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顧錦年甚至都懷疑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了,因爲這樣的她真的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她不知道要怎麼去愛別人,也害怕被人愛,因爲她不知道怎麼正確迴應,也總覺得自己不論如何都無法回報別人的一片深情。
正是如此,她才必須要退婚。
她沒辦法正確面對許致遠,而且許致遠的等待和深情只會讓她感覺心裡負擔太重,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
“知道了,媽……我也想找對象,可是找對象這種事情又不是採蘑菇,下一場雨這滿地都是,想摘哪個摘哪個。再說了,談戀愛這種事情也是要看感覺的呀,我至今都沒搞清楚到底戀愛是個什麼感覺,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顧錦年說得很委屈。
沒錯,她確實搞不清楚。
她和許致遠的婚約是大人們安排的,她那時候年少無知,只覺得許致遠對自己確實不錯,可以依賴,慕流光欺負她的時候他總是會保護她,接受婚約也僅僅是因爲許致遠會是一個好老公而已,並不是因爲感情。
所以,顧錦年現在處於一種很煩的狀態。
她內心對愛情渴望又抗拒,矛盾得不能自己。
而且,還有更讓她煩惱的事情。
自從那天下午被慕流光找到機會佔了便宜之後,她終於知道清醒狀態下的牀第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當時的感覺對她來說真的衝擊很大,到底是正常的年輕人,她隱約能察覺到自己變了,有時候也會羞羞的去想那種事情,明明很怕,又忍不住渴望……
這種時候,她意識到自己確實應該找一個對象了,免得有時候她會若有若無的想起慕流光來,不管慕流光品行有多令人不齒,但不得不說某些方面確實很可取。
想到這裡,顧錦年臉更紅了。
她現在很想給自己一耳光,跟自己的母親聊找對象的事兒,她怎麼鬼迷心竅的在這個時候想起了慕流光來?
顧琳把桌面上一些凌亂的工具收撿好,拉開了臨窗的櫃子抽屜放進去,無視顧錦年那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什麼原因紅透的臉頰,然後說:“流光都要結婚了,真是看得我都急,這樣吧,我就給你佈置一個任務,不論如何,今年年底之前你都要給我帶一個男朋友回家,如果一個不好帶,追求者太多挑花了眼,那就多帶幾個回來,當媽的來幫你挑,肯定肯定不會走眼。”
顧錦年嘴角抽了抽。
一個就算了,還幾個?
“媽,您也太自信了吧?我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人追求我呢?”
“怎麼就沒那麼多人追呢?”
“您的女兒又不是有多好的條件……”
顧琳不滿意了,她“啪”的一聲把手上拿着的工具鉗給拍在了桌上,尖聲道:“什麼叫做我的女兒沒有多好的條件啊?你看看你,完美繼承了我和你爸最好的基因,論姿色,你這進娛樂圈都綽綽有餘了,這外形條件不好嗎?論內涵,你可是米蘭留洋歸來的未來設計師啊,前途大好,未來還將成爲擁有個人品牌的新銳設計師,就這樣的內在條件還不夠好嗎?”
在顧琳的眼中,自己的女兒就是最完美的。
不論內在還是外在,都是無可挑剔。
這絕對不誇張,也不是她把自己的女兒捧得太高。
“再說了,你還有一個不錯的媽,馬上還要有一個更加不錯的繼父呢,你說哪裡叫做條件不好?”顧琳又強調。
顧錦年驚呆了,她其實很沒有自信,總覺得自己哪裡都不好,而且從小到大幕流光總是說她笨,而且利用一些小聰明的手段戲弄她,久而久之,她是真的挺自卑的,覺得自己笨。
顧琳這麼一總結,她怎麼忽然驚覺自己好像真的挺條件挺不錯的呢?
顧錦年還在發呆,顧琳又把工具鉗給拿了起來,說:“你呀,你這個孩子真不知道是像誰,從小到大不論做什麼你總是畏手畏腳的,我可沒這麼教你吧?你這點倒是要向流光學習呀,做什麼都要沉着穩重,有底氣一點,別那麼不自信。”
說到底,顧琳還是很欣賞慕流光的。
她覺得慕流光從小到大都處事成熟,性子穩重,不論做什麼都是一副頗有自信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兩個孩子都是一起長大的,顧琳也不知道是不是慕流光的光芒太過耀眼,便襯托得顧錦年有些灰暗了。
顧錦年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一旁看顧琳收拾東西。
她單手撐着下巴,嘟着嘴說:“媽,我沒有自信這個事情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小時候性子內向嘛,長大了也會有點影響,這很正常。以後,我會想辦法改正的,您就放心吧。再說了,我自己也在米蘭生活了好幾年了,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嗎?過得也很不錯啊?我已經在改正了,成效頗大啊!”
