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子對望一眼,都不敢過去。
她是女子,那衣着與在座的兩位主子相差不遠,可瞧着兩位主子的意思,她又分明只是個丫鬟,這可怎麼是好?
兩人,都看向了燕翎風。
燕翎風盯着雲蘇,嘴角忽地勾了抹笑,“你們兩,過去!”
兩美人正被他的笑迷得神魂顛倒,忽然聽了這樣一句話,嬌軀齊齊一震,倒一下子不敢動彈了,只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極寒極冷,殺意極濃。
“過來呀!”雲蘇再次勾了勾,“怎麼不想伺候大爺?”
“奴家不敢!”倆美人起身,往那大爺身邊去,雲蘇大笑,一手摟了一個人,“來,給大爺喂塊點心!”
她那手,力道極大,那力氣跟男人的手也差不多,倆美人奇怪地往她一眼,皮膚細膩白皙,杏眼璀璨,不經描繪的眉透着靈動的嬌豔,那不點而紅的脣,輕輕啓動挽起的笑,勾人心魄。
裹在襖子中的身體玲瓏有致,纖纖細腰不堪一握,能引起男人美好的遐想,她分明是個美麗的女子!
兩人雙手顫抖,一人拿了點心,一人端了酒,雲蘇懷擁美人,吃喝得不亦樂乎,卻沒有發現,某人的臉,已然黑沉到了極點。
大膽些的美人,捏了雲蘇的手,抱着好奇,想去探一探她究竟是男是女,手在嬌笑中慢慢上移,到了她的手臂處,趁着雲蘇低頭喝另一位美人手裡的酒時,她按上雲蘇的心口。
“啊!”一聲尖利的慘叫,衝撞着衆人的耳膜。
那美人捂着自己的手,跌倒在地,雲蘇睜開眼睛一瞧,那美人的手上多了一根銀針,她疼得在地上直抽搐。
雲蘇知道,她被扎到了穴位。
“給我剁了她的手!”燕翎風輕輕瞥了地上的人一眼,那極度殘忍的話輕易出口,他臉色黑沉,眉目凌寒,冷厲如人世閻羅。
那美人徹底軟癱了,顫抖着身體爬到他身邊,“饒命,饒命!”
“我沒要你命!”一腳,用力的踹開,那嬌豔欲滴的女子,在他眼裡草芥不如,冷冷將仇予一瞥,“難道,要我親自動手?”
仇予緊了緊臉色,起了身朝那女子過去,那女子眼淚鼻涕全都落下,瘋了似地往雲蘇腳邊逃,抓住雲蘇的鞋,“救我,救我,大爺救我!”
那句大爺,讓雲蘇心裡一爽,她將腳抽出,“饒了她吧!”本就打算救她的,剁了手無疑於殺了她,甚至比殺了她,還殘酷!
她於心不忍呢!
燕翎風冷冷將她一瞧,“動手!”
仇予不敢怠慢,用腳勾了那女子到邊上,雲蘇起身,“你敢!”
仇予頓了手,不是因爲她是妃嬪而不敢,而是因爲是她,而不敢!
那一頓,是被她天生擁有的威懾力而震住,不再動手是因爲皇帝的意思,終究還不算清楚,他可不想成爲他們鬥氣的犧牲品。
雲蘇嘆了口氣,“都是女子,無所謂的!”她猜,他是不是介意那人碰了她,纔會要剁去她那隻手?
他的冷漠與殘酷,她還是第一次真實領會,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他竟然忍心剁去她的纖纖玉手!
“你也知你是女子!”他冷厲一喝,那黑沉的臉色如閻羅可怕。
另一個美人跟着癱倒在地,原來她真是女子,還是這男子在乎的女子,那她會不會也因爲靠近過,而不得好死?
這男子,究竟是誰?太可怕了!
他似乎、好像、真的在生氣?就因爲,她嫖妓。雲蘇忽然覺得好笑,朝他走過去,拉了他的手,“我只是鬧着玩的,咱們回去吧!”
他的手,很暖和,雲蘇往裡面窩了窩,擠在他的掌心之中。
不知是因爲她這溫馨的動作,還是喜歡上了那句‘咱們’,燕翎風的臉色鬆了,雖然還是黑沉,卻不比之前,冷得可以嚇死人。
他丟開她的手,一言不發地出去,幾人連忙跟着,無人再去管,那幾個嚇得面無人色的姑娘。
客棧,已經安排好了。
仇予輕輕看了她一眼,跟着皇帝上樓。
皇帝的臉,極黑沉,一句我單獨一間房,便是將雲蘇拒之門外了,誰知雲蘇不知好歹,高興道:“太好了,我跟鈴兒一間!”
唯有她高興,其他幾人那臉色都僵了,皇帝一哼獨自上樓。
燕翎越摸摸鼻子,“嫂子,您還是好自爲之吧!”也跟着上去。
無夜是撥給了燕翎越差遣的,如今也不好不上去,只是看着她柔聲問道:“剛纔那銀針,可有傷到你?”
