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皇上都召了碩繪去養心殿侍寢,碩繪此時的風光,成了人盡皆知的事情,碩繪的得寵,對於青嬪來說,像是紙上點了火,燒得她心火虛高,幾次去找榮妃告密,榮妃卻一直笑而不語,對於皇后來說,不免是陣陣的心酸,進宮這些年,直到有了二阿哥欽極,皇上對自己沒有什麼壞的地方,但卻總是冷冷的,像是在迴避什麼,碩繪剛進宮不久,就這般得臉,怕太后更不當自己是回事了,而對於迴雪來說,碩繪此時的得寵,或許是一件好事,因爲這樣,榮妃跟青嬪的目光便暫時不會落在自己身上,等這一輪的秀女被治服了,自己纔可能出人頭地,到時候或許姐姐纔有希望。慈寧宮端安太后知道了皇上傳碩繪去侍寢的事,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皇上赫臨登基後,自己手裡捏的皇后這粒棋子,雖是生下了二阿哥,但一直不受待見,這樣下去,索綽羅家族極有可能岌岌可危,而如今碩繪的得寵,實在如久旱的甘霖,這樣以來,太后手裡就有兩粒棋子,無論以後誰的孩子繼承皇位,都還是自家人的天下,自己這輩子也能榮華到底了,想到這,雖然是臨近自己的六十大壽,宮裡宮外熱鬧非凡,太后卻睡的比平常都穩些。
這一日天氣甚好,迴雪與岑梨瀾結伴,在御花園附近散步,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偏僻的住處,院子甚大,大紅朱門虛掩着。擡頭看去,門上懸着一塊駝色牌匾,細看上面書着“阿哥所”三個字,迴雪進宮前曾聽阿瑪提到過,說阿哥所是皇上的孩子們在封王搬出去之前所居的地方,自己姐姐那一胎若是活着,怕是也養在此處了,想到這,迴雪有些好奇,想來裡面住的都是一些孩子,嬤嬤,進去看看應該並無大礙,於是讓煙紫小心的把門推開,自己跟岑梨瀾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大院子裡倒乾淨,磚鋪的小道整齊有序,兩側小花壇裡繁花似錦,花枝下面鋪着光滑的鵝卵石,星星點點,草地上種了幾棵柳樹,柳樹杆上掛着用千股繩繫着的黃土赭色鞦韆,在柳枝飄飛間顯得格外安逸,這一派生機盎然的樣子讓迴雪看的有些出神,院子裡此時空無一人,迴雪跟岑梨瀾不由自主的在草地上走了幾個來回。
“朕讓你讀書,你都讀到牛肚子了,明明是你自己不肯用功,卻還怪什麼你的師傅洪明歷,欽極啊,你這二阿哥,難道就沒有一點覺得愧疚,上回在景仁宮,因你下流做派,朕一時生氣,都已經罰了洪明歷,如果像你這般不長進,洪明歷一年的俸祿都不夠罰了。”迴雪跟岑梨瀾聽出是皇上的聲音,當下停下腳步,不知怎麼這麼巧,閒逛間竟能遇着皇上也在阿哥所。二人正欲轉身離開,又聽到一個聲音道:“二弟還小,皇上就別生氣了。”
“欽格比你大兩歲,你看看你欽格的做事風度,平日裡讀書的認真勁頭,你們平時所處一室,難道就沒有潛移默化的學習學習。”皇上的話像是雨打芭蕉葉,噼裡啪啦來了一陣,不等二阿哥欽極張口,便又接着道:“論騎射,上回狩獵,你是一隻兔子沒射着,還白白搭了一把弓箭,沒膽識,沒學識,你以後要如何立足。就這資質還想做太子,做夢。”
