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年捏着那張照片翻看着，心中忽然覺得很感傷。
話雖如此，可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呢？
不等顧錦年發表什麼看法，趙志涵就感傷道：“小琳肯定跟你說了吧？說我那個時候不務正業，在家天天想着當什麼詩人？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真的是很誇張，家裡連米都沒有了，我都還在醉心研究文學，也不想想要怎麼填飽一家人的肚子，作爲一個男人，真的是很沒有出息啊……”
“這件她事兒說了，她說就是因爲好幾年都過着這樣的生活，全靠她支撐這個家，她太累了，所以她纔會心灰意冷離開的。”顧錦年點頭，“你們的婚姻之所以會破裂就是因爲失望一點點積累的結果，原本的感情全都被磨盡了。”
說到這個，顧錦年同爲女人完全能夠感同身受的理解當初顧琳的感受。
如果當初那個帶着孩子還得操持一家子生計老公整天酗酒什麼事兒都不管的人是她，恐怕她也會這麼選擇的，義不容辭的離開那個當初愛過的男人。
所以了，從小到大顧錦年都很懂事兒，完全沒有想過要怪自己的父母沒有給自己一個完整的家，因爲她明白，長輩們也都有他們自己的苦衷，若是可以，誰都希望有一個完整的家的。
也正因爲如此，顧錦年對顧琳也格外孝順，知道自己的母親這輩子爲了自己不容易，久而久之，也養成了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就怕自己有什麼情況讓顧琳爲自己擔心。
她默然地看着趙志涵那熟悉的眉眼，心中想，這麼多年了，這個做父親的人恐怕一想起過去的事情就會格外悔恨吧？
“哎，都是我不好，年輕的時候桀驁不馴，總覺得自己滿腹詩書，若是爲了生計奔波，那簡直就是墮落了……直到失去了你們，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得失敗……”趙志涵越說，聲音越是痛苦。
他皺着眉，眼中泛着淚花。
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中，他的表情顯得很突兀。
和妻子女兒在一起的時候他不瞭解家庭有多重要，失去之後才幡然醒悟，然而顧琳真的是一個有骨氣的女人，帶着女兒離開之後就當真是做好了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定，讓他這些年怎麼都找不到。
“爸，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別糾結了。”
“嗯嗯，你說得對，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難過也沒用。”趙志涵捂着心口處，感覺胸悶得很。
“您要對我媽對我都是真心的話，時間會證明一切的。”說着，顧錦年伸手勾住了趙志涵的胳膊，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反正您也不打算離開了不是嗎？既然一直在國內，那您有的是的時間可以證明自己啊，我媽這個人我也是瞭解的，刀子嘴豆腐心。”
“錦年啊，你這麼說也對，你媽這個人啊雖然看起來狠得不行，但其實心很軟的，今後我會試着多跟她接觸接觸的。”
有了顧錦年的鼓勵，趙志涵總算感覺有了一些信心，他也笑了，雖然那慈愛的微笑後滿是心酸。
……
趙志涵和顧錦年商議過後，大家決定暫且先不告訴顧琳他們父女有接觸的事情，以免顧琳脾氣上了弄得很尷尬。
反正以後趙志涵就不去國外了，會多找機會跟顧琳碰碰面什麼的也好，若兩個人能有機會冰釋前嫌也是一件好事，要是這家人們摻和其中，恐怕會讓顧琳考慮頗多有什麼影響。
所以了，今後他們父女要見面的話也就是私下見面了。
這件事對於顧錦年和慕流光來說都沒有什麼問題，他們只要不在顧琳面前說漏嘴就是了，倒是慕子軒比較難辦。
小孩子是最容易說錯話的，萬一他們和趙志涵見面的事情被慕子軒捅出去了就麻煩了，所以了，傍晚回家的時候慕流光依舊開車，顧錦年就負責給慕子軒洗腦。
後座上，顧錦年又跟慕子軒強調起這件事了。
“寶貝兒，等下要是看見外婆了，你怕說漏嘴要怎麼辦？”
“我就說外婆我今天玩得好累呀，要去洗澡休息了。”
“那平時外婆要跟你聊天的時候你要怎麼辦？”
“我就跟外婆說我想看繪本，聽外婆講故事，然後讓外婆帶我看看書。”
顧錦年點頭：“嗯，很好，若是外婆說要帶你去散步呢？”
