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次的事後,蘇幼清是性情大變,原來沉默寡言是因爲她無所事事,而現在一言不發,是因爲滿腦子裡都是想着怎麼對付柳察昭。
慕容夕推門而進之時,便看着蘇幼清獨自坐在席上沉思,神情裡不帶一絲少女的純真。
她走過去道:“現在機會來了。”
蘇幼清立即起身:“什麼機會?”
“我聽外面的人說,老將軍回來了,但是在邊疆感染了風寒,久治不愈,你可以帶我前去,以治病爲由,藉機接觸你的母家。”
但是蘇幼清現在也學精了,轉問道:“那你的醫術如何,可有把握治好外祖父,如果沒有把握,我們就不要貿然前去。”
慕容夕一笑:“若論醫術,也不是我自視甚高,但是治療風寒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蘇幼清放心的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吧。”
慕容夕將她攔住:“不可過分急切,現在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我們待到下午前去,秋高氣爽,老將軍也會精神許多。”
“對,是我太過心急了。”
蘇幼清扶住了額頭,感覺這些日子思考的都頭疼了。
菀葉這時衝進門來,對着慕容夕和蘇幼清道:“小姐,不好了,大夫人讓你去梧桐苑用午膳。”
蘇幼清倒是勾起脣角:“這怎麼不好了,這不證明她開始正視我了嗎?”
慕容夕對着她輕聲道:“來者不善,小心爲妙。”
“善者不來,與其小心翼翼的防範,還不如主動出擊。”
蘇幼清提起裙襬走了出去,菀葉看了一眼慕容夕,跟着蘇幼清走了出去。
慕容夕在她身後把手臂環抱住,她沒有選擇跟蘇幼清一起去,也就是想看看現在的蘇幼清是否有能力能夠獨當一面。
菀葉一路跟着蘇幼清,看了看後面空無一人,帶着些許害怕的對着蘇幼清道:“小姐,靈均沒有跟來,難道我們要自己去夫人的梧桐苑嗎?”
蘇幼清咬了咬脣:“我們總不能靠着別人一輩子,靈均不像尋常女子,在蘇府爲婢,看起來也是爲了我,我至少得自己學會應對一些事情才行。”
菀葉倒是對着蘇幼清的轉變很是高興:“嗯,菀葉也會陪着小姐一起的。”
蘇幼清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發角,本來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確是又吞了下去。
菀葉扶着蘇幼清走入梧桐苑中,蘇幼清看到外面站着的和頤,神情不善,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她之前可沒少吃和頤的苦頭,儘管她只是個下人,但她氣焰甚高,府中除了柳察昭,蘇幼清就最怕她。
“小姐,你要是連和頤都怕,怎麼去和大夫人吃飯。”
菀葉在後面推着蘇幼清,蘇幼清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和頤對着她道:“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小姐請吧。”
蘇幼清微微點點頭,神色假裝的很是冷淡,和頤見着一愣,邀着她進去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彎了腰。
此時蘇妙儀也和着柳察昭在一起,見着她來了,竟然是露出笑意:“三妹來了。”
蘇幼清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笑着頷首,坐上了席位。
柳察昭讓人將菜端上來,還未動筷,蘇妙儀就說道:“我前幾日聽說這東苑有隻小貓,半夜前來擾了母親的睡意。”
柳察昭替蘇妙儀舀了一碗清湯,笑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小野貓,一點規矩都不懂,半夜爬在我房樑上一通亂叫。”
正說着又給蘇幼清夾了一筷子肉:“你身子骨瘦,應該多補補。”
蘇幼清看了柳察昭一眼,點頭夾起了肉。柳察昭繼續說道:“我最後讓人將那隻野貓抓了下來,第一時間就是劃了她的脖子,讓她發不出聲音了。”
蘇幼清想着那血淋淋的場景,手微微抖了抖,但是爲了不讓這母女倆看笑話,她穩住了心神,將那塊肉放在嘴裡細嚼慢嚥。
“那最後呢?”
