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冉晨就站在離着陸暖伊那麼近的地方。近的他可以聽見她的聲音。近的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存在,只要輕輕的走幾步就可以讓她看見他。只要他發出一點聲音就可以讓她發現他。
可是,他卻只能牢牢的釘在這裡,就只能任由嶽冉斌對她說那些話。嶽冉晨心中清楚的。如果原先她沒有看見他的墓地還會時時刻刻的想着他念着他,只是當她看見他的墓地的時候,她的心中就只會牢牢的認定他是真的死去了。
嶽冉晨不希望看見這樣的變化,他想攔着陸暖伊,只是他的手剛剛下意識的往前伸,他的手指就接觸到陽光。他厭惡陽光,同時他的心也涼了一半,不再想着和陸暖伊相認,他現在這個樣子,如何和她在一起?嶽冉晨心若刀絞,臉若死灰,卻是遠遠的看着陸暖伊,只見她已經認可了嶽冉斌說的話,並且和嶽冉斌一起去他那個墓地。
皇家安葬人向來是由規制的,皇帝有皇帝的去處,王爺有王爺的去處,若是此次沒有嶽冉斌帶着陸暖伊去的話,陸暖伊想要看見嶽冉晨的墓地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嶽冉晨死後不管是妻子子女都會刻在上面。陸暖伊被嶽冉斌帶到那裡的時候讓她無法置信的是,嶽冉晨的妻子的位置刻的竟然是陸氏。而子息那塊只刻了嶽笙的名字。
嶽冉斌挑着眉,就算是到了現在他看着陸暖伊的眼神依舊是挑剔的。陸暖伊無法理解嶽冉晨人都不在了他還在挑剔什麼。
不過陸暖伊也沒有理會過他就是了。陸暖伊本來以爲嶽冉斌應該是不會說話的了,可是沒有想到他卻是開口了,他醇厚的聲音低緩的說道:“你很意外是嗎?其實又有什麼好意外的呢?或許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玉牒都已經放到宮裡去了。這輩子不管如何你都是他的妻子,你自己要記在心上纔好。不要他這裡才死沒多久你轉眼就嫁給了別人,那他纔是真的不值了。”
陸暖伊的手緩緩的撫摸着那塊石碑,她聲音中含着柔情說道:“他既然肯承認我是他的妻子,那我就不會背棄他。”
陸暖伊的聲音極輕極輕,可是那話語的分量卻是極重極重的。
嶽冉斌心想這樣可不對,要是眼前這個女人以爲皇弟死了,卻還總是惦記着他的話,那皇弟不是會覺得更加的感動,到時候過了三五年這個女人要是還沒有忘了他,只怕到時候他們終歸還是要在一起的,他纔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使那個女人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也配不上他的皇弟。
嶽冉斌眼睛轉了轉說道:“那倒是不用,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想爲我皇弟守節什麼的,有朝一日到了九泉之下,我皇弟要是知道你是因爲我幾句話就說的這麼絕,可是會怪我的。本來有一件事情我是不想告訴你的。可是看見你這個樣子,我還是告訴你好了。”
陸暖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嶽冉斌環顧了四周一眼,確定嶽冉晨就算是跟上也沒有跟的太近,這纔開口說道:“我和你說實話,雖然我皇弟是因爲你才中了寒冥,可是他卻是本來就時日無多了,你們從雲楓谷回來的那一天,因爲我皇妹的事情到底是連累了他,他的身上中的暗器被是被蠻族的人下了毒的,這種毒的名字就叫做炎月,本來就是無解之毒。你就沒有發現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開始變得很奇怪嗎?”
陸暖伊聽見他這種說法,頓時就皺起眉頭。
“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想起來了,他自從雲楓谷回去之後就變得特別害怕我忘記他,總是問我會不會記得他,所以……你說的都是真的?”
