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兒落入懷裡的那一剎那,儘管沒有看清楚人,暮君邪卻已然察覺到,懷裡的人,不是顧傾城。
愛一個人,有時候哪怕看不到她的容貌,只要一接觸,也知道,她不是心底裡的那個人。
得知這一點,聰明如暮君邪,也知道,這個人八成是鳳幽。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沒有甩開鳳幽,而是將她扔給了影一。
影一下意識地將人抱住,一撥開她披散的髮絲,才發現是鳳幽,便驚呼起來:“主子,怎麼會是她?”
這鳳幽都出來了,主母呢?
暮君邪立於半空中,盯着生死池的水面,沒有說話。
驀地,鳳幽咳嗽了一聲,慢慢醒來,入目的不是影一,而是立於半空中的暮君邪。
有的人,就是這樣,即使距離的再遠,只要心還活着,就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
“阿邪……”鳳幽低低地喚了一聲。
暮君邪終於回過頭看向她,冷冷地眼神,如同是在看陌生人。
鳳幽心裡一顫,久違的心疼,再次涌上心頭,一如神魔大戰之日,她縱身赴死時一樣。
“你……”
“鳳幽,欠你的,本尊還了。從今往後,你我互不相欠,不要再跟本尊那麼親熱,本尊覺得噁心。”如今一看到鳳幽,暮君邪便會想到,顧傾城生死不明。
當初,他狠心騙了顧傾城,讓顧傾城進入生死池,爲的不過是給顧傾城一個恨的理由,堅持下去。
可如今,顧傾城恨了他,他的心卻疼了。
若不是覺得對不起鳳幽,若不是覺得顧傾城需要接受擎天的傳承,他怎麼也不會以這種方式,讓顧傾城來恨他。
鳳幽推開影一,踉蹌的站在地上,剛剛復原好的魂魄和肉體,還有些不聽使喚,她做不出任何表情,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暮君邪,溫婉如她,沒辦法做出強烈的詰問,只能任由淚水不聽話的從眼眶滑落。
這時,鳳憐出現了,一把扶住了鳳幽,盯着暮君邪,憤憤地道:“暮君邪,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爲了你,連命都不要,你……”
“同樣,本尊的夫人,爲了本尊,救回了她,也同樣連命都不要。”暮君邪掃了鳳憐一眼,眼中的厲色,讓鳳憐住了嘴,心頭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什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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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幽不敢置信地看着暮君邪,又看了看鳳憐,想要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見狀鳳憐心有不忍,將顧傾城爲了救她,跳下生死池,至今未出的消息,告訴了鳳幽。
鳳幽沒有想到,自己復活,原來是因爲擎天的帝姬,更沒有想到,暮君邪居然喜歡上了顧傾城,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諷刺。
“好,從今往後,你我互不相欠。”鳳幽沉默半天,吐出了這番話,便轉身離開,鳳憐氣惱地瞪了暮君邪一眼,立即跟上。
暮君邪和影一,卻在這裡,日復一日地瞪着顧傾城出現。
另一邊,顧傾城自疼痛中醒來,入目的卻是一片漆黑,四
周皆是深不見五指的黑暗,她伸出手摸了摸,才感覺到,自己彷彿躺在了棺材裡。
顧傾城費力坐起,才發現這棺槨大的過分,她咬了咬牙,猛地用力,將棺木推開。
好在棺木並沒有釘死,她一用力,便推開了棺木,只是透支的精神力量,沒有辦法瞬間補回來。
休息了片刻,她從棺槨裡爬了出來,打量了四周,發現自己竟呆在一個黑黑的宮殿中。
四周零星地點着幾根燭火,四面牆壁全是黑鐵打造,滑不留手,好像是人拿來做暗牢用的,可是偏偏打造的十分精緻,地上鋪着光可鑑人的黑色大理石磚,自承重柱上,拉起層層帷幔,都爲這個宮室增添了幾分陰森之氣。
“你醒了?”空曠幽靈的聲音傳來,顧傾城心裡大駭,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看了眼四周,厲聲道:“你是誰,還不快出來?”
話音未落,腳步聲漸起,不多時,顧傾城便看到,一個身影,停在她面前的帷幔後,清麗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就是,那個未來的神皇?”
這人,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顧傾城眉心一擰,聲音冰冷:“你到底是誰,怎麼,沒有臉見人嗎?”
“唉……”那人長嘆一聲,素手輕揚,拂開了面前的帷幔,一個身穿碧色長裙,梳着飛仙髻的女子,便走了出來。
定睛一看,顧傾城眼裡滿是濃濃的震驚之色。
因爲……
她面前這個人,和鳳幽長得太像了!
