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蘭妃娘娘?”
澡堂外,過來的查探守衛正拍着門,而裡面的場面,當真有些令人看不明白。
那小蓮的衣服,難道不是之前爲了找洗澡的藉口纔拿?
現在分明讓世子再藏上房樑就好,如此亂裹了衣服,還推到水裡,還像這般……
“突然……幹什麼?”岑夜怔怔盯着紅蓮,說的小聲,臉上分明是要紅了,卻因嚇了一跳,沒紅起來。
“想出去的話,現在開裝暈。”紅蓮也是小聲說着,那氣息就撲在岑夜臉上。
剛纔二話不說就把人丟進水裡,現在離得這麼近,還說要裝暈……
岑夜心裡,已然涌起了某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女人必定是要來個‘溺水救人’。而這溺水之後的救人方法,那可是得嘴對嘴過氣的!
雖然從虎山開始,他們兩個的嘴,也算對上過不少次了。各自的身體嘛,該看的,也同樣都算看過了。
但現在這般,雙方都是神智清醒的狀態,會不會着實有點不好?
何況那蘭妃還在旁邊,瞪大眼睛,瞧着呢!
“不,不是,你等……”
“蘭妃娘娘,恕小人無禮了!”
岑夜話到一半,那兩個守衛見沒人應答,已經推了門進來。
從他們過來到開門,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也剛剛夠紅蓮推岑夜入水,再撈起來而已。
蘭妃似乎是有些慌了,就算當下也沒有誰正脫光了洗澡,也準備先把守衛吼出去。卻是還沒張嘴,那少女的一雙小手,便扇子似的揮了起來!
啪啪啪!
岑夜的兩邊臉頰上開始遭受一連串的拍打,儘管不重,可如此疾風般的節奏,怕是再瘦的人,那也可以硬腫成個豬頭。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但聰明人就是有個毛病,總愛想得太多。
在殘酷現實的證明下,如果幻想得太美好,那必須是會樂極生悲的!
“快閉眼,裝暈!”紅蓮邊拍邊催促,隨即立馬提高了聲音,急呼,“小蓮!小蓮你怎麼了?!”
小蓮不是她自己嗎?
這都取的什麼破名字!
岑夜心裡一聲抱怨,只能把眼睛閉上,由着她繼續在臉上捏着、拍着、還掐人中!
“蘭妃娘娘,小蓮她定是方纔引發騷亂的時候,正在沐浴,給嚇暈在池子裡了!”紅蓮急乎乎的看向蘭妃,蘭妃倒也是心領神會,立馬猜她是想借機將岑夜給帶回房中。
畢竟這澡堂,不是個說話的地兒。
想來這小妮子,先前脫下小蓮衣服的時候,多半就已經盤算好了。
現下又是中了毒掌,又是有岑夜方纔所說的條件誘惑,蘭妃自當只能配合,玩不出什麼花樣。
“哎呀,你快些探探,看她是否有氣。”蘭妃故作急切回了少女,同時自己的手,十分自然的攔下了想要靠近的護衛。
“小蓮一個黃花閨女,現在又渾身溼透,請二位暫且留步。”
“是!”兩個護衛齊聲回答,轉而又去了門口,讓正因驚呼聚集過來的其他人,都快些散了,各回崗位。
蘭妃氣定神閒的去了澡池旁邊,所站的角度,正好能用身體擋住兩人的臉。
“若只是溺水暈了,便先帶去本宮房中休息一陣吧。”蘭妃故意提高嗓音,好讓護衛們也聽見。
那小蓮的
年紀比紅蓮和岑夜大,個子也比兩人稍微高上一些,衣裳裹在岑夜身上,難免顯得不合適。就算打溼了,裙子下面還是多出了一截。
紅蓮順着蘭妃的話背起岑夜,架起兩條腿之後,那多出的一截,就全沉甸甸的蕩在屁股下面,像張小牀單似的,委實奇怪。
兩個人自然看不見這些,好在蘭妃眼疾手快,見有護衛要湊過來幫手,忙抓起了裙子,扭成團,就是朝岑夜的跨前一塞!
岑夜當即便擡眼狠瞪過來,蘭妃卻裝沒看到,去阻止那護衛:“本宮知你無意冒犯,可這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她也背的動。”
“可她……方纔不是說摔了一跤,受傷了嗎?”
護衛不解的打量着紅蓮,她卻突然變身成母老虎一般,破口大叫:“你這人有沒有良心?!”
“什麼叫救人如救火?現在小蓮都成這樣了,是在意我那點皮外傷的時候嗎?!”
“去去去!你快給我讓開!”紅蓮說着就朝澡堂外面鑽,快步往蘭妃的房間去。
“唉,這泰安院裡的小丫頭們就是熱心腸。”蘭妃還留在澡堂門外,和守衛裝模作樣。
“今夜已經鬧了一出刺客的事,這溺水之禍,反正也沒出人命,你們就別張揚,各安其職吧。”
“是,小的知道了。”守衛領命後,蘭妃就快步追上了紅蓮。
由於紅蓮走的太快,兩個人又都是很瘦,那蘭妃突然塞在跨前的一團溼裙子,當真是令岑夜備受煎熬!
壓得太緊,又溼又冷的,自家那‘小兄弟’委實不舒服。
可把腰上的力道鬆了,離得太開,這裙角定會掉下去,惹人懷疑!
