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榮妃娘娘來求情,我自然得賣榮妃娘娘一個面子。”迴雪捧着茶碗笑了笑:“明日,我就指派一個人去伺候枯心,保管又勤快又伶俐。”
“主子——”煙紫沒想到迴雪竟然答應了此事,心裡一緊,不禁叫出了聲。
迴雪假意咳嗽了一下,示意煙紫不要再說下去。
“鬱妃娘娘真是好心。青……枯心一定高興壞了。”跟着榮妃的一個奴婢臉上帶着笑意。
“這裡哪有奴婢說話的份。”煙紫呵斥了她一句,那婢女擡眼輕蔑的看了看煙紫,才閉了嘴。
榮妃的事辦成了,心裡很是高興,坐了一會兒,便回去了,順便的讓小婢女去小佛堂告訴枯心,明日便有人跟她做伴了。
枯心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高興了起來。
“讓王方去查一查,跟着榮妃的那個婢女,叫什麼名字。”迴雪對煙紫說道。
煙紫也覺得這個婢女有點不簡單了,至少比其它宮裡的奴婢,要顯的多管閒事多了,這說明,她在榮妃那裡,是有份量的,剛弄走了凌雲,這個宮女便適時而上了。
王方跑出去一趟,很輕易的就弄到了這婢女的名字,她叫灰藍,灰藍如果是顏色的話,倒也好看,可是榮妃身邊的灰藍,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天一亮,迴雪便去跟皇上請旨,說是要出宮燒香,爲皇上,四阿哥祈福。
因四阿哥最近身上不適,皇上很快便準了下來。迴雪讓煙紫去永和宮跟岑梨瀾說了一聲,此次出宮,由岑梨瀾陪伴。
沒有比出宮更讓岑梨瀾高興的了,這宮裡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能出去透一下氣,當然最好,哪怕只是,去廟裡燒香。
她當即換好了衣裳,交待奴婢們好好照顧着五阿哥,便跟迴雪坐了內務府準備的馬車,往宮外的恩濟寺而去。
恩濟寺,有一百來年的歷史了,專門爲皇室的祈福而建,外面看。雖是不很顯眼,但繞過山門,便別有洞天。一二十所灰頂的建築依山而建,這裡的僧人,也是爲皇家服務,平日裡,並不接受普通百姓到此燒香。
所以地方雖大。但空曠的很,進入後除了有幾個穿着灰袍的僧人在灑掃,並無其它動靜。
迴雪在方丈的陪同下,先是上了香,然後便坐在上房喝茶,聽方丈佈道。
“我瞧着。好像恩濟寺後面,有幾間小小的房子,裡面有尼姑走動呢。”迴雪故意問了一句。她在安城生活了這麼些年,雖未曾進過恩濟寺,但卻聽城裡的人說過,恩濟寺一向得皇家庇佑,香火錢不少。以前有幾個尼姑到此,因窮迫。得恩濟寺救濟,恩濟寺以前的老方丈還將幾間柴房給了她們。
自此後,幾個尼姑便以此爲家,所謂的尼姑庵,跟恩濟寺也不過一牆之隔。
方丈聽迴雪這樣問,以爲是懷疑恩濟寺的和尚跟尼姑有染,忙雙手和十道:“雖說住的很近,但一向並無來往,鬱娘娘娘……”
“方丈多慮了。”迴雪道:“今天我們來,也想去尼姑庵裡看一看,畢竟她們跟方丈一樣,都是出家人,皇家禮待恩濟寺,本宮也自當禮待她們。所以,想請方丈帶我們去看一看。”
“鬱妃娘娘真是萬民之福。”方丈說着,起身做了請的姿勢,帶着迴雪跟岑梨瀾便去了。
尼姑庵裡的老尼聽到動靜,忙出來迎接。坐着喝了些茶,迴雪讓煙紫留下一百兩銀的香火錢。老尼自是感激不盡。
“不瞞師太,宮裡倒也有一個小佛堂,以前是太后常常上香的地方,只是太后去了以後,那裡便荒廢了下來,我是想着,這樣是對佛主不敬,不知庵裡有沒有願意進宮的小尼姑,若是有,那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她。”迴雪問老尼。
老尼姑受了迴雪的香火錢,心下高興的很,又有方丈跟着前來,於是十分願意賣這個人情給迴雪:“有,有,這庵裡小尼們,老實又勤快,不然,娘娘就選一個吧。”
老尼話音剛落,便有幾個尼姑排着隊進來,雙手合十給迴雪行禮,過了一會兒,纔有一個拿着水瓢的小尼姑跑了進來,老尼搖着頭道:“這個靈真,又晚到。”
迴雪上下打量了叫靈真的小尼姑一眼,她面容清秀,只是一雙手因爲常做粗活,顯的有些乾枯。
“這個靈真,她……她倒是勤快,這庵裡燒火做飯,下田澆菜,她都能做,只是她從小被父母遺棄,不愛跟我們說話。”
靈真被老尼姑這樣的一說,低下頭去道:“伺候佛主,不用說話。”
老尼欲訓斥她,見迴雪在此,只得忍下了。
這個靈真,平時在庵裡,因爲跟大家格格不入,所以沒少挨罰,不准她吃飯是常有的事,沒想到她竟然還敢頂嘴。
“你去做飯吧。“老尼開始攆她。
“別走。“迴雪叫住了靈真尼姑道:“我瞧着很好,靈真,你願意跟我進宮嗎?”