昏迷前,她纔在水裡見過鳳幽,自然記得鳳幽的樣子,眼前的人,幾乎與鳳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除了眉眼有着些許的不一樣,身量、舉止,都很相似。
盯着看了幾秒鐘,顧傾城試探性地問:“你是輕琉?”
“你認識我?”輕琉詫異地看了顧傾城一眼,沒有想到,她多年不世出,卻有人記着她。
“你真的是輕琉。”通過輕琉的反應,顧傾城確認了自己心裡的想法,不解地問:“你爲什麼要把我抓到這裡來,難道是虞疾讓你做的嗎?”
她可沒有忘記,青戈和夜滄瀾說過,輕琉是虞疾的神後,如今被輕琉抓到了這裡,容不得她不多想。
輕琉搖了搖頭,面上有悽苦的笑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壞女人,放着姐姐的大仇不報,卻嫁給了仇人做夫人?”
聞言,顧傾城震驚:“你知道是虞疾害了鳳幽?”她原以爲,輕琉是不知道的,是被虞疾矇蔽的,可輕琉這樣說,無疑是間接性的承認,自己知道當年的往事。
“我不傻。”輕琉苦澀地笑着:“這些年虞疾的改變,和他對權利的渴望,我早就有所懷疑。那天,他跟魔族的人見面,我也曾跟蹤過,從而知道了我姐姐身死的真相。那時,我也想過,隨姐姐而去,可是一想到我死了,虞疾就可以逍遙法外,我就不甘心!我一定要殺了他,替姐姐報仇!”
顧傾城心裡一緊,有些酸酸地:“你都知道了這些事情,留在了虞疾身邊這麼多年,難道沒有報仇的機會嗎?”
若是想要報仇,與虞疾同牀共枕這麼多年,機會多得是,何須等到現在?
“因爲,我想要你回來,想要你,擎天的帝姬,回來接任神皇之位,徹底打敗虞疾,最好能將他魂魄封印,永世不得出。”輕琉的眼裡漫過深深的仇恨,卻也有着一絲哀傷。
她愛虞疾是真的,可是虞疾殺了她姐姐,也是真的。
於情於理,她都沒有辦法接受和虞疾在一起。
所以這些年,他們雖然表面上在一起,但實則並沒有同房,因爲她總是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甚至爲了避免和虞疾同房,她毀了自己的身體底子,虞疾心疼她,也就不再勉強。
因此,這萬年來,她和虞疾纔沒有一兒半女。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在生死池的?”顧傾城點點頭,追問道。
輕琉輕笑了一聲,語氣溫婉:“姐姐的魂魄在哪,我早就知道,也下了禁制,只要有人收走姐姐的魂魄,到了哪裡,我都可以在第一時間知道。”
“所以,你就帶走了我?”顧傾城眉心一擰,不解。
“是啊。”輕琉輕描淡寫地道:“丫頭,我且問你,你是否恨極了暮君邪,是否想要搶回本該屬於你的神皇之位?”
“恨?”顧傾城低低笑了起來:“這玩意兒是什麼我都不知道!連愛都沒有了,何來的恨?”
“這樣最好。”輕琉鬆了一口氣,繼續道:“如此,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做我的貼身女官,以後便掌管這神殿內大小事務,至於你的身份和血脈裡的神皇之力,我都會設法替你隱藏,你只要得到了神殿內擎天留下來的傳承,打敗虞疾就好。”
說完,她便轉身就走。
聞言,顧傾城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停頓了片刻,才緩緩道:“你,也是暮君邪安排好的吧?”
輕琉腳步一頓,猛地回過頭看向她,不敢置信地問:“你怎麼知道?”
“他這個人,向來喜歡做執棋之人,所佈的局,自然是盡善盡美,無可挑剔。”顧傾城向來知道,暮君邪爲人。他既然能夠逼着她跳下生死池,又想讓她得到擎天的力量,自然不會讓她死。
那生死池下,也必定有他早先做好的準備。
而自輕琉出現,她就改知道,輕琉就是暮君邪手中,那最後一枚棋子。
因爲同樣對虞疾不喜,所以兩個人便可以聯手,甚至連神魔不兩立的誓言,都可以打破,還真是……恨也能改變人吶!
“你既然知道了這些,我給你個選擇,留下或離開。”輕琉淺淺一笑,沒有爲難顧傾城。
顧傾城眉梢一挑,冷笑道:“離開?我爲什麼要離開?就因爲,我喜歡的男人,前一刻背叛了我,選擇你姐姐嗎?不,放心吧,我不會離開的,父親的傳承之力,我一定會拿到,這個神皇位置,我也會拿過來。”屬於她的一切,她都會名正言順的拿回來!
至於那什麼感情,和她再無瓜葛。
這是一場盛大的謀局,孰勝孰負,尚未可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