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心中便也驀地一震,立即想起青嵐女兒身的事實以及那日聽見謝雲遲和青嵐的對話……霎時氣氛便顯得尷尬,饒是他即時收了手,卻在臉上飛起一片薄紅來,只好垂下頭去,用極快的語速重複道:“青嵐,你方纔問的是什麼?”
“你……”青嵐也有些尷尬,頓了片刻,再開口時卻已經換了話題,“你可想過爲林伯父昭雪沉冤?”
她這樣一問,倒是將那尷尬的氣氛驅散了些。武青擡起頭,兩道英眉略略蹙起,帶着責問的語氣開口:“你怎麼還這樣稱呼師父?”
“呃,”青嵐只好重複,“爲父親昭雪沉冤?”
“青嵐……”武青卻重重嘆了一口氣,“不是我不想爲師父伸冤,而是,師父他老人家不肯……”
“不肯?”青嵐悶悶地重複着,略略帶着鼻音,“父親臨終前的確說過不要追究過去的事……他這一生,歷盡寵辱,大起大落……恩仇於他,只怕早已淡漠了吧?”
武青又沉默下去,半晌,方道:“從師父出事……已經十六年了,若說他老人家心中還有什麼未了的執念,應該就是山河未復,社稷危殆……可即使如此,師父一直都是嚴禁我從政的,甚至連從軍,都是我自己一意爲之……青嵐,你想沒想過,其實師父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吧?爲什麼一直沒有試圖尋找過你?”
青嵐點點頭,她自然想過,猜疑過。她落入青郡侯府,秦婉兒和林逍有過聯繫,那麼爲什麼林逍不去青府認她;或者,至少,告訴武青她的存在?怕他的“叛逆”身份連累她麼?
“我想,師父他只是希望你過得自由一些----過你想過的日子,不必擔負太多。”
“我想過的日子?”她微微苦笑,“就像現在這樣麼?”像現在這樣,左擁右抱的風流領袖,貪贓枉法的奸臣典範?就是這樣也沒有關係,不必相認麼?
“自然不是象現在這樣。”武青神色越發凝重,“青嵐,你擔負的東西已經太多了。其實你完全可以不必這樣的……記不記得我說過,以後凡事……都有我在?”
佩玉軒的東廂,依舊沒有燭火。謝雲遲依靠在榻上,半暝半寐,不知是在想着什麼事情,還是單純地疲累欲眠。
而何蕊珠則一直守在窗邊,鍥而不捨地望着那窗紙上映出的兩道黑影,甚至還時不時爲身後那人解說幾句----即使沒有人理會他。不過何蕊珠倒也沒有失去興味,反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發地蠢蠢欲動起來……終於還是耐不住,藉着衣袖的遮擋,他慢慢將手挪到那竊聽銅管的機關上去……
可就在他將手剛剛放在銅管上的時候,便聽見那明明是背對着他休息的謝雲遲悠悠嘆道:“還要聽麼?小心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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