“最後,最後當然是將那貓剝皮抽筋,煮來吃了,看,貓頭還在呢?”柳察昭拿着筷子在湯裡一攪,突然就出現了一個頭部,蘇幼清被嚇的驚叫一聲,翻身倒地,但她又想起自己的嘴裡肉就是從那湯碗裡出來的,又拼了命的吐出來。
柳察昭和蘇妙儀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柳察昭給蘇妙儀遞了一個眼色,蘇妙儀上前扶起蘇幼清:“三妹今日是怎麼了,看着一個雞頭也這麼怕。”
“雞?”蘇幼清起身,看着柳察昭筷子上的公雞頭,雖然形狀也不雅觀,但是比着貓頭不知要好多少倍。
而蘇幼清同時也意識到,她是被這倆母女耍了。這倆人分明是用那隻貓來比喻她,讓她知道如果她再有什麼舉動,她的下場就是和那貓一樣,只有死路一條。
蘇幼清自知自己現在鬥不過他們,對着蘇妙儀和柳察昭道:“我身體有些不適,就先回房了。”
蘇妙儀起身:“我送你。”
說着,也不等蘇幼清拒絕,直接扶着她出去,菀葉看着着急,只能跟在他們身後乾瞪眼。
蘇妙儀湊近了蘇幼清道:“這蘇家永遠都是我和孃親的,你要是敢起半點覬覦的心思,你的下場就如同那隻貓。”
蘇幼清開始被嚇到,不代表現在也會被這種威脅之語逼的後退。她拉起歲妙儀的手將她按在假山上:“我不一直都是那隻貓嗎?難道我不叫,你們就會放過我嗎?”
蘇妙儀掙扎了一下,發現沒有在蘇幼清的手裡掙脫開來,惱羞成怒道:“你放開我。”
她的手腕被放開,迎上蘇幼清冰冷的神色。
和頤上前扶住了她,看着蘇幼清,菀葉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和頤確是一句話也沒說,扶着蘇幼清進了屋。
回去之後,在梧桐苑內的事,蘇幼清一句話也沒向慕容夕提過,慕容夕也沒多問。
晌午之後,蘇幼清就帶着慕容夕站在了喬府前,她看着高大的牌子道:“我只有在小時候,路過這裡一次,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只要你想,以後你可以經常來這,我們先進去吧。”慕容夕提着藥箱,蘇幼清抿了抿脣走進喬府的大門,守衛攔住她們:“做什麼的?”
蘇幼清緩緩道:“我是蘇府的三小姐,家母是喬蓁,煩請通報一聲。”
守衛的是新來的,只在別人的口中聽過這個名字,覺得有幾分熟悉之後,就對這個蘇幼清道:“等等。”
他跑進去通報,良久都未歸,蘇幼清皺了皺眉,對着慕容夕道:“他們不會不選擇見我吧。”
慕容夕望着這將軍府的深處:“理應是不會的,老將軍是個念舊的人,不會讓自己的外孫女苦等在外。”
過了一會兒,隨着守衛出來的是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他眉宇緊鎖,上下打量了一番蘇幼清和慕容夕,最後對着蘇幼清道:“你時蓁兒的女兒。”
蘇幼清點點頭,那男人問着她道:“喬蓁與我們已經斷絕了往來,你今日來是做什麼。”
蘇幼清沒想到這個男人想在門口就把話說清,只得咬着脣道:“我聽說外,喬老將軍生病了,久治不愈,恰巧我認識一個大夫,所以就想帶過來試試。”
她本想叫外祖父,可是看着男人的態度,又立即改了口,免得有攀龍附鳳之嫌。
男人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慕容夕,皺眉道:“喬家不缺大夫,你們走吧。”
蘇幼清以爲這次就這樣失敗了,慕容夕瞧了一眼男人道:“你最近是不是食慾不振,有時候腰部脊椎兩側疼痛。”
男人一愣,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你不用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着我,你一出來的時候,腳步虛浮,精神不振,眼瞼部分有着輕微的水腫,這些是腎臟部分的病變,你們喬家這麼多的大夫,就沒人給你醫治嗎?”
蘇幼清拉了拉慕容夕,示意她說話還是客氣一點,看這個男人的身份在喬家可是不簡單。
沒想到男人確是一笑,對着倆人道:“我是喬蓁的堂哥,叫楚深,剛纔是我小瞧姑娘了,對不住。姑娘請。”
蘇幼清見着轉眼之間他們又能進去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慕容夕拉了進去。
楚深帶着他們二人前去廂房覲見喬老將軍喬千里,喬千里也是閒不住的人,即使臥病在牀,也是捧着一本兵書鑽研。
楚深抱拳道:“將軍,蓁兒的女兒來了。”
喬千里放下書看了一眼蘇幼清,她和年輕時的喬蓁容貌很像,他一眼就知道是她。
他並沒有蘇幼清想象中的那樣和藹可親,而是保留着一個軍人的嚴厲,對着她道:“你可知我早已經和你母親斷絕了關係,你和喬家更是沒有絲毫的聯繫了。”
蘇幼清勉強的擠出笑意:“我知道,所以,我並不是來認親的,而是聽說喬老將軍病了,就帶着一個大夫來想替老將軍看看。”
喬千里看了楚深一眼,楚深答道:“我倒是覺得這大夫可靠,反正宮裡的御醫來了一波又一波,將軍也不見好,不如就讓這位大夫試試,否則,我們這些小輩就只有求着巫祝前來爲您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