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白國路上,藍王駕崩的消息傳到的時候,已經是藍王死後兩天。
榻車上,那女子發如散開的水藻,正趴在男子腿上睡着。
男子亦是長髮垂泄,如瀑如鍛,琉璃般的一雙瞳繾倦柔情,靜靜看着腿上那人。
修長手指若有似無撫在她耳畔,也有些倦怠神色,快要睡去。
兩人髮絲疊纏,白衣水袖,紅袍妙曼,靜謐似畫中走出,相伴如三生緣定。
“紅蓮……”他喚了她,俯首耳畔。
“我愛你啊。”
一句輕喃像是調皮,卻驚醒了那人。
“岑……?”
她還是醒來時的迷濛,纔出聲就是他將吻落下。
見她還有點茫然,便是問吻的更深,癡纏如藤。
這臭小子又開始了!
紅蓮清醒,他還在吻,很是來勁。
如此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自從上路以來,他每天就和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粘着紅蓮不放。
人前的時候倒是還知道收斂,人後完全就死皮賴臉,得寸進尺,不知道下限爲何物!
紅蓮雖還沒從邪氣裡完全恢復過來,但也沒覺得煩他,就由着他去。
不過,這小子如今這般大了,卻還是和小時沒變什麼,着實愛撒嬌。
像自己欠他多少錢似的,晚上若不和他同榻共枕,給他抱着,那就別指望會讓你安生睡覺!
弄得紅蓮現在,沒他在旁邊還睡不着了。
卻是老被他這臭小子握着主導權,也太不爽了!
想過去都是自己調戲他,如今被吃死了,那還得了?
即便成親,姐姐就是姐姐,尊嚴還是要的,優越感還是要維護的。
況且如今什麼事都依着他,想想前車之鑑,那又得把他慣壞了,尤其是男女之間那點事。
雖說他也挺有興致,自己也算享受了,可總覺……
“岑夜。”紅蓮將他推開,然後看着他。
那耐看的臉還是湊的很近,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便是她忽地起身,直接撲上來了。
“你幹嘛!”岑夜完全沒準備,被撲倒的時候,頭還在車上磕了一下。
紅蓮倒是勾嘴,笑得意味深長。
這稍顯邪魅的模樣,岑夜以前是見過的,立馬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你該是,神力沒有失控吧?”
“沒有。”紅蓮笑答,臉往他跟前湊了湊。
“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
“……”岑夜沒做聲,神色很警惕。
見她伸手去解自己腰帶,連忙把那手給摁住:“你想幹嘛?我不玩。”
“玩嘛,很好玩的。”紅蓮在那嘴上親了一下,她很少這麼主動,所以某人心裡一醉,也就妥協了。
“玩什麼。”他還是很警惕,手上也沒放。
“我親你一下,你就脫一件衣服,如何?”
“……爲何不是你脫,無聊。”岑夜看向旁邊,顯然有些不痛快了。
然後紅蓮又是親了他一下:“又不要你動手,我幫你脫。”
“……”岑夜看回來,想了很久,之後又把視線移開。
“脫了,你想幹嘛?”
紅蓮再親一下,挑眉:“你猜。”
岑夜看回來,看旁邊,再看回來,最後還是看旁邊:“不行,我不要。”
“我是男人,本來就應該在上面,纔不要被你……”
那話越說越輕,紅蓮早是咬了上來,手上一個反推,就是把他腰帶給解了。
“你、唔嗯!”
他想炸毛,那舌頭就是堵了進來,心裡不爽,手臂往她腰上一纏,一個翻身。
“哼!”紅蓮一聲笑,立馬又給他翻了回去。
“上次你陰了我,趁人之危,這仇,以爲我不會跟你算?”說着便又去拉他衣帶。
“女人,你想怎麼算都行,就這個不行!”
