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的目光透着一股狠勁兒:“一了百了的意思你不懂?”
“不懂啊……”
呂蒙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但他看得出來,柏靈的想法一定很危險。
這個女人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是乖乖女,殊不知她的心比毒蛇還要險毒。
果不其然,她放聲一笑,然後用一貫的溫柔口吻說:“一了百了,就是讓她死!”
……
顧錦年來到了慕朝的書房門前。
別墅裝潢風格一向華貴,慕朝亦是個講究的人,寬大的紅木大門上刻着精美的圖案,看起來厚重沉穩,卻也無形中增加了顧錦年心中的沉重感。
此時的她在門前踟躕,其實她真的是不願意面對許家人的,因爲她打心眼裡覺得自己辜負了他們對自己的一片期望。
許家長輩對她一向喜愛有加,許致遠也從小對她溫柔呵護,就連許明月都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如果不是她出了那種丟人的事兒,他們會是幸福的一家。
想到這個,顧錦年眼中又騰起了火焰。
一切的一切,都怪慕流光那個混蛋!
如果不是他,她現在早就嫁了人有了安穩的生活了,又怎麼會落得如此悽慘?
然而該面對的事情,還得去面對,生活永遠不會因爲她慘就對她仁慈一些。
顧錦年敲開了門。
“咚咚”的敲門聲讓她心頭微顫。
“小錦來了吧?進來。”
“是,慕伯父。”
顧錦年拿出了當初離開時毅然決然的態度來,推門進去。
書房內,許致遠的父母以及姐姐都來了,幾道熱切的目光盯在了她的身上。
幾年不見,顧錦年還是那個顧錦年,只是閱歷多了成熟了幾分,他們看待她的目光,依然一如從前慈愛。
許家人一向注重保養,顧錦年坐下前環顧了一圈,發現兩位長輩都和過去區別不大,也不怎麼顯老,一切變化不大。
很快,顧錦年就感受到了兩道異樣目光,讓她十分難堪。?許致遠目光悲憤,他至今不能理解爲什麼顧錦年非要退婚。
許明月作爲許致遠的親姐姐,她眉眼間和許致遠有些許相像,只是她五官更加精緻明豔,性子也更爲風風火火,她的眼神也失落極了。
那些五味陳雜的目光全都像是在無情的拷問,在默然責備她爲什麼沒有良心,就這麼辜負了大家的期望退了這門婚事?
顧錦年硬着頭皮裝冷淡,事實上她過去也習慣如此。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依然背脊挺得直直的。
所幸她一直都是性子清冷的人,裝得輕車熟路,就是她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這兩日生病後她原本淡了些顏色的脣也看起來更加沒有血色。
“小錦,你的情況呢,我已經跟許家人說清楚了,他們雖然很遺憾,但你既然執意如此大家也不能強求,所以你許伯父許伯母已經同意了這件事。”
慕朝對顧錦年也算是有所交代,不負顧琳的囑託了。
顧錦年目光瞥着他們面前那些已經空了的茶杯,無聲地點點頭。
想來慕朝也是好話說了不少,才幫她搞定了這件事。
“致遠啊,我們一家都很喜歡小錦,你對小錦的心意相信她也能感受到,但是有些東西不是強求就能得來的,以後,你仍然要把小錦當作好妹妹一樣疼愛,不要讓人家困擾,知道麼?”許母對許致遠淳淳教誨。
不論如何許家也是體面人家,這結婚不成情誼還在,她不希望許致遠繼續幹出什麼丟臉的事兒。
在許母的眼中,許致遠這多年的等待已經夠掉價了,堂堂許氏的公子還不至於要爲了一個女人可悲到如此境地,這世上又不是找不到女人了。
許致遠不情不願地接過了話:“嗯,我知道的,媽。”
有了他這句話,顧錦年心中的大石頭落下了。
她自知自己對不起許致遠,也配不上他,有很多事情她也無法向他解釋,所以,她唯一的期望便是今生今世儘可能不要和許致遠見面了,以避免尷尬。
就在顧錦年心事重重之際,許致遠又望着顧錦年。
他說:“小錦,既然話都說清楚了,咱們兩家今天也算是徹底把這事兒給了了,希望以後你不要總是躲着我了,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朋友。”
顧錦年點點頭。
她不敢與許致遠對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多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許父許母這就提議要走,慕朝挽留他們一起吃個晚飯,一番推辭之後他們離開,顧錦年起身去送。
待他們走後,顧錦年又重新回了書房。
書房只有慕朝一個人。
他端坐在椅子上用茶盞泡茶,已經爲顧錦年倒了一杯了,茶香四溢,水汽嫋嫋。?他在等她。
顧錦年坐下:“伯父,我已經把他們送走了。”
“小錦,來喝杯茶。”慕朝慈愛地衝她笑,說:“你也好幾年沒有回來了,陪我聊聊吧?”
