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覺得在天台上呆了多久,但離開安全大廈時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發現果然和贊達拉占卜的時間一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忍不住也驚歎了下,然後自顧自地叫了出租車離開。
我沒想到酒店裡還有人在等我。進大廳後看見對方遠遠地朝着我揮手,然後笑眯眯地起身朝我走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李醫生?”
她笑着點了下頭:“是,前幾天才見過,你沒把我忘了吧?”
“哪能忘啊。”就你身邊跟着那神獸的架勢我就沒可能忘,只是她要是來了,那神獸多半也跟在附近?
我遲疑了一下,擡起頭朝她走過來的方向望了望,果然看見那擬人化的神獸坐在沙發上喝茶。留意到我視線後也只是擡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略微點了點頭又繼續喝他的茶。
李醫生在旁邊汗:“林柒就是這個臭脾氣,你別往心裡去。”
我不以爲然:“麒麟性格不都這樣?”
那醫生微微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迅速回頭看麒麟一眼,沒見它動,又一臉敬佩地看回來:“你看得到林柒的正身?”
“看得到啊。”那麒麟之前並沒特意隱藏身份,只簡單扭曲了下光線,讓照在他身上的光略微改變,讓人晃眼一看覺得是人,仔細一看又不是人罷了。靈視能力只要不是太差,基本都能看出來。
醫生突然眼睛一亮,下一個動作就是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扯到旁邊,用難掩八卦的聲音小聲地問:“咋樣咋樣?說來聽聽?”
我汗……敢情您之前還沒看過自家神獸的正身麼?還是說,您覺得麒麟這高級神獸,在不同的人眼中能以不同的形象出現?
我擡眼望了望旁邊沉默的神獸,他今天……沒有直接改變光線,而是貨真價實地擬了下人,獸形自然是看不到了,但要我說人形模樣的話……眉目清秀、眼睫纖長、神色淡漠、拂袖楚楚。舉手投足間都有着一種渾然天成的優雅之氣。不同於叟枸的正太,師兄的清秀,畢邪的僞娘,小黑的妖媚,倒有點承影那種……冷冽的感覺?
我這人沒什麼文藝細胞,眼睛又有輕微的近視,這個距離也只能看個模糊的輪廓,硬要我形容的話,我只能說同樣是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兩隻眼睛,安他臉上怎麼就那麼好看呢!
不過很顯然,李醫生那邊問的是麒麟正身,我這幾眼望去又根本看不到正身,沒辦法,修爲不夠,靈力太低,沒辦法識破此等神獸的神形。多半之前在房間看見他也是他處於禮貌或其他原因露了下原型,現在要我憑着那點微薄的記憶和腦細胞回憶他一閃而過的獸形是啥樣,我……只能說……
麒麟那東西能長成啥樣?!不都一個樣嗎!
想着我開始胡亂口胡:“有點像馬,但又不像,漂白的獨角獸?差不多就那樣……”
“你也覺得像獨角獸啊。”李醫生在旁邊唏噓了一聲:“想當初我也這麼認爲,誰叫他頭上頂着個角……”
身後神獸咳嗽一聲,跟着兩道眼刀兇猛地朝我扎來。
我虎軀一震,果斷轉移話題:“對了李醫生,你找我有事?”
“我來看看你的傷。”她隔着衣服按了按,問我:“結疤了吧?癢不癢?”
“沒什麼感覺。”我實話實說。
那兩天畢邪簡直把攻克我肋下的傷當成了畢業論文在研究,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泡澡按照師兄叟枸承影提出的要求研製各種道具外就是研究怎樣快速治好我身上的疤還不留痕直接導致畢家外銷的藥增加了二十個品種,價格都還挺高,反響也還挺好。
只是效果在我這裡仍然不夠好。我身上的傷還是沒怎麼好,結疤時雖然不怎麼癢,疤痕卻始終沒有淡。
我自己看着不以爲然,師兄卻在旁邊唏噓了陣:“這帶了疤的拿出去賣得跌多少價啊。”
理所當然被我和畢邪一頓暴揍:“老子是豬嗎!”、“你看不起老子研究的藥嗎!”
師兄抱着頭哀號:“沒看不起你的藥!你藥槓槓的!扔市場上一試一個準!”
是,一試一個準,就是在我這裡不夠準。
所以師兄這話連聰明如我都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讚揚,畢邪也不例外,但他想了想,還是本着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漏掉一個的原則暴打了師兄一頓,然後繼續抓着牆,小白菜葉葉黃的繼續研究他的新藥去了。
醫生圍着我轉了一圈,擡手戳了戳,見我沒什麼反應,嘖嘖稱奇,然後一把將我拉到神獸面前:“林柒過來看看,她這傷咋整?”
