,吩咐其他人離開馬車。不過她們也沒走遠,偷聽我們講話的概率遠遠超過八成。
“摘下來!”我皺眉很不爽的說。
“爲什麼?”隋清回頭看看我,又附耳貼在馬車上仔細聽聽,做了“噓”的動作。
“摘下來,我看着彆扭!”我確實看着他帶着斗笠彆扭,那白色的紗讓我很自然地想起了他的主子,和他有非常曖昧關係的變態小三,那個害瑾被四皇子糟蹋的罪魁禍首。
“我帶着挺好。”他決絕摘掉讓我很煩躁,語氣也隨之變得冰冷,“摘下來!”
他看我臉色煞白,目光愈加冰冷,便淡淡的說:“你討厭我帶他?爲什麼?”
“我的仇人就是三皇子,你,現在很像他!”我冷冷的吐出這幾個字,空氣瞬時凝結。
“如玉?”他試探的喚我,語氣很溫柔。
思緒從那個殘忍的畫面又回到現實,我虛脫一般的靠在車壁上,淚汩汩流出。
“你想起了什麼?”他問。
我搖頭,閉上眼睛,不想說話。
“你不是說我們仇人是皇上嗎?怎麼又會是三皇子?”隋清捕捉到我話中的疑點發問。
“整個皇族都是我們的仇人,你不會明白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明白——”我想大喊,可是想到思楚的楚將軍,想到不悔山寨的悔姨,我一個被人魚肉的棋子根本沒有任何發怒的本錢。
“對不起!”第一次他主動坐到我身邊,有些笨拙的拿着真絲的雪帕給我擦去眼淚。
“悔姨好像已經改變計劃,我們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你的武功恢復了嗎?”我幾乎蚊語,隋清點點頭,又疑惑道:“爲什麼我的武功會恢復?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還有你要小心,不要讓秋姐知道你武功恢復的事!”我小心叮嚀,心裡卻有點忐忑。他的武功怎麼恢復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我給他停用了軟骨散。
拽過絲帕擦擦臉上的水澤,然後還給他,“還你!”
“扔了吧,太髒!”他嫌惡的撇撇嘴,身形一晃又回到旁邊坐下。
“不要太過分啊!”我繃着臉怒視一旁擦手的隋清,像是我身上有毒藥弄髒了他的手似的。
“你很髒,我已經很忍耐了,你要不是我妹妹,我絕對不會忍受!”很欠揍的人,長着一張絕美的卻欠扁的臉,我氣得渾身顫抖卻無能爲力。
他已經恢復武功,我以後還要靠他保住我的小命!我忍,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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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車簾,隨意看看思楚的沿途風光,可是一隊隊沿街乞討的乞丐,餓死的屍骨讓我對思楚攻打大燕不抱有任何希望。思楚這是怎麼了?夫子明明說過,思楚物產豐富,土地富饒,而且思楚人多善經營,不應該有路有凍死骨這樣的慘狀阿?
“你在看什麼?”隋清無聊的品茶。
“沒什麼。”我隨口敷衍,放下簾子,靠在軟軟的車廂思考一個問題。
思楚國必定出了大事,內亂?宮亂?還是災難?必須要找個人問問清楚,秋姐我指望不上,只有等楚將軍請安的時候再找機會詢問。
“秋姐,悔姨說什麼時候動手?”我已經知道答案,還是抱有希望一問。
“悔姨今晚會來見你,她自會告訴你以後怎麼做!”秋姐公事公辦的說。
“計劃有變?”我問。
“晚一點你就會知道,如玉,不要胡思亂想,這個計劃關係着不會山寨全寨人的血海深仇,你不要辜負我們!”秋姐鄭重的說。
我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只是悔姨的一枚棋子,一枚被她推到報仇最前沿的犧牲品。
“我知道了。”我淡淡的說,然後又陷入沉默。
突然一時間我回到幼年,那個和夫子較量的三小姐,那個對古代世界充滿幻想和抱負的嚴家三小姐。可是,只是一朝我就被最疼我的奶奶出賣,被迫遠走他鄉,親眼目睹瑾被**,娘被脅持,我的抱負和幻想完全破滅了。
無論是野心還是抱負,都需要權力和金錢來完成,以前我是嚴家的三小姐,頂着大燕首富的金子光環,讓我覺得萬事不難。可是,如今我一文不名,身處如此險惡的地步竟然無計可施,悲哀啊,這就是我的悲哀。
傍晚,和親隊伍在一小鎮譯館歇息整頓,我來到楚將軍特意爲我準備的房間,等待悔姨的到來。
“叩叩叩!”房門敲響,我習慣性提高警覺。
“開門!”我對小桃說。
“是!”小桃不敢再在我面前沒大沒小、胡亂說笑,她看看秋姐乖乖的去開門。
“清公子?”小桃驚訝之餘脫口而出,臉蛋也不自覺的燒紅。
“小桃,放肆!”我怒吼,發情也不看時間地點。
“小桃下去!”突然身邊多出一個黑衣蒙面人,聲音極度沙啞難聽,我一愣,連忙恭敬的說:“悔姨!”
“呵呵,如玉,你公主扮的不錯,架子氣勢十足,不知道的人真以爲你是公主呢?”悔姨話裡有話,她的意思是我是假的,裝的再像也是假的。
“你們先出去,我和如玉有事要談!”悔姨潛走衆人,隋清,我那掛名哥哥深深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悔姨,計劃有變?”我問。
“對也不對。”悔姨撕下臉上面具,慢慢說道:“不日思楚就要發生大變動,我們也正好乘虛而入,所以,計劃改變少許。”
悔姨頓了頓,看看我表情變化又說:“我要你真去和親!”
“思楚怎麼了?我聽說思楚國富民強,可是這幾天的所見根本不是我所想的強國思楚。”我問了一個跟計劃無關的問題。
“你注意到了?呵呵,不簡單啊,小小年紀心思如此細膩,悔姨我果然沒看錯!”悔姨讚許的說:“思楚太子病入膏肓,皇四子永王欲取而代之,思楚形勢緊張,卻正是我們的好機會!”
“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