那女子的手,就在她身上,肉眼不可見的功夫,就疼得打滾了。
心暖,雲蘇甜甜一笑,“就你這樣問過我!”
“鈴兒也關心着呢!”鈴兒着急。
雲蘇大笑,“去弄些好吃的上來,我與無夜先上去!”
她的房間,就在皇帝的隔壁,她的隔壁又住着無夜與仇予,這樣的佈局,無夜說是爲了保證她的安全。
她自己回了房間,坐了坐覺得還是不妥,萬一真的把他給惹毛了,他將自己送回宮去怎麼辦?
她走到他的門口,擡手要敲門,發現房門竟然是半開着的,她輕輕一推,躡手躡腳的進去,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誰知,一聲冷笑,讓她動彈不得。
那是皇帝的聲音,他說:“雲家與朕,已經勢如水火,雲家留不得!”
朝堂上的雲家,不正是……
她凝了心神,只聽燕翎越道:“剛纔暗衛來報,有一撥人正在慢慢靠近,會不會是雲家的人?”
“若是雲家的人,那就有奸細!”皇帝的聲音冷得幾乎結冰。
這次他們單獨行動,知道內情的人,除了她們三個,就只有雲軒,那麼奸細肯定在雲家的人當中,他會認爲是她嗎?
“皇上覺得是誰?”仇予疑惑問道。
雲蘇還欲再聽,忽然聽見燕翎風一聲厲喝,“誰?”
躲是不可能的,她也不願意躲,她徑直走進去,昂着頭絲毫沒有偷聽者的尷尬,“我也想問問,你覺得奸細是誰?”
“朕,需要回答嗎?”燕翎風冷諷一笑。
燕翎越與仇予都皺着眉,擔憂地望着這邊,雲蘇見了他們的神色,笑道:“朝臣功高蓋主,做皇帝的肯定心裡不安,雲家留不得,聰明的人都知道,你們擔心什麼?”
兩人微微尷尬,對視一眼都不在說話。
雲蘇望向皇帝,“若雲家必除,我想問問,你打算把我怎麼處理?”雲蘇笑,他果然是個野心勃勃的君王,朝堂上那些認爲他溫潤敦厚的臣子,太失策了!
可知,在他故作懦弱的背後,是強而有力的手,在操控着一切,包括所有人的生死!他手裡掌握的,不僅僅是貴爲君主的生殺大權,還有強權鐵腕下的神一般的能力。
皇帝的眸色驟然一厲,那狠辣與陰沉如旋風暴雨般在他深潭般的眸底洶涌着,他的嘴角竟然還能勾起笑意。
那笑意,讓雲蘇冷了冷,“你不必說了!”
當年,七子奪嫡,血腥一片,他忍辱負重在這場廝殺中存活,並且掌握最高的勝利,可見此人手段之厲害!
他絕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或許,對她,壓根也不存在感情!
“是爲了穩定雲家勢力,纔對外表現得對我極其寵愛嗎?”雲蘇笑着問,那笑是無所謂的釋然。
燕翎風的心緊了緊,眸色也緊了緊,喉頭太緊,他說不出話來,聽着她大笑,“我懂了!”
僅僅是這樣而已。
他的寵再多,也只是悲哀的斡旋,朝堂上的斡旋,移到了後宮,便是虛情假意的寵,虛情假意的恭敬。
他們互相厭惡的,也是互相都放不開丟不下,在使用的!
只因爲雙方之間,無愛!
沒有愛,就沒有信任,沒有信任便不存在安全感!
就如她明明不喜,卻還是不得已對着他虛情假意的恭恭敬敬,他恐怕也明明不喜,還要對着她,虛情假意的寵愛,真是爲難他了!
她退了幾步,朝他一幅,“臣妾告退!”
她轉身離去,絲毫不帶留戀,燕翎風不自覺地追出幾步,她的眼神與初見時一模一樣,清清冷冷的淡漠。
他掃向屋內兩人,一句話狠辣無比,“她若無用,丟了就是!”
棋子,如果被丟棄,便是自生自滅,或者直接將她推入死亡。仇予的心,緊了緊;燕翎越幽幽一嘆,爲這刻意去用此話來平復內心洶涌的皇帝。
原來,猜到與知道,是兩碼事!
猜到了,是心涼,知道了,是心痛。
足足一夜,雲蘇都沒有睡,睜着眼睛將死亡到重生,將他們的初識,一步一步一分一毫,細細想了個透徹。
她驚覺,她有些迷失了自我!
原來,再強大的女人,都逃不過感情的漩渦,正如同英雄難過美人關一樣。
愛情能成一個人,也能毀去一個人,就連那虛假的寵愛都能讓人迷失,何況愛情呢?
天際泛白的時刻,她披衣而起,在客棧的房中,認真地練習起防身術,還好再多的迷失,也不過是在他面前,其他時候她仍舊記得她是誰!
傳奇的女少校!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