沙發上的麒麟頭也不擡:“我又不是醫生。”
看我一眼,又慢慢蹙起眉:“而且,她身上有血腥味。”
它這一眼突然讓我回歸現實,我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來:我剛在天台上殺了人。當然,若想狡辯,我大可以說那不是人,只是靈力塊,而且還是四大凶獸,和眼前這種仁慈的瑞獸不同。但我轉念一想,又覺得奇怪。
麒麟這種神獸,自古以來一直有兩種說法存在,一說它是仁慈的象徵,聞不得鮮血,見不得殺生,爲了不踩死草地上的螞蟻,它連走路都在腳下裹着步;另一種說法又說它是兇猛的瑞獸,護主心強,有招財納福、降妖除魔的作用。眼前這麒麟……
如果說它是第一種,那對我這態度……PASS;
但若說它是第二種,他對我這態度……還是PASS。
所以他到底是哪種?全系列兼容混合型?
我在旁邊想得起勁,醫生卻是不以爲然:“不就來個月經麼,這也能成你不看病的理由啊?”
我:“……”
麒麟:“……”
李、李醫生……我覺得你大概……弄錯重點了?
總之麒麟坐着沒動,我也在旁邊站着沒動,李醫生盯了麒麟幾眼,見他實在沒有起來的意思,脣角一彎:“洗一個月的被子籠子和碗。”
頓時只見那麒麟一震,立刻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朝我看來:“說,你什麼情況?”
……我覺得李醫生真是,馴獸有方……
我大致和麒麟描述了一下我的情況,他沉默了一下,皺了下眉:“你現在的問題算不上麻煩,無非是劍靈和九尾狐的靈力在你體內攪合了,你雖能負擔兩個人,那兩人卻想獨佔你的靈力,所以抽掉一個人的靈力就行了。”
他倒是說得雲淡風輕,問題是——“九尾狐的靈力我抽不掉啊?”
“你可以抽掉劍靈的靈力啊。”麒麟一臉理所當然,“不負擔他不就得了?”
我一瞬間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醫生在那邊“咦”了一聲,竟然抓到了重點:“林柒你沒聽明白嗎?墨淵不想給九尾狐提供靈力。”
“我知道,不給九尾狐提供靈力的方法也有,借住外力消掉九尾狐的靈力就行了。承影劍現在採取的應該就是這種辦法,但他和她結的是強制靈契,只要活動就會消耗她的靈力,這樣下去就算最後能破掉九尾狐自行締結的契約,也會因爲耗盡她的靈力把她弄個半死。”麒麟一臉平淡指着下巴,慢悠悠地說,“所以我建議你撤掉和承影劍的靈契,找其他人幫你破解九尾狐的契,不然你身上那傷……”
他目光慢悠悠地在我身上瞄了瞄:“一輩子都不會好。”
我直接定在沙發上,直到師兄他們回來,才終於解除石化狀態。
那天晚飯我吃得漫不經心,絕大部分時間都咬着筷子盯着眼前的菜發呆。
本來住在酒店,我們也沒場地做飯,只能下餐廳訂包間叫菜。有師兄和畢邪兩大金主在,我們一般都能擺滿兩桌菜,再加上叟枸師兄承影三大吃貨,所有菜基本都能掃完。
但那天我沒什麼戰鬥力,上桌後一直兩眼放空發呆,這種情緒顯然影響了旁邊幾個吃貨的心情和胃袋,開餐沒多久,所有人就放下了筷子發呆。搞得旁邊走菜的服務員十分焦慮,不知道是先把桌上的菜撤了上新菜,還是先把新菜放旁邊等我們吃桌上的菜。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十分鐘。
師兄終於放下筷子看着我,組織了一下語言:“墨淵……”
我應了一聲,開始回神:“啥?”
等了大概五秒鐘,師兄才慢慢地砸出一句話:“你心情不好?”
“有嗎?”最多有點糾結吧。
師兄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嗯——”了一聲,暫時沒給出合理的回答。旁邊叟枸碰了碰我胳膊,也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還在想混沌那事?”
“也還好吧……”我回答得仍然有點遲疑。叟枸和師兄大概是以爲我第一次痛下殺手良心不好,其實我倒真沒往這方面想,畢竟有時候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何況混沌那囧貨是概念型靈力堆,被我那麼一炸最多重傷,完全沒可能死,我怎麼會覺得良心不安?我現在連最基本的節操都沒有。
我只是有點在意麒麟說的那句話,並且十分認真地在思考其可能性多大,並震驚於李醫生最後的那句話。她說——
“方便的話,回去後能幫我除個妖嗎?”
奶奶喂!
奶奶喂!
能威懾麒麟的醫生在邀請我除妖喂!
那該是多麼驚天動地震古鑠今天上天下唯它第一除此之外絕無僅有無與倫比妖怪!才能讓一個能駕馭麒麟的醫生拜託我幫忙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