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過四個機關,來到一處空無一物的地方,機關似有人掌控一般,在他們踏入這個地方時,並無任何反應,而等他們所有人進入機關後,外圍立刻燃起了烈火,將他們快速包圍。
丈高的火焰,瞬間佈滿了整個空間。
“這就是刀山火海陣?”卿雲歌在陣中張望,橘紅的火焰映出殺戮的場面,零零碎碎的彙總在火焰中,每一段染血的記憶都被提取出來,成爲了刀山火海陣的一部分,加劇業火燃燒。
腳下平整的地面逐漸變化,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把把尖刀,好似記憶裡殺人的武器堆積在了一起。
業火,乃人一生累積下罪業而生,罪業越重,業火越烈,越能折磨人,繞是她修習五行真火,仍逃不開業火之罪。
業火如火山爆發般噴涌出來,每一簇業火都是活的,懂得襲擊人,腳下是刀尖,落腳之處逐漸縮小,火焰如生長的藤蔓,悄然長出,逼近。
“你們先退出去!”幾人背靠背,合力抵擋業火,保持神智。
“此陣衆人入放可啓,一旦入陣,退一人則陣消。”藍河揮出的鬥氣將伸過來的火打掉,阻止生長之勢。
“媽了個蛋!”卿雲歌不爽的低咒一聲。
六刑典獄的刑臺,在刀山火海陣中,不破陣不可達刑臺救人,不所有人入陣不啓動陣法,一旦啓動要麼破陣入獄,要麼認輸回去,這擺明是讓人認輸而設的陣法。
入陣窺心,一人無法破陣,定需合衆人之力,入陣之人多了,窺見之罪越多,罪多則刑重,刑重業火威力則大,壓制與傷害越厲害。
早知此陣如此,她乾脆獨自進來救人算了。
弒千絕與四將皆是上過戰場之人,手染了多少鮮血,其罪足以讓業火燒死。
她手中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且她體內還有一縷殘魂,一個意識過剩的劍靈,窺誰的心?
三個一起?
那可有得受了!
“本小姐權當提前訓練如何抵擋朱雀業火了。”卿雲歌眼神一肅,袖袍輕飛,撤掉抵擋業火的結界。
結界一撤,業火瞬間吞沒陣中之人,焚身灼心之痛直入四肢百骸,無孔不入。
卿雲歌輕輕一躍,離開已然擁擠的那處,腳下綻放出朵朵紅蓮,躲避着追擊着要將她困住藤蔓,力量被壓制許多,她釋放出來的真火比以往顏色要淡,連紅蓮護體都被壓制住了。
刀山火海陣似是察覺到陣中力量並不平衡,原本只是想困住人的藤蔓,變得有攻擊力,速度加劇,無數藤蔓從四面八方朝她襲來。
她腳尖一點,身體輕旋,不斷翻轉,身體靈活地避開業火的傷害。
只見她凌空倒轉,淺綠色的裙襬在空中劃出大弧度,一掌朝下,猛地拍在陣中,烈焰真火自她手心層層盪出,逼退業火藤蔓,而她額角有細汗沁出,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弒千絕眼神追隨着在陣中抵禦業火之人,眸色幽深。
多方算計,只爲朱雀降世。
這其中有一條藏在背後的線,是她師傅所爲。
修出朱雀,需得涅槃。
涅槃必受多世業火焚身灼心之苦,若她連六刑典獄的業火都經受不起,如何承受鳳凰涅槃時的朱雀業火之劫,所以從那份文書中得知她的命劫乃爲朱雀時,他刻意安排這一程,便是爲了她帶到這個地方來。
鬼鏡、帝釋天對她的傷害,他都可爲她解決掉,唯有鳳凰涅槃,他無法替她擋,至少他要做些事,讓她有更大的機會涅槃成功。
掌握主權的人,不單是她,他更要洞察全局,方可助她渡此劫難。
弒千絕壓下心中擔憂,按耐住出手的衝動,雙手更因忍耐而緊握。
“不許出手助她。”弒千絕嚴苛的下令,阻止欲出手的沐陽,但話同時在提醒着他自己。
她的難受,看在眼裡,他比誰都心疼,但此舉能讓她渡劫時存活機率更大,他必須狠下心來磨鍊她。
話落,弒千絕卸掉一身鬥氣,整個人沐浴在業火中。
他不能替她去受,但可以陪她。
“王上。”白灼低聲喊道。
其餘三將看在眼裡,眼中均是瞭然。
三荒之行,看似要她相助,破陣救長公主,實際上是爲讓她入刀山火海陣,受業火之苦,救人反而是順便,而且有王上在,過刀山火海陣不難,根本無需借她真火之力相助,從一開始一切便是設計好了的騙局。
沐陽將大家神情看在眼中,思及卿雲歌曾所過的話,當下便明白了,此行的用心良苦,便安分守己的在旁看着,不再生相助的念頭。