靈真臉上很是欣喜,趕緊點頭。
迴雪讓她去收拾了衣裳,當天便把她帶回宮裡。
回宮的路上,迴雪跟岑梨瀾坐在馬車上,靈真跟煙紫她們跟在後面。岑梨瀾掀開簾子,看了靈真一眼,輕輕的道:“爲什麼選她呢?”
“她在宮外過的不好,自然會想着好好在宮裡過活,且很勤快,我看她,能信的過。”迴雪喝了口茶,雖是坐的馬車,但兩匹馬腳步很是沉穩,車上放的小茶桌,小茶碗,竟然紋絲不動。
“娘娘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信的過?”岑梨瀾有點不放心。
“一則她沒有退路。二則,我瞧着她的眼神。很純淨。”迴雪笑。
靈真跟在馬車後面,腳力倒是很好,一路上緊緊揹着她的包袱。灰色的袍子在人羣中很是顯眼。
先是去了相印殿,迴雪讓煙紫給靈真備了熱水,好好洗了一番,然後換了身乾淨的灰袍,果然像她的名字一樣,有靈氣多了。接着,迴雪又叫王方去內務府,跟內務府的管事說,宮裡新進了一名小尼爲太后的小佛堂上香,讓內務府做幾套冬夏兩季的衣裳來。
用過了飯,靈真進來,跪在地上,等着聽迴雪的訓示。
“小佛堂是個辛苦的地方,你不怕苦麼?”迴雪問。
“不怕。”
“我讓你去小佛堂,不單單是伺候佛主,小佛堂裡,有個皇上的青嬪,如今被出了家,叫做枯心,你去跟她做伴,可願意?”迴雪問。
“我願意。”
“以後你跟枯心,算是平起平坐,誰也不用伺候誰,你也不用顧忌她以前是皇上的妃嬪,而故意屈就於她,若她那裡有了什麼動靜,想法,或是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你來告訴我就是,你能做到嗎?”迴雪壓低了聲音。
靈真想也沒想便答道:“能做到。”
迴雪帶她脫離了那個庵院,她不用吃不飽肚子,也不用再捱打受罰,爲迴雪做這一點子事情,她還是心甘情願的。
迴雪跟靈真說着話,煙紫站在廊下守着,因起的早,又走了好半天的路,煙紫有些睏意,手扶着廊下的柱子眯起了眼,恍恍惚惚間,似乎有個人影在門口晃悠,偷偷的過去一看,竟然還是那個宮女,承乾宮的灰藍。
灰藍一見煙紫,頓時有些緊張。可又馬上平靜了下來,臉上帶着笑道:“煙紫姐好。”
“你在我們相印殿門口做什麼?”煙紫冷冷的問她,看她閃閃爍爍的樣,便不像好人。
“我只是剛好路過這裡,並沒有想做什麼。”灰藍倒是僞裝的很好。
“煙紫,誰在外面,讓她進來。”迴雪隔着架起的窗戶,聽着外面嘈雜的很,便示意煙紫讓她進來說話。
灰藍小碎步跟在煙紫後面,進了相印殿,先是給迴雪行禮,然後便說:“我只是剛好路過這裡,榮妃娘娘讓我給大阿哥送蔘湯的,不知娘娘在會客,貿然被煙紫姐捉住了,她以爲是我在偷聽。”灰藍如竹筒倒豆子,先聲奪人,倒把煙紫說的,好像很小氣很斤斤計較一樣。
迴雪還沒有開始問,她便先自我辯白了,這樣的人,多半是心虛。
迴雪理理衣裳,讓煙紫端了一盤果子,慢慢的吃了。灰藍不知迴雪在想什麼,又不敢擡頭直接望向迴雪,便偷偷去觀察煙紫。
煙紫很是討厭她,跟陰魂不散似的,到處都能見到她,於是瞪她一眼道:“看什麼?”
灰藍卻是笑笑,裝做很委屈的樣子道:“灰藍哪裡惹着了煙紫姐,還請煙紫姐姐明示,灰藍也好改正。”
言語肯切,像是很大度的樣子。
迴雪看着她臉上的笑,那麼假,那麼膚淺,這種笑,以前是榮妃專有的,她在榮妃身邊伺候着,竟然也學會了,果然不簡單。於是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角道:“灰藍,你回吧,正好你可以告訴你家主子,小佛堂枯心不是想找個伴嗎?這不,我今日出宮,帶回來一個小尼,叫靈真,正好可以跟枯心做伴,你回了你主子,讓她放心吧。”
灰藍聽了,福了一福走了。
“主子,她明明就是在偷聽。”煙紫不服氣。
“知道她在偷聽就行了,她又不是第一次偷聽了,你跟她爭這口舌又有何用,反正靈真的事,我還正想告訴榮妃去呢。”迴雪淡淡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