往房間去的一路雖然不長,但周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岑夜完全沒有鬆懈的時間。
那一張裝暈的臉上,表情已經扭曲得無法形容,好在是埋在紅蓮的肩窩裡,旁人倒也看不見。
等終於進了屋,他又裝模作樣的,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只快速脫了那身裙子。扔到地上的時候,還偷偷踩了一腳。
屋子裡,真正的小蓮還沒醒來,紅蓮那一耳光,當真可見一斑!
蘭妃偷偷看在眼裡,暗覺這小姑娘和岑夜一樣,都絕對是不好惹的主。
“這泰安院裡都是些姑娘家,你這身溼衣服,是要怎麼辦?”蘭妃本想做個鋪墊,再進正題,卻是那死孩子,壓根不買賬。
岑夜又拿出一副拽樣,腰背挺直的坐下來:“時間緊急,只有快,才能打得丞相那老賊,措手不及。”
“娘娘這房子裡,可有紙筆?”
“紙筆?”蘭妃蹙眉想想,心裡卻顧慮這兩個山大王般的小鬼,也不好多問,趕緊備了過來。
岑夜提筆就來,三兩下便是寫了封簡短的信,字有多好,紅蓮沒去注意,只被那內容驚到。
“你不會是……想要蘭妃娘娘,現在立刻差人送進宮去,給白王吧?”
“不然呢?”岑夜瞥了紅蓮一眼,若非蘭妃在場,這一眼絕對是個大白眼!
紅蓮懶得和他小孩子賭氣,急急對計劃質疑:“萬一信沒到白王手中,被丞相或者錦妃的人截下,豈不是引火自焚?”
“沒有萬一,一定會被截下。”蘭妃的臉色也不好看,那爺孫倆的能耐,她又怎麼會不知。
豈料那少年鉤嘴笑笑,即便是渾身溼透,氣勢也仍舊不減。
“要的
就是被截。”岑夜一句話說的篤定緩和,雖聽不出情緒,但褐色的眼中卻是錚亮。
蘭妃和紅蓮同時一愣。這信一旦被截下,那後果……!
“不行,本宮不同意,此招太險,萬一不能……”
“沒有萬一。”岑夜打斷了蘭妃,也學着她之前的話來上四字。
之後又看了紅蓮一眼,一字一句的強調:“有她在,便沒有萬一。”
“可……!”蘭妃似乎還有話說,卻被岑夜突然沉下的目光怔住。
那種目光裡藏着一種陰梟的冷厲,像是備好了毒液的蛇,立馬就能咬上蘭妃一口:“娘娘,你現在只有兩條路。”
“要麼和我一起活着回去宮裡,要麼……死在這泰安院的客房裡!”
當晚,泰安院中急急派出一匹快馬送信,直奔皇宮。
內容約是:蘭妃心誠動天,機緣尋得世子夜於泰安,有傷在身,故明早回宮。
卻是信件才入後宮內院,便被錦妃截獲。
一紙飛鴿傳書,丞相府中竟連夜派出約兩百人,皆爲私下僱傭於江湖中的好手,直衝泰安院而去!
那被譽爲京城聖地的靈秀之地,轉眼即成爲了一片血腥煉獄。
哀嚎不斷,殺伐不絕。
爲毀屍滅跡,以至於大火沖天,燒亮了一方星夜!
然而分明是巫女連同三百護衛,全都無一活口,卻是沒有找到蘭妃和那世子的身影。
當一羣黑衣人在大火前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稟報丞相的時候,一匹載着三個人的馬正飛速向着宮門奔去。
“岑夜,你當真可令丞相爺孫倆,一夜之間覆水難收?”蘭妃坐在馬背最後,前面是紅蓮,中間是那死孩子。
“現下因你一計,我們在泰安院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而且你我現在已經暴露,騎虎難下,要是你無法在今晚扳倒那老狐狸,那咱們……”
啪啪。
這婦人一路上嘴皮就沒停過,岑夜實在受不了了,就點了她的穴道。
只是一動內力,那種全身筋脈就又要被掙斷的感覺,便是驟然而起,還比之前在虎山戰麒麟時更加嚴重。
看來那夏家的冰窟窿說的沒錯,倘若這一個月內再亂動內力、或是受個內傷,八成真得在牀上躺個半年左右了。
“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既然那老賊派人去了泰安院,那麼今晚,就是他和他那個好孫女的死期!”
岑夜講話,除了被紅蓮逗弄的時候炸毛走音、害害臊,一般要麼是臭屁哄哄,要麼是不帶情緒。
像現在這般的咬牙切齒,還勝券在握,紅蓮着實還是頭一回聽到。
看來在他的心裡,當真是恨死了那錦妃,不僅是因爲,當年被送去藍國當質子,還多半是爲了那發了瘋的母后。
蘭妃此刻倒是很想告訴他,王后發瘋之事,大概和錦妃無關。
無奈這嘴巴,是要到了宮門外,才能再出聲了。
那馬蹄聲在深夜的京城中甚是吵鬧,過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白國皇宮的第一道宮牆。
想這一路的艱辛,都是爲了將身後的少年帶入這道牆,現在終於……!
紅蓮目光一沉,繮繩一緊,便是一踢馬腹,如奔赴戰場時的魄力十足:
“岑夜,到家了!”
一語落地,她卻不知那背後的少年,愣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