陸暖伊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慘白,她窈窕的身體在炎炎夏日下面竟然生出幾分弱不禁風的模樣來,讓向來習慣了她的張牙舞爪的嶽冉斌看着都有些不習慣,他甚至會懷疑她會不會在下一刻就倒下去。
可是……嶽冉斌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說道:“沒錯,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陸暖伊呵呵呵呵呵的笑了幾聲,那笑聲竟然比哭聲還要顯得苦澀,她眼睫上下一刻就泛起了一些美麗的露珠,那些水珠順着她的臉頰落下去。陸暖伊反覆的在嘴裡說着:“我問過雲大夫了,我問過雲大夫了,他說他沒事的,他說他好好的,我信了他,我信了他,可是他卻隱瞞了我這麼重要的事情,啊,呵呵,冉晨,冉晨,冉晨,是我對不起你,我應該再多問幾次的,你……怎麼這樣傻,如果你早日對我說出一切,我……我至少可以花更多的時間陪伴你。”
嶽冉斌第一次對陸暖伊生出幾分憐憫來。隱瞞人的人過的痛苦不堪,可是被隱瞞的人也未必是真正的開心。至少眼前這個女人就
做不到踏着別人的難過過開心的日子。嶽冉斌話語之間忽然透露出幾分真心來,他的眼凝視着陸暖伊,陸暖伊忽然在他們兄弟兩個之間找到第一個相同之處,就是他們的眼睛在認真的看一處的時候,會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瑰麗,陸暖伊看的入了神,那雙眼總是讓他想到嶽冉晨。
“他早就說過,如果他死了,他一點都不想你再繼續記得他,那樣他會沒有辦法安心,他只希望你活得好。他更希望你的身邊或有別人陪伴,即使那個人取代他曾經的位置,他也依舊希望你的身邊能有人陪伴。你還是忘了他纔好。”
陸暖伊不笑了也不哭了,只是神情變得有些飄渺,她看着嶽冉斌說道:“原來這就是他所希望的。難怪他一點都不告訴我,難怪他要雲大夫也瞞着我。嶽冉晨,即使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是我卻很難很難不生氣。嶽冉晨,就算以後真的有人會陪伴在我的身邊,那個人也不是你呀,笨蛋,笨蛋,你笨死了。”
陸暖伊之後久久的看着那石碑,最後在上面輕輕的落上一個吻,像是在和嶽冉晨告別。從今以後,嶽冉晨會永遠陪伴着她,停留在她的心中。從今以後,就算是前面的路沒有嶽冉晨的陪伴,她也會走的穩穩當當的。
然而,遠遠的看着陸暖伊的嶽冉晨只看見陸暖伊親吻那塊墓碑,卻沒有聽見嶽冉斌對陸暖伊說的任何一句話。他自然更加不知道。陸暖伊就是因爲聽了那些話,所以對他放開了。從此之後把他記在心中卻不再成爲她的牽絆。
嶽冉晨只知道那天晚上陸暖伊一直停留到夕陽落山的時候才離開。
嶽冉晨遠遠的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着的是濃濃的情。嶽冉斌勾起嘴角陰險的笑了笑,以後,陸暖伊或許就不會再像現在一樣一直都在心中不斷的念着嶽冉晨了。
陸暖伊這一次來本來是打算去看看秋蕪的。可是她對雲大夫隱瞞她的這件事情實在是太生氣了,於是陸暖伊根本就不想去。而冷狄和嶽冉嫣那裡,陸暖伊卻同樣不想再去打擾了。
於是陸暖伊在這座城中逗留到第二天,城門剛剛打開的時候,就看見一襲紅衣一馬當先的離開,這個穿着一身紅衣的女子正是陸暖伊。不知道爲何自從昨天之後她就特別想要看見自己的身上出現一抹特別鮮豔的顏色。陸暖伊不知道還有一個男人起的和她一樣早,他依舊是穿着黑衣帶着黑色的紗帽,一直悄悄的跟在陸暖伊的身後,一直到目送她離去,只是這一次他卻小心翼翼的沒有再叫陸暖伊發現。等到他回去之後他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面,所有的人都不敢進去打擾他。
嶽冉嫣站在院子裡面悄悄的和冷狄說道:“狄,我想他肯定是又在看那幅畫了。”
冷狄贊同的看着嶽冉嫣說道:“那是一定的,昨天今天他總共見了她兩次,明明都有機會把她留下來,可是他卻依舊什麼都沒有做。現在自然只能看着那幅畫睹物思人了。”
嶽冉嫣脣角微翹,瞧着冷狄問道:“狄,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冷狄微微驚愕的指着自己問道:“我?”
停頓了一下之後冷狄看着嶽冉嫣很是認真的說道:“嫣兒,我和她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有你了呀。”
嶽冉嫣笑罵道:“傻瓜,我只是想問你,如果你是處在哥哥那樣的情形下面,你會像他那樣處理嗎?”
