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至少會有人在城門前迎她。
她以爲,至少會風風光光的入宮。
卻不想什麼也沒有,從馬車到一頂小轎,飛香就這樣被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入了宮中。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如央的下落,卻急也沒用,明遠將軍的人早已在她換了轎子的時候就退去了。
鳳怡宮,一個小太監和兩個小宮女,小宮女一個喚作靜書,一個喚作靜玉。
飛香四下打量着鳳怡宮,說是宮殿,還不如說是個四合院更爲恰當,院子裡種了些平常的花花草草,倒也開着鮮豔,屋子裡說不上奢華但卻乾淨,飛香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比起她從前租來的小小蝸居,這裡可算是好的了。
安頓好了自己,她向靜書招了招手,“你過來。”
“納蘭公主,奴婢在。”
飛香一笑,“別叫我什麼納蘭公主,聽着彆扭。”
“那叫什麼?”
“叫我阿香就好。”她隨口說道,從前她的同學都是這般叫她的,聽着親切。
隨知,她的話語才落,靜書便搖頭道:“公主,使不得。”
“爲什麼?”飛香迷惑,左右一個名字罷了,哪有使得使不得的說法。
“這宮裡只有一個人可以叫那兩個字的。”
“誰呀?”飛香一邊整理包袱一邊問。
“皇上。”
飛香臉一紅,道:“不可能的,我還沒有見過他,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小名喚作阿香。”
“公主,快別說那兩個字了,皇上叫的那個人可不是你,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飛香放下了包袱,有點悶悶的問靜書,“哪個女人?”
“早就沒了的,所以其實公主也不必記在心上,只是要記得以後千萬別說自己是叫做阿香就好了。”
“哦。”飛香心裡一顫,竟不知這宮中原有個叫做阿香的女子沒了,搖了搖頭,那也與她無關,“我名喚納蘭飛香,那不如就叫我阿蘭吧。”她隨口一念,一個名字罷了,她並不介意。
“是,這名字好記又好聽。”靜書拍手贊成。
“靜書,幫我打聽一個人,是叫做如央的,如果有她入宮的消息你就來告訴我。”
“公主放心,奴婢一定趕早打聽了。”
“靜書,是不是這初入宮的人都要住在這樣的地方呀?”
靜書的神情有些訕訕然,“公主,你不喜歡這裡嗎?”
“不是,這裡挺好的。”她是覺得有些奇怪,她是東秦的長宮主呢,人來了,卻不見有半個有點權勢的人來接待她。
靜書順了口氣,笑道:“公主習慣就好了,最近皇上在選秀,只三四天的光景就入宮了兩三百位佳麗,所以這住處自然也就……”
“哦,原來如此。”飛香自言自語,兩三百位佳麗,就算一天換一個,那也要近一年的光景才能這把這麼些女子寵幸完畢,這皇帝看來是個種馬級的風流皇帝了。
罷罷罷,最好他永遠也不要想起這宮裡還多了一個她,那最好了,她可不喜歡跟一個種馬男人扯上關係。
吃過了飯,已是午後,飛香一向沒有午睡的習慣,看着靜書和靜玉都在瞌睡着,她便躡手躡腳的越過了她們兩個,一溜煙就跑出了小小的鳳怡宮,她想要看看這皇帝住的宮殿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不想,飛香才轉出小門,外面就是一片廣闊天地,亭臺,水榭,數也數不盡的樓閣躍然眼前。
飛香沿着一條林蔭小路走去,一身淡藍色的曳地長裙有些礙手礙腳,她扯起裙襬走得飛快,這宮裡真不是一般的美,鋪着琉璃瓦的宮殿屋舍掩映在一片片青蔥翠綠的花草樹木之間,住在這樣的如仙境一樣的地方,又不必愁吃愁穿,嘿嘿,只要那種馬皇帝不打擾到她,其實這也是一件蠻愜意的事情。
一陣風拂來,帶着一抹淡淡的香氣,卻被她瞬間就捕捉到了,那香,真好聞。
飛香不自覺的就沿着小路向那香氣飄來的方向飛跑而去。
轉個彎,她看到了一個花園,大的竟是一眼也望不到邊際,這就是御花園吧。
那一朵芍藥花開得真好,粉白的花瓣引着她不由得輕嗅着,真香,卻不是她先前聞到的那抹香,飛香穿梭在花叢中,開心雀躍的全然忘記了這是在皇宮裡的御花園裡。
身後,一道男聲突然低喝而來,“站住。”
那聲音讓飛香的身子一顫,好威嚴呀,可別是來人要逮她回去鳳怡宮,這御花園她還沒逛夠呢。
她慢慢轉身,眼前,一個男子佇立在花草間,溫文儒雅的帶着一份恬淡,一雙美目襯着他精美的五官說不出的絕美,一身淡藍色的衣袍竟與她的同色,這讓飛香不覺臉紅的想到了情侶裝,正在她想七想八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眼前的這個男子時,他突的低聲問她:“你是哪一宮的?”