他伸手過去阻她,然而幾招下來,衣帶還是給她鬆了。
“你就別裝了,都不動真,證明這心裡,還是美滋滋想着的吧?”紅蓮騎在他身上,手指在胸前戳了戳。
岑夜一怔,面子掛不住,臉上紅着往旁邊一瞥:“沒有。”
“是嗎?”紅蓮笑意更盛,手上一層層去撥他衣服。
他倒也不反抗,一直紅着臉,側頭不看她。
沒一會兒,就被她撥了個衣衫不整,上身半遮半露的。
“我說……你真不想,讓我主動伺候伺候你這世子殿下嗎?”她湊到他耳邊,字字句句都是故意吹氣。
一隻手還在他胸前,甚是撩人的放肆摸着。
“……”岑夜還是看着旁邊沒理她,卻早是隱忍明顯,喉結一直在動。
紅蓮笑得邪魅,乾脆在他那上喉結上狠狠吻了一口,就是聽他悶悶哼了一聲,身子一顫。
“如何,可是想試試?”紅蓮又是攀到他耳朵跟前,那耳朵早是紅了。
那身子又顫顫,但還是不搭理,只全然一副等着被吃幹抹盡的模樣,像個小媳婦。
“究竟如何……你倒是說說啊……”
紅蓮軟綿綿問着,氣息吐在他臉上,一隻手便是去調戲人家‘小兄弟’。
“……哈嗯……”
他這一聲,喘得當真嬌媚,卻是一張嘴,香豔的吻就又壓了上來。
紅蓮手上沒停,同時勾着他脖子,吻得亦是極深。
岑夜早是神魂顛倒,儼然顧不了太多,只閉眼迎合着那吻,身體熱得發燙,宛如吃了名爲紅蓮的媚藥一般。
他的那些弱處,她還是知道的,撩得他委實難以招架,嬌豔得不像男人的喘息聲,只斷斷續續的從喉嚨裡漏出來。
一會兒纔是像要求饒似的,顫抖着弱弱反了嘴:
“……你……討厭……”
“是嗎。”
怎料紅蓮忽地嘴上一停,兩個字風輕雲淡,一切動作皆是戛然而止,還直接從他身上退開了。
“……”岑夜茫然回了神,眼中還染着豔色,只有些傻掉的看着她。
這女人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停下,是想叫他去死嗎?!
卻見她笑得春風得意,分明就是故意:“既然嫌我討厭,那便算了吧。”
算了?
算了?!
沒看他家‘小兄弟’……
怎麼能……就這樣算了……?
岑夜堵得半死,離哭也不差多遠了。
想他絕不可能開口求自己繼續,紅蓮便是份外愜意的抱着胳膊看他。
那一身春光的人一動不動的坐着,被欺負的夠嗆,全身都是可憐巴巴的氣場,身體熱得像被燒紅了般。
誰知那女子不以爲然,還嫌不夠的補上一刀:“說好是報仇,別指望我會幫你。”
“你……!”他狠狠瞪過來,又可憐兮兮的把目光收回去。
“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世子殿下隨意便是。”紅蓮幸災樂禍,兩手一攤,惹得一聲怒吼。
“女人!”
“你若再敢強迫我,我以後都不會理你了。”紅蓮挑眉,一句話把要撲過來的人止住。
“……都這般依你了……沒人性……”哭喪般嘟嚷一句,就是黑了臉。
扶額坐着,靠意志力抗爭了一會兒,便又可憐巴巴的瞅過來:“紅蓮……”
“不、要。”兩字當真壞極了。
“卑鄙,毒婦!”立馬氣呼呼罵出兩個詞,之後一個白眼,三兩下把衣服穿好。
下了車:“天太熱,備冷水沐浴。”
“哈哈哈哈哈哈!”紅蓮在車上笑開,躺着等他洗完,琢磨着新點子欺負他。
約是時間差不多了,怎料聽見一陣馬蹄急促靠近。
便連忙也是下車,見一人正附耳和岑夜說着什麼。
說完之後,他就笑了,陰冷而痛快。
紅蓮心裡一沉,想岑堯死得那般冤枉,也不見他有半點傷心,如今又這般笑着。
本是以爲他多半和王后出事時一樣,不懂自己難過,也沒法表露,而且離開藍國那晚,他亦是一直把她抱得很緊。
可此刻如此表情,定然有問題!