“那就好!”顧琳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你既然能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D城的時尚圈可不比外面可不比國外清淨,噁心事兒還多着呢,以後你要面對的事情還很多,柔弱怕事的性格一定要改改纔是。”
“知道啦,媽,就您擔心得多,您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顧錦年拍馬屁,隨即又說:“那個,您剛纔說我繼承我爸的優點,能跟我說說我爸的事兒嗎?我到底都繼承了我爸什麼優點啊?”
顧錦年六歲時,顧琳就和她的親生父親離了婚。
她雖然還有對父親還有些印象,印象中他是一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帥氣男人,可似乎多的印象也沒了,畢竟那個時候她還太小。
一提這個,顧琳臉色就難看。
從小到大,顧錦年只要一問起爸爸的事兒顧琳就不痛快,所以久而久之顧錦年也不敢輕易提及了,但今天,她是真的很好奇。
而且她都這麼大了,事情也過去這麼多年了,應該能說了吧?
“您就說說吧,我都這麼大了,能有什麼不能說的呀?”
顧錦年撒着嬌,學起了慕子軒。
她嘟着嘴,揪着顧琳的衣袖,賣萌裝可愛。
這招倒是很實用啊,原本顧琳是不打算說這些傷心的往事的,既然顧錦年這麼好奇,還撒嬌,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了,說說細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你爸哪有什麼好說的呀,就是一個酒鬼罷了!”
“酒鬼?”
“對,就是個酒鬼!”
顧錦年奇了怪了,在她的印象中她爸哪裡像是一個酒鬼啊?
顧琳也無心收拾那些工具了,稀里嘩啦的一併攏在了一起,靠在桌旁嘆口氣道:“這事兒我真是說起來都來氣,想當年爲了跟你爸在一起,我不惜離開了孃家和他私奔,和他在一起,我就沒有想過要過着多麼好的生活,什麼都放棄都不要緊,只要兩個人相愛,就什麼都滿足了,真是被愛情矇蔽了眼……哦不,是被愛情戳瞎了眼!”
私奔??顧錦年真沒想到這會是一個這麼狗血的故事。
看樣子,她的父母也是有故事的父母啊?
“可是他太混蛋了,完全辜負了我,我們母女倆跟着他甚至混得連飯都吃不起,不僅如此,他還長期在外面喝酒!那時候我剛生下你不久,每天白天黑夜的照顧你,給你餵奶換尿片,累得根本招架不住,他不僅不幫忙,還總是喝得醉醺醺的。有時候大半夜的我還得出去找他,不知道他又爛醉在了哪裡,有沒有出什麼事兒?你說這種日子是人過的日子嗎?真是不離婚纔怪!”
面對顧琳的怨氣,顧錦年沉默了。
這樣的日子,顧琳過了好幾年。
那是女人最年輕美好的幾年,就是這樣蹉跎掉的。
“真是作孽啊,當初爲了和他在一起和家人反目成仇了,我也硬氣,再也沒有回去過,真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得離婚的結婚,帶着你到處艱難的討生活。”
顧錦年這麼多年來就是和顧琳相依爲命,從來沒有見過顧琳以外的其他親人,這麼看來,一切都是因爲當初父母私奔所以惹惱了親友們吧?
眼看着顧琳越說越氣,顧錦年覺得關於爸爸的話題可以打住了。
“媽,別說我爸的事兒了,不管怎麼樣反正現在咱們也過得很好呀,只是,您到現在還沒有回去嗎?我外公外婆他們又在哪裡呢?”她問。
顧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顧錦年弱弱地問:“媽,難道……我的外公外婆都不在了?”
顧琳直接擡手敲了她一下:“臭丫頭怎麼說話的呢?他們當然還健在啊!只是我已經跟他們斷絕關係了,反正他們過得很好,也不需要我操心什麼。”
“原來如此。”
顧錦年沒敢繼續細問,她覺得這中間還真有一段故事呢。
這中間當然是有一段故事。
二十多年前,顧家大小姐放棄榮華富貴和一個落魄詩人私奔的事兒簡直是鬧得人盡皆知。
誰都知道這個故事有一個美麗的開端,可是誰都不知道後來這個美麗的故事又是如何以心碎收場的。
顧琳早年帶着顧錦年生活得很落魄,好在她還有才華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