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落月沒有想到,只不過是好心救了一個人,自己卻反而成了大家的衆矢之的了。
看着從各方看過來的或哀求,或痛恨,或懊惱,或幸災樂禍的眼神,北冥落月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麼得無力。
不可否認,當時她是懷了私心,想着螞蟻多了咬死象的主意。可是,如果不是他們被族長許下的重諾迷了心,自己的說服又能有什麼作用呢?說到底,還不是貪心作祟。現在,遇到了事情,他們首先做的不是團結一心,想着如何去度過眼前的難關,而是找個替罪羊先推出去。
這次是自己,那麼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這樣的所謂集體,這樣的同族師兄弟,還真是……令她齒冷。
北冥落月眸光越來越冷。身體的溫度也在逐漸降低。
她家世不好,在支系家族裡也只不過是一個庶女而已。爲了出人頭地,她拼了命的修煉,別人用一分力,她肯定用十分。別人有家族配給的丹藥和秘籍。她就用自己的方式去交換,去爭取。
在家族之中,她就是一個另類,一個變數,在主母嫡姐瘋狂地打壓下,也依然沒有擋住她向前推進的腳步。
現在,她想想那幾個女人聽說家族來學院的唯一名額給了她北冥落月的時候那個瘋狂的樣子,還不時想要大笑三聲。那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是終於熬出了頭,終於不用再受那屈辱和痛苦,終於可以離開那個令她窒息的地方。
只是,在這些背後,她付出的是怎樣的代價,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且,她現在回想起來。這一次師傅讓她帶人吸引那惡鬼來到北冥君樓的小院兒似乎也不簡單。
當時,北冥元華那麼積極地報名,卻遭到師傅的無情訓斥。虧她還一直很是感動,覺得是師傅給她足夠的關愛和信任,讓她能夠擔此重任。
如今看來,這一切不過是早有預謀。他們明擺着要對付北冥君樓,自己不敢動手,便找到了她這個替罪羊……
突然,有人從旁邊推了她一把。北冥落月踉蹌了一下,差點一頭栽進那警戒線以外去。
她迅速從臆想之中回過了神來,卻發現旁邊的人正一個個露出了一副猙獰的面孔。說出來的話,也已經從埋怨變成了怒罵和直接動手。
北冥落月心裡苦笑,但臉上卻是冰寒一片。
人果然還是脫不出畜生的行列。當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的第一本能不是共同制敵,而是想着如何算計自己的同類,讓別人去填補那惡魔的肚子,爲他們這些所謂的聰明人贏得一點兒苟活的時間。
北冥落月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如此拼命地活着有點兒傻,她似乎突然之間找不到活着的意義了。
“滾開——!”
北冥落月的聲音在如此寂靜的夜空之中就如同綻放的春雷,驚了衆人一跳。
雖然衆人叫喚的厲害,也有人出手。但是,畢竟,北冥落月的修爲放在那裡,旁人再瘋狂,也得看看對方與自己的差距不是。
對上北冥落月餓狼一樣兇狠的目光,衆人開始一個個低下了頭來。尤其旁邊那個方纔推了她一把,如今佔據了她原本位置的少年,竟然就是第一個北冥落月拉住的少年。
他在北冥落月看過來的時候,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拼命將自己的頭縮進了脖子裡。
北冥落月不由一陣鄙夷和噁心,這樣只會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恩將仇報的小人,她還真是瞎了狗眼了纔會方纔拉了他一把。
“你兇什麼兇啊?難道我們說的不對嗎?難道我們不是你騙來的嗎?”
突然,一個聲音從人羣中傳了出來,登時引起了一小片附和的聲音。
“你們都是旁系的子弟,今天如此針對我,我知道背後一定有旁人的影子。想想你們的未來吧,今天是我,明天就不一定是你們中間的誰了。別指望那些嫡系能給他們的一條狗什麼樣的好待遇,我真想看看,你們最後被人玩死的那一天。”
北冥落月說着,突然,轉過了頭來,施施然走出了保護圈。
那個怪物應該是聽得懂人話的。在外面聽了不少裡面的對話了。看到北冥落月出來,似乎還很感興趣的發出了幾聲疑似怪笑的“赫赫”聲。
北冥落月雖說剛纔在人羣之中已經是萬念俱灰,一心求死。但真正面對一身的血腥味兒一步步向着她走近的惡鬼,她還是禁不住兩腿打顫,幾乎忍不住就要癱倒在地上。
她突然咬着牙自手中揮出一團冰霧。那冰霧迎風漲大,到最後竟然真的裹住了那個惡鬼的身體。
北冥落月登時彷彿看到了一線生機,哪兒還敢放鬆?幾乎是拼命將所有的靈力盡力撒向了那怪物。嘴裡更是怒吼着:“快點,我封住它了。可我支持不了多長時間。大家一起上,把他制住!”
聲息全無……
就連方纔震耳欲聾的痛苦怒罵哭泣的聲音也聽不到半點了。她的聲音最終只不過像是飄過夜空之中的一陣風,根本沒有引起任何的漣漪。
女人心中好不悲涼,痛恨……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好不容易凝住的冰層猛然出現了細細碎碎的裂紋。很快,一聲巨大的冰裂之聲傳來,北冥落月的身體頓時就像是一支斷線的風箏一般狠狠砸在了遠處。
那些方纔指責北冥落月的時候兇巴巴,義憤填膺,趾高氣揚的人們,這一刻倒是又重新變成了一隻只的鵪鶉,重新縮在了有限的保護層裡瑟瑟發抖起來。
那個惡鬼似乎並不想馬上弄死這個被衆人推出來的獵物。
它明明可以一下弄死北冥落月,但是,卻一次次在衆人的面前,摔打,蹂躪,扭曲,甚至將北冥落月的手骨和腿骨就這麼咔吧咔吧全部硬生生掰斷了。
那骨頭斷裂的脆響和北冥落月從開始痛苦得淒厲慘叫到最後連叫都叫不出得恐怖呻吟聲,讓那些瑟縮在保護罩裡的人們從靈魂深處生出了深深地恐懼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