離開藍國時,齊徵突病,伏神印也被他帶出來。
問他究竟對藍王做了什麼,他只說稍稍給他下了點藥,好無暇顧及伏神印的去向。
但是現在看來……
“可是齊徵出了什麼事?”紅蓮過去,沉聲問他。
他看向她,又如方纔那般笑着:“他死了,窒息。”
紅蓮怔怔,蹙眉:“你一開始就打算……你究竟用的何藥?”
“自是留了些邪力在他氣管中,既不留痕跡,又能痛苦上好些天,可是好極?”岑夜附耳一句,陰梟快意。
紅蓮愣愣,有些難以置信:“你是不是瘋了,即便爲了伏神印,也無需做到這般地步!”
“白國現在本就搖搖欲墜,萬一兩國開戰,當是如何?!”
“岑堯死在他藍國宮裡,我白國還沒找他麻煩,又豈會爲毫無證據之事,找我們發難。”
他一臉悠哉,像是全然沒當回事:“何況要論處境,他藍國現下也不會比白國好。”
“真正的伏神印到底是哪個,恐怕也就只他齊徵知曉,如今他一死,藍國還不爲找伏神印亂套?怎會有空理白國。”
“再者他兒子不少,突然暴斃,即便是要找我算賬,那也得等到新王登基之後去了不是?”
岑夜挑挑眉毛,眼神當真叫人心寒。
紅蓮卻是想到什麼,腦中閃過之前齊徵當衆踩他痛腳、他離去時的眼神,便不由得一炸:
他齊徵並非白癡,既能料到岑夜他們會拿伏神印做文章,提前準備,又怎會蠢到讓白王死在自己宮裡;
寧寶釧被拖下去立行處斬的時候,那口中所叫囂的話,分明就是背了黑鍋,被拿來頂了罪!
既然齊徵早知寧寶釧與白國有深仇大恨,又怎麼可能不堤防她會對岑夜他們不利?
何況那時候,寧寶釧分明是說要找岑夜報仇,就算是設計好故意爲之,也斷然不會真讓她對岑堯下手。
退一萬步,哪怕有岑夜和廉妄結仇做前題,想要嫁禍紫國,岑堯之死,也定然要惹得他藍國一身腥。
如此怎麼都不得好處的事,藍國絕對不會做,一定會被齊徵推出來頂罪的寧寶釧,也不可能做。
最重要的是,此事當真發生的太突然,幾乎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唯一處變不驚,還有空想着拿伏神印的,就只有一個人!
“岑夜,你老實回答我,你父王之死,可是與你有關。”紅蓮錚錚問道,已然並非狐疑。
岑夜看她眼神,便知她篤定了什麼。
兩人間氣氛驟變,近幾日的甜蜜膩歪,彷彿都在瞬間散了。
“你回答我!”紅蓮怒吼,只因他默認般的沉默。
她簡直是不敢相信,爲了伏神印,爲了報復藍國和齊徵的羞辱,他竟是……
竟是連自己的父王都可以……!
“岑夜,你簡直不是人,爲了自己解恨,居然能做下這般事情!”
紅蓮擰着眉目,而那白衣只是面無表情,突然藏了情緒:“我與你說實話,並非是要你責難我。”
“不責難如何?難不成還要誇你做的好?”紅蓮着實覺得好笑。
就算對岑堯再恨,那也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怎可以如此大逆不道,狼心狗肺!
想岑堯對他,當真是仁至義盡。
身爲一國之君,那句不管白國將來如何,只想他這兒子好好的,足以證明他是何等的愛他!
而他呢?
做下弒父這般事情,竟毫不知悔,反倒理所當然!
他現在,能爲了如此芝麻小事而殺了自己親爹,那麼他日,是不是也會爲了什麼荒謬理由,要殺了自己?
紅蓮着實的揪心憤慨。
怎麼就偏偏,愛了這麼個殘忍狠毒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