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見世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滿院子的呼聲震耳欲聾,可氣勢上竟比不過岑夜剛纔那句。
紅蓮已經失去了加入跪拜的機會,如今再慌忙跪下,未免太沒面子,而從岑夜的那句話看,八成就是在問她爲何不跪。
然而不跪就不跪,難不成那死孩子還要當着如此多人的面,來教訓自己?
想他白天錯手傷了自己的時候,緊張成那樣,此刻定不會刁難於她。若是他真敢刁難,那她可就真‘生氣’一次給他看看!
如此想着,紅蓮的底氣就足了起來,直接轉身,朝岑夜頷首抱上一拳,聲音洪亮有力:“紅蓮參見世子殿下!”
或許是頭一次聽她叫自己殿下,岑夜稍稍愣了愣,看了她一眼之後,又是掃過院裡的一片人頭,最後目光,在那冰窟窿身上多留了一會兒。
“除了這女人之外,其他人都起來吧。本世子今夜是爲點私事而來,大家不必多禮,該什麼就幹什麼去。”
岑夜不帶情緒的說着,也確是沒帶侍僕,沒擺什麼太大的架子。
“謝殿下!”一羣人告了禮,猶猶豫豫的站起來,也不敢真如岑夜說的那般散了,只杵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那還抱拳頷首的紅蓮,畢竟大部分都不知道這丫頭,究竟是幾時來的夏府。
紅蓮此刻正翻眼瞪着那死孩子,可他竟完全不看自己!
只對她一個人擺架子,這是什麼意思?!
紅蓮本就爲夏半均那塊冰鬧心,現在又被岑夜擺了一道,着實是滿肚子的火氣大。
“世子殿下,紅蓮之前爲丞相之事所受的傷還未痊癒,懇請殿下體諒,準紅蓮到屋內,坐下休息。”
紅蓮隱帶魄力的聲音響徹了院子,怎麼聽都不像有傷在身,明擺着針對世子那句話。
見有好戲看,院子裡的下人們就更不想走了,怎料那一身白衣的世子根本不搭理紅蓮,只一直打量着院子裡的人。
用那眼神說着:爲何還不散。
夏老爺平日雖然少根筋,但怎麼說都是一家之主,關鍵時刻,還是能夠正常的發揮作用,便是讀懂了岑夜的神情,趕緊朝着下人們揮揮手:“世子都說散了,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
“去去去,該吃飯的吃飯,該拉屎的拉屎!少說話多做事,眼睛和嘴巴都給我夾在臀縫裡,別成天想着惹是生非!”
“噗!”夏老爺的一番話惹笑了紅蓮,卻是下人們離開後,院子裡剩下的老爺夫人、夏半均,臉上頓時都不怎麼好看。
因爲那世子,已然將目光投向了那少女,還挑着一邊眉毛,明顯不是太愉快。
岑夜三兩步走到紅蓮跟前,可又不說話,就這麼面癱的看着她。
紅蓮儘管沒有擡頭,但也感受到那兩道近在咫尺的目光,翻起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一張嘴,便是就不怕他這世子一般,繼續鏗鏘有力的問了:“殿下有話請直說。”
“你知我爲何來此?”
“方纔聽夏府的丫鬟說,殿下有王上的手諭,莫不是王上要還了夏家自由,特地讓殿下前來宣佈這個喜訊?”紅蓮正兒八經的答了,心裡卻更加的惱怒。
他爲何來此,她怎麼知道,何況這同她能不能結束告禮有關係?
幸虧方纔沒有同其他人一起跪下,否則怕是跪到現在了!
“哼。”岑夜一聲睥睨的笑,便是沒了下文,也不講紅蓮究竟
是對是錯,反倒是那夏家老爺,因爲紅蓮的一番話給急了。
“世子殿下,不知今夜突然來訪,究竟所爲何事?”