焚身灼心之痛,弒千絕同受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弒千絕的鬥氣消失後,越發顯得卿雲歌那處力量過強,業火多爲集中在她周圍,加之她使的是真火,與業火相剋,刀山火海陣彷彿遇到了天敵般,只將她當做闖陣之人對待,其餘人壓根不當回事了。
卿雲歌單膝跪地,單手撐着地面,一手緊揪着前襟,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嬌豔覆上一層細汗,她微蹙眉頭,眼底鬥志越發昂揚。
“老虎不發威,當我好欺負!”卿雲歌低喃一聲,重新站起來。
卿雲歌站起身後,有些無力再管那些襲擊過來的藤蔓,長舒了一口氣,忘卻疼痛,定了定心神。
睜開眼睛時,她雙眸已然堅定無比。
五指微張,裂天鞭出現在手中。
她未揮鞭擊退襲來的藤蔓,而是雙手握住裂天鞭橫在面前。
眼見藤蔓要襲向她,而她閉目,握鞭的雙手擺出了特殊的手勢,紅脣微動,低低吟唱出一段咒語。
不過是一瞬,弒千絕拔劍,鬥氣飛揚,噬月劍揮出的強大劍氣,將襲向她的藤蔓統統斬斷,那橫掃一切的力量立刻吸引了業火藤蔓的注意。
下一刻就見卿雲歌左手從鞭子上劃過,長鞭染血,鞭子上的火勢隱有爆發之意,卻被壓制了隱而不發,待全力之時再做動靜。
“保護好自己!”冷凝的聲音從卿雲歌口中溢出。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裂天鞭已然揮出,陣中火焰猛漲,蓋過業火,相互爭輝。
兩火互抵,真火勢頭隱隱高於業火,但卻僵持不下。
卿雲歌乘勝追擊,再次揮鞭,燦爛的火蓮妖冶的開放,一朵朵打向各方,助真火之勢徹底壓制業火。
轉眼功夫,刀山火海陣便破了,業火被真火吞噬,地面尖銳的尖刀盡數消失。
在刀山火海中中央,陣起時浮現出一處機關,赤羽敢在陣法關閉前,將機關打開,幾人腳下一空,往下跌去。
弒千絕身影一閃,將那全然未曾反應過來的人環住,方纔避免卿雲歌直接摔落下去。
“如何?”弒千絕問道。
卿雲歌皺眉搖搖頭,身體不自覺的要蜷縮起來,“疼,全身上下疼得厲害。”
弒千絕扶着她到一旁休息,先前在業火中忘卻的疼痛,在破陣後好似受到了反噬般,每根骨頭都似受到了傷害般疼得很,,腦袋亦是因業火未能焚盡的血色記憶而如針扎一般,一下子全部涌現在腦海裡,疼得快要炸開,讓她雙眸情不自禁的掛起了淚珠。
“千絕。”她痛苦的揪着他衣服,雙目含淚喚着他的名字。
那副痛苦的模樣,看得弒千絕於心不忍,狠下來的心瞬間化作繞指柔。
“不受了,我們不修朱雀了。”弒千絕攬着人心疼的安慰。
他望她強大,再無人可欺,可她僅僅是在業火中待了不長的時間,出來後還如此痛苦,朱雀業火比此業火更強,其中痛苦更甚,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的話,那便不要修出朱雀了。
只要他活着,定會護她周全。
卿雲歌痛苦,理智卻還在。
她搖搖頭,堅定道:“唯有修出朱雀,火術方可大成,我不能辜負師傅一片苦心。”
此乃身負朱雀的命數,便是她不願修煉,外界也會有無數辦法讓她修煉,這是身負朱雀的命數,逃不掉亦躲不開。
休息了半盞茶時間,卿雲歌擔心會誤了時間,只好勾脣笑笑讓他寬心,“我沒事了,你們趕緊去救人吧,讓沐陽陪我在這歇會就好。”
“別硬撐。”弒千絕柔聲斥責她一句。
“沒有,真的好多了。”卿雲歌就差舉手發誓了。
弒千絕輕嘆一聲,不願她在自己面前強撐而按照所說前往刑臺。
弒千絕一走,卿雲歌的表情立刻就扭曲了起來,腦海血腥的畫面如走馬燈般閃過,不止是她的記憶,還有入陣的其他人,外人的記憶侵入腦海更是陣陣劇痛。
帶他們走遠後,沐陽才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盒,從裡面挑出一顆淺綠色的丹藥送到她嘴邊。
卿雲歌疑惑的盯着沐陽,沐陽方纔鬆口,“你師傅給的,對你受業火之痛有所幫助。”
“你何時見過我師傅?”
“在客棧時,她突然出現留下這顆藥就走了。”沐陽老實交代。
“她寧願見你,都不見我一面。”卿雲歌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眼底哀傷劃過,“算了。”
卿雲歌把丹藥嚥下,閉目休息了一陣,待痛苦減輕,足以繼續前行後,兩人才去找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