冷狄遲疑的說道:“就我個人來說,我不喜歡他那樣的處理方式,可是如果你問的是我,假如我只是中了炎月,那我會自己廢掉自己的武功,然後讓你陪在我的身邊,我忘記你多少次,你就再讓我想起你多少次,而且我相信雲大夫,他不是庸醫,應該不會讓我等多久的。假如我遇到的是他現在這樣的情況。我會選擇把一切都告訴你,即使你知道之後嫌棄這樣的我掉頭就走,那我也無話可說。可是我不會選擇他這樣的做法。他這樣,早晚有一天是要後悔的。愛一個人都會想要保護她,可是,卻並不是這樣盲目的保護。”
冷狄越是說到後面就越是說的順溜。他可以感覺的到,暖暖,是不會等待太久的。人這一輩子並不是只是爲了愛情活在這個世界上面。一個人脆弱的時候總會需要一份陪伴,或許有一天暖暖不是那麼愛,卻最終會接受一份陪伴。
冷狄會這樣想是因爲陸暖伊看起來最是強硬,可是事實上心細如髮,內地裡卻最是柔軟。越是這樣的女孩子,事實上會比尋常的人更加的害怕孤獨。
陸暖伊和原主最像的地方就是她們的內心比外在要來的軟弱多了。
月下,有兩人在對飲,一個是盧璧,一個卻是嶽冉斌,嶽冉斌今天做的事情誰也沒有告訴,可是他卻
告訴了盧璧,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得有良心了,他厭了盧璧這樣對他一心一意的付出,看起來就像個傻子一樣。可是他並不想撕破臉。他只是想要盧璧知道嶽冉晨在他的心中到底重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嶽冉斌承認自己很不要臉,他既不想讓盧璧繼續對他付出,又死不要臉的想要盧璧繼續做他的朋友。盧璧很聰明,只要從他的舉動就可以猜出他全部的心思,然而此時盧璧卻寧願自己不要這麼聰明。他纔不想做他的朋友。盧璧砸心中暗罵,嶽冉斌,你是個蠢貨嗎?真的以爲這樣他就會放棄,他纔不會。
盧璧臉上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有味道。嶽冉斌心中咯噔一下,就知道盧璧並不想按照他給出的路子走。盧璧嘲諷的勾着嘴角,他一口把杯中的酒喝盡,然後就只聽見他把被子一下子給扔到了地上,嶽冉斌感受到盧璧的眼神顯得特別的冷淡,他從來沒有在盧璧的眼中看見這樣冷淡的眼神。
嶽冉斌耳朵之後就只能聽見盧璧說:“皇上,你今天這樣做可不是一件好事。要是月王知道了,早晚會恨死你的。”
嶽冉斌移開看着盧璧的眼睛然後說道:“我不在乎,那個時候或許他想要挽回也已經來不及了,既然我得不到,那麼別人也別想得到。”
盧璧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陣銅鈴一樣的輕笑聲,整張臉變得一場生動起來,笑的很像是一個妖嬈媚世的妖精。他紅豔豔的嘴脣動了動,最終開口看着嶽冉斌說道:“到時,皇上可不要摔的太重纔好,要不然微臣可是會心疼的。”
嶽冉斌的耳朵因爲他忽然變得曖昧的眼神紅了起來。盧璧藉着喝了幾杯酒,上前更加放肆大膽的撩撥着他,他眼中冒着陰深深的寒氣。嶽冉斌這個該死的混蛋,既然總是不長記性,那他不介意讓他長長記性。還真的以爲他是他從前身邊的傻瓜,染指了還能夠輕鬆灑脫的把他給扔掉,想都不要想。他會讓他知道總是想着從他的指頭縫裡面溜走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嶽冉斌第二天早上起牀的時候看着身邊那具火熱的身體,他知道他又淪陷了。嶽冉斌磨牙惡狠狠的想到,活該,他明明給了這個勞碌命的傢伙那麼多次機會,可是卻不好好的珍惜,那就不要怪他繼續冷血無情的繼續讓他勞碌下去了。嶽冉斌發誓今天的奏摺碰都不想碰,還是繼續讓身邊的這個去做那些勞心勞力的事情得了。
比起單于澤那個還算是有點原則不會把身上的事情推的那麼嚴重的皇帝來說,嶽冉斌完全就是個渣渣中的渣渣,這麼多年來他身邊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從來都是全部扔給盧璧的。只要這個世界上面有了盧璧他做皇帝的日子永遠都是那麼好過。
陸暖伊啓程回朝國,只是剛剛進去朝國的範圍內就聽見滿城都是人們在議論陸府三小姐賢王正妃,也就是她失蹤的事情。陸暖伊一時之間還不想暴露行跡,自然是穿了一身男裝的。
陸暖伊沒有想到除了陸府還有單于澤,就是單于睿也在找她。對了,還說單于睿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卻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件事情不管是誰問單于睿他都會閉口不言的。
單于睿纔沒有那種臉面能夠說出陸暖伊是把他幫到護城河裡面的罪魁禍首。那樣的話被別人聽見了,所有的人都會不斷的笑話他的。特別是男人會唾棄他到死。
陸暖伊對於這一點倒是並沒有那麼奇怪,單于睿不說纔算是正常的事情。
而單于睿卻在陸暖伊對他做出那樣的惡毒的事情之後,又忽然離開之後,他心頭那把燒的旺旺的火氣卻在不知不覺之中早就已經消失的一乾二淨了,現在的單于睿早陸暖伊與其說是計較那些微妙的恨意,還不如說是單于睿是已經在想陸暖伊了。他想念着這個女人回來。就算這個女人回來了嘴巴上面都不讓他好過,那他也會偷偷的在心中產生一種喜悅的情緒。
單于澤同樣在期盼着陸暖伊回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陸暖伊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的走掉,她更不會輕易的去尋死。會輕生的人從眼神之中就可以看的出來的,陸暖伊卻明顯不是,她就是那種不管是親人還是愛人沒有了,她在這個世界上面也依舊會活得好好的那種人。陸暖伊並非無心,只是她會用自己的方式來想念。一個人並不是只有看見她身上的眼淚才能讓人相信她的內心純樸,被人傷害了會哭。
而且,斑斑還留在陸府,陸暖伊一定會回來的,斑斑,對嗎?單于澤想到這裡把斑斑抱的更加緊了一些,等到她回來看見斑斑被養的這樣好,也一定會覺得很開心的。他最近可是餵了斑斑不少的魚乾,把斑斑都喂胖了,看起來更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