“父皇就是覺得我處處不如大阿哥,大阿哥是您親生的,我難道就是不是了麼?”欽格說着,掀開內室的簾子,便跑了出來,皇上見二阿哥不僅腹中無物,脾氣還不小,竟敢在皇上面前撒腿就跑,心下生氣,只聽啪的一聲音,茶碗摔落,碎了一地,王福全見狀,怕皇上再動氣,便急急的追了出來,想把二阿哥拉回內室去,剛到院裡,便瞅見迴雪跟岑梨瀾帶着婢女正站在窗前的草地上,因王福全跟納蘭關係一直不錯,怕皇上動怒牽扯到二位小主身上,於是趕緊朝着二人揮了揮手,讓她們趁皇上沒發現趕緊出阿哥所。迴雪聽到剛纔屋裡茶碗碎的聲音,又見二阿哥跑了出去,心想着皇上在內室生氣,於是不顧岑梨瀾反對,自己帶着婢女走過草地,拍了拍裙襬下面的土,低低的地了內室,給皇上行了禮,便立在一側。
“你不在儲秀宮,如何在這裡。”皇上道。
“回皇上。”迴雪回道:“因一時閒着,路過這裡,才進來看看。”
“剛纔的事你都聽見了?”皇上問。
“都聽到了。”
“那你還不趕緊回儲秀宮,進來是意欲何爲呢,不怕朕對你發脾氣?”皇上道。門外的岑梨瀾聽到這,心下一緊。怕皇上正在氣頭上,真的會給迴雪一頓臉色。
“如果怕,我就不會進來了。進宮之前,我就有聽說,當今皇上是個聖君,聖君只會對錯的人跟事發脾氣。而不會亂髮脾氣。而且皇上教育二阿哥,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爲人父母,總是望子成龍,就算心切了些,也不是什麼過錯。”迴雪道。
“哈哈哈……你懂的倒不少,還知道朕是聖君。”皇上笑了笑道:“你們都先各忙各的去吧。朕單獨跟鬱貴人說說話。”大阿哥聽了,感激的看了看回雪,便低着頭退了出去,其它太監嬤嬤,小的阿哥也有各位奶媽帶了,各自出去了。
“你會不會覺得朕很兇。”皇上道。
“皇上不兇,只是威嚴,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想即是嚴厲,二阿哥以後也會了解皇上苦心的。沒進宮前,阿瑪也是這般經常教導。”
“唉,像你說的這般好就成了。”皇上聽迴雪的回話很合心意,便道:“沒想到烏雅.德林的二女兒還有一雙巧嘴,只是進宮這些天,你跟個悶嘴葫蘆一樣,朕倒是小瞧了你。”說着把迴雪的手拉在自己手心裡,搓了搓道:“你們的年紀跟大阿哥,二阿哥也差不哪去,想想你們都貴人小主了,朕是心切了些。”說完這些,皇上又頓了頓道:“太后的六十大壽就快到了,你們新進宮的秀女裡,你也算是位分高的,到時可得準備一下。知道嗎?”
“謝皇上提點。”迴雪又低身行了禮心裡卻暗想着:太后大壽之日就算自己準備再好又怎樣,皇上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傷痕就是太后找人劃的呢。這些話此時也只是放在心裡想想,對着皇上,迴雪卻還是隻字不提的。
又說了會話,小廚房的嬤嬤又新端了一杯茶上來,小心翼翼的放在皇上身邊的小方桌上,見皇上此時笑容滿面,便心下鬆了口氣,手拿着木托盤退了出去。
迴雪又站着跟皇上說了會子話,王福全進來,看樣子是沒追上二阿哥,迴雪見王福全侍候在一側,便跟皇上行了退禮,出了內室門,叫上站在一旁的岑梨瀾,各自帶着婢女出了阿哥所,向着儲秀宮而去。
“你嚇死我了。竟敢去撞皇上的臭臉。”岑梨瀾道。
“我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迴雪道:“你敢說皇上臭臉,小心他讓你侍寢。”這話說的煙紫跟可蕊頓時一陣大笑起來。一陣風吹過,岑梨瀾跟迴雪的衣衫也隨風飄動着,想着迴雪剛纔的勇敢,岑梨瀾也不禁一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