“嗯。”
顧錦年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雖然她對慕流光鄙視到底,但她對慕朝還是尊敬有加的。
如果不是慕朝收留,她和顧琳到現在還不知道過着什麼生活呢,多年來的照顧這讓顧錦年對慕朝本能就有種親近的感覺。
而且,今天也不知道慕朝到底跟許家都說了什麼才讓許家這麼痛快的同意了退婚,也沒多難爲她,顧錦年很感激。
然而慕朝叫她來,卻不是說這些事的。
花了十幾秒鐘整理了一下思緒醞釀了一下情緒之後,慕朝終於開了口。
“小錦啊,不知不覺,你也在我們慕家生活了這麼多年了,我呢,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看,你這個孩子乖巧懂事兒,誰家要有你這麼個女兒,那真是天大的福氣啊!所以,我和小琳結婚這件事兒呢,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了。”
顧錦年笑了笑。
其實她一點也不糾結這件事。
她知道慕朝人很好,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母親的,這樣的話,不論她走得有多遠都至少是放心的。
而且,她也很期待這件事。
若是慕朝和顧琳結婚了,慕流光對她那種近乎病態的執着也總算是可以有所收斂了。
對顧錦年來說,這沒有什麼不好。
“你也知道的,想當初我們慕氏也曾瀕臨破產,生意上出了一些問題,小琳作爲員工對我這個老闆可謂是鼎力支持,幫我們慕氏走出了低谷,我對她的感激,自然是一輩子不能忘。想來當時她自己的情況也不好,離了婚,帶着你,生活不容易,憑藉她的才華,離開慕氏完全能有更好的發展,可她沒有這麼做。”慕朝說起了往事,“正是因爲她是一個有情有義富有才華的好女人,我纔會頂着壓力接你們母女到家中來,親力親爲照料。”
顧錦年沉默喝着茶。
慕朝說着說着,又笑了起來:“流光的媽媽去世得早,我這麼多年也沒能忘了她,原本這輩子也沒打算再找的,轉眼間流光要結婚了,總要出去成家立業的,小錦你也去了米蘭發展,我和小琳眼看着也要成了空巢老人了,這年紀越來越大,身邊總得有人陪伴着纔是,所以呢,我們纔會決定一起過餘下的日子,到底是知己,也總歸有些默契的。”
說罷,慕朝看着顧錦年,等着她表態。
顧錦年知道,慕朝和顧琳做出這個決定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論性格,這兩個人倒是相當合適的。
只是多年來顧琳醉心於工作,慕朝沉溺在過去,共處一個屋檐下也始終擦不出什麼火花來。
既然他們決定要做個老來伴,她沒什麼好不支持的。?“慕伯父,這些年我們母女深得您的照顧,想來今後您一定也能幫我照顧好我媽的,我在外面工作也更安心,您說的這些事情我都可以理解的,並且也很支持。”
“你能理解能支持就好啊,我們畢竟年紀大了,生怕你們年輕人不理解。”慕朝搖頭嘆氣起來:“你這個孩子還是很通情達理的,流光就不行了,每次一提這個就跟我鬧,一點也不能體會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心,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重要的是陪伴,其實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顧錦年笑而不語。
就慕流光這種自私自利的傢伙,指望他能體諒別人,還不如指望母豬會爬樹!
“我和小琳年紀也不小了,婚事兒就不大操大辦了,就登記一下走個流程就好,我也讓人在家中選了一套寬敞點的屋子重新裝修着了,等裝修好了,我們註冊完了就一起住了,互相做個伴。”
“這事兒伯父您看着辦吧,不論如何我都支持我媽的任何決定。”顧錦年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露出幾分疲憊,“我先上樓休息一會兒吧,我頭還有點疼。”?“嗯,去吧。”
這一番談話,慕朝很是欣慰。
顧錦年的理解和支持,讓他很感動。
剛站起身準備走,慕朝卻又叫住了她:“小錦啊,等我和你媽結婚之後,我希望你能改姓,跟我們慕家姓,你覺得怎麼樣?”
顧錦年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