飛香的腦子飛轉,他的衣着有些怪,不象是這宮裡的侍衛也不象是這宮裡的太監,按說,這古代的皇帝要穿的都該是明黃的服飾吧,那他就不是皇帝,說不定是個樂師或者畫師之類的,想到這裡,她不怕了,她輕輕一笑,“你聞聞,這花園裡有一抹香,好特別呢。”
“香?”男子的身子一顫,卻只有一瞬,隨即就轉爲正常,他半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什麼香?”
“我帶你去找,你一定喜歡。”飛香想也不想的就捉住了男子的手,繼續飛快的向着那香氣飄來的地方而去,一邊跑還一邊說,“真好聞。”
男子的手被他捉到的時候身子一僵,卻不由自主的就隨着她向前奔去,很快的,飛香驚喜的停住了,眼前,是一朵朵的小花綴在濃郁的綠葉之間,她鬆開了男子的手,俯身輕嗅着那不知名的樹上的小花,“你聞,是不是很香?”
男子怔然,望着她的眸子中挑過一抹不尋常的氣息,那香氣的確怡人,可是他身前女子身上的那抹香才更讓人迷惑,看着女子快樂的一張小臉,他不由得又是低聲追問:“你是哪一宮裡的?”
飛香不答反問,“你要先告訴了我,我才告訴你。”
“我是……”就在男子就要出口的時候,突然間,不遠處又傳來一道聲音:“皇上……”
那是一個太監的聲音,那尖細的嗓音讓飛香一下子就醒悟了過來,她向男子低叫一聲:“皇上來了,我先走了。”
她纔不要見那種馬皇帝。
“等等。”可男子的手一抓時,飛香已如泥鰍一樣的溜出了兩步遠,她提着裙解飛快的向着遠處的花叢中而去。
身後,男子望着她的方向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不是那個她。
飛香拼命的跑,她一心要避開那個種馬皇帝,也早已將那藍衣男子拋到了腦後。
低着頭,瞅着腳下的路飛跑着,卻不想,一個轉彎,她猛的撞上了一個人。
還未擡起頭,她便下意識的道:“對不起。”
手腕上,卻是一緊,已被一隻大手牢牢的攥在了手心。
她奮力一甩,就算是她撞了人,這人也不該這般對她無禮,而且那隻手,分明就是一個男子的手,她低喝:“放開。”
飛香使了最大的力氣,可那隻手卻如鉗子一樣的牢牢的抓着她就是不肯鬆手,同時,一根手指忽的落到了她的下巴上,那手勁迫使她仰起了頭,眼前,一個穿着華麗的男子現在眸中,男子輕笑,帶着幾許的輕佻,“美人,是你自己要投懷送抱的。”
飛香很美,她一直知道,東秦的長公主便是一個水靈靈的美人。
飛香的心一緊,眼前的這位該不會就是那個種馬皇帝吧,真是見一個愛一個呢,怪不得才幾天的光景就從宮外選了兩三百位的秀女入宮。
可剛剛在她身後明明有一個人再喊皇帝來着,怎麼她越逃卻離他越近呢。
不行,她寧願一輩子藏在鳳怡宮也不要隨了這樣的種馬皇帝。
腦子裡電光火石般的一閃,一定是皇帝,否則,他也不會這般自由自在的走在宮裡,想到這,飛香的膝蓋突的上揚,就用她讀書時體育老師所教的對付色狼的招式直接向那男子的腿間襲去。
“啊……”有些猝不及防,那男子居然就被她這一突襲成功了。
他吃痛的鬆開了握着飛香手腕的手,兩隻手一起向小腹下移去,飛香的那一襲,似乎很重。
糟了,闖禍了。
她只是要他鬆開她的手罷了,卻不想好象是傷了這皇帝的*了,完了,那她以後也別在這宮裡混了。
趁着男子吃痛的空檔,飛香如泥鰍一樣的一閃身就鑽進了一旁的花叢中,貓着腰飛跑着,一邊跑一邊在心裡祈禱,千萬別被那輕佻男子追上了。
聽說皇帝一直都沒有子嗣,她這般雪上加霜,只怕被逮到了一定是弒君的罪名。
看來,她得儘快想辦法出宮了,管她是不是東秦的長宮主,管她的身上有什麼沒有責任,她要逃命要緊。
隨知,她快,那男子更快。
“來人,給我捉住她。”
那聲高喊讓飛香差點失了魂,她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