“那我就歡快的跑到花園裡，說我要摘最漂亮的花送給外婆，讓外婆等着，這樣她就不會跟我多說話啦，我也就不會不小心說出來我見過外公的事情了。”
“是的，那方姨呢？”顧錦年追問。
這些事情不僅要暫且瞞着顧琳，還得瞞着方姨。
沒辦法，在唐小雅來到慕家之前，方姨就是這個家裡最八卦的人，且與顧琳關係最好，想來想去顧錦年都覺得方姨這邊也得小心一點的。
“這個比較難辦呀，我和她接觸的最多了……這樣吧，我要是不小心說我見到外公了，就馬上告訴她，我其實是昨天晚上做夢看見外公了，不是真的，所以不能信！”慕子軒搖頭晃腦的，爲了這一大家子真可謂是操碎了心。
他覺得自己好有壓力啊，和爸爸之間的小秘密才公開來着，現在他又有小秘密了。
哎呀，作爲一個懂事兒的小朋友，真是能力越大就責任越大呀！
“媽媽，你放心啦，我好會說話的，一切包在我身上！”慕子軒還拍了拍胸膛，擺出了小男子漢的架勢來，想證明自己辦事兒槓槓的。
小傢伙真可謂是伶牙俐齒，顧錦年只要一提出假設，慕子軒就能立即找出辦法應付過去，所以這麼一來顧錦年也放心許多了，看樣子，她不用擔心慕子軒會把這件事兒捅出去了。
慕子軒保守秘密的覺悟是有的，就是關於這件事他還有些疑問。
“媽媽，爲什麼和外公見面了這件事不能告訴別人，特別是外婆呢？”他眼巴巴地望着顧錦年，問出了心中的疑慮，“既然外公外婆是媽媽的爸爸媽媽，那他們不應該是相親相愛的嗎？就像你和爸爸那樣的纔對啊！可是，爲什麼他們不住在一起呀？還關係很不好的樣子？”
“唔……那是因爲他們兩個吵架了呀，相互之間有不愉快了，所以分開了，不在一起生活了。”
“這樣啊……”慕子軒眨眨眼，然後語氣帶着幾分憂傷：“那外婆心裡肯定好難過的，外公也會很難過的，以後我要對他們好一點！”
“嗯？你哪裡看出來他們難過了？”
“我當然看得出來啦！以前媽媽不在家，到國外去學做衣服去了，爸爸就總是看起來很難過呀，媽媽離開爸爸了肯定也會難過的，所以我想，外公外婆離開了對方也會難過，就像我離開了爸爸媽媽的話我也會難過的，因爲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慕子軒年紀小雖小，但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
原本顧錦年心情也很糾結呢，不知道以後面對自己的父親時要用什麼樣的態度，保持什麼樣的距離好，慕子軒這麼一說，她便覺得這麼多年了過去了自己的父親恐怕心中一直也不好過，都這把年紀了，她還是應該多給父親一些關愛的。
“軒軒，你說得對，既然外公外婆都很難過，那你以後要聽外婆的話哦，不要讓外婆因爲你不開心，知不知道？”顧錦年微笑着捏捏他可愛的小臉兒，誇他：“你真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這麼爲家人着想。”
“嘿嘿，其實我也覺得我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慕子軒撓撓頭，很謙虛的樣子，然後說：“媽媽，你也不要老是誇我啦，誇得我好開心，我都要驕傲了……”
顧錦年正要跟他繼續聊會兒，就聽得慕流光在前座忽然說了一句話。
“老婆，等會兒到家後先讓軒軒跟方姨去洗漱，我有事兒要找你商量。”慕流光的聲音很嚴肅。
這種嚴肅的語氣，恐怕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啊？
顧錦年立即聯想到了他今天早上出發時接了電話之後心情不好的事情來，恍然道：“什麼情況啊？不會是明天我的唯愛不能按時開張了吧？”
鑑於明天一早唯愛開張，顧錦年很敏感，就怕發生了什麼事情跟這個有關。
“不是的，而是關於那個神秘人的。”
“哦，這樣啊……”
“嗯，所以了，等下你先把軒軒交給方姨，讓方姨今天晚上準備好明天他要去幼兒園穿的園服什麼的，我先去我爸的書房等你。”
顧錦年立即答應下來：“好，知道了。”
“爸爸，媽媽，什麼是神秘人啊？”慕子軒聽着他們的對話，頓時來了興趣。
神秘人？
這是什麼東東？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啊！?
慕子軒這個年紀最是好奇了，有什麼酒問什麼，顧錦年只好忽悠他說：“爸爸媽媽昨天看了一個電視劇，裡面有個神秘人啦，所以我們是在討論這個電視劇。”
老跟着方姨一起追劇的慕子軒沉着道：“原來爸爸媽媽是在追劇呀？你們能不能帶我一起看呢？最近每天只能看少兒節目，好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