岑夜看着湊到跟前的夏老爺,面無表情的道:“方纔說了,是爲了些私事,並非如這女人所講那般。”
“放心吧,之前在朝堂上,我已爲夏家說了一番情,此次不會受到牽連,只是要等丞相一干人正法之後,纔可還予自由。”
聽到此話,紅蓮心中的怒火稍稍淡了些。
想這死孩子還算有人性,知道幫夏家說情。那冰窟窿之前的一番涉險投誠,總算沒有白費。夏家總算能夠在宮中的權勢立場上,改邪歸正。
紅蓮正如此想着,院中就又響起了某個冷冷的聲音:“世子殿下,微臣方纔替紅蓮把脈診斷過,確是有餘毒未清的症狀,還請殿下體恤。”
“你這是在幫她說情?”岑夜面癱着看了紅蓮一眼,發現她正相當驚訝的看着那冰窟窿,神色中似乎期待着什麼。
夏半均的冰山臉上明顯有些糊塗,他是御醫,又同紅蓮相熟,而且紅蓮方纔分明是有些發熱的症狀。
自己不過是實話實話,按常理辦事,何況紅蓮先前分明是爲岑夜才倒下,他們二人關係又甚是親近,此刻這般刁難她,已經是不太明白,卻又好像突然把矛頭轉向了自己,實在是更搞不懂了。
見那冰窟窿一直不做聲的糾結着什麼,岑夜又是看了還在期待的紅蓮一眼,便是無甚情緒的勾勾嘴角:“夏大人,我來問你。”
“你覺得紅蓮如何?”
“喂?!”紅蓮一驚,把目光轉到那死孩子身上,他卻眼中戲謔的盯着夏半均。
“如何是……?”夏半均明顯不解,旁邊的老爺夫人早聽出了岑夜想說什麼,真恨不得快些上去捶自己兒子的腦殼兩下,讓他立馬開竅。
“本世子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喜……”
“你住口!”紅蓮也管不上被刁難之事,頓時衝到岑夜跟前,一個胳膊肘,將他連脖子一起給勒住。
岑夜一張面癱臉霍地崩塌,氣喘不上便就算了,那後背,還正緊緊貼在紅蓮的胸脯上。
腦子裡瞬間就又冒出了,在那虎山山洞裡看過的一幕。要知道他當時可是盯着看了好久,甚至差點沒忍住好奇,失手摸了上去!
或許是腦中畫面一直不褪,此刻即便隔着好多層衣服,他似乎都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那份柔軟,以至於全身忽地涌起燥熱,氣血衝得整個人不太對頭。
不妙!
“……唔……”岑夜急了,臉紅得快要裂開,卻又講不出話,透不了氣,而不管怎麼掙扎,就是沒法從紅蓮的胳膊肘下逃脫。
見世子快被活活勒去那個世界,夏家三個人連忙湊到跟前,勸紅蓮快些放手。
紅蓮可不相信,這死孩子會乖乖買人教訓,自是爲了不遭他報復,先講好條件:“放手可以,但你不許亂說。”
紅蓮稍稍鬆了力道,殊不知自己是在他背後,正好幾句話,吹得他耳朵直癢癢。
岑夜渾身一顫,分明是能喘氣了,可卻自己屏住了呼吸。
此時此刻,他腦中除了那柔軟的輪廓,更是多了她櫻脣開闔時的畫面,且還帶着些豔媚,只覺渾身上下如被點着了一般,當真是不妙!
“如何,你還說是不說?”紅蓮哪裡知道岑夜的苦難,對着耳朵又來兩句。
“……!”岑夜
當即狠抖了兩下,甚至連汗毛都豎了起來,卻是身體中的熱度已然脫繮,完全成了某種不可遏止的衝動,直往小腹。
“你……!”
岑夜滿是窘迫的臉陡然一沉,身子一個前傾,腳下往後一推,直攻紅蓮下盤。
紅蓮沒料到他竟會和自己動手,條件反射便是過了他這招,一個側翻轉到前面,卻是胳膊肘還沒鬆開,直接勾着他帶了過去。
不想岑夜的反應着實夠快,身骨也是夠有韌度,整個人順勢借力紅蓮的胳膊,往下一拽,就是一個倒空翻從她身上掠過,脫出禁錮,穩穩落在了她身後。
“哦?不想到你竟還會上兩手功夫,不錯呀!”紅蓮轉身看着岑夜,星亮的眸中帶着些讚賞和意外。
那夏家老爺和夫人是看得驚心動魄,可夏半均的冰山臉上,清秀的眉目稍稍緊了緊。
岑夜一路回宮都藏着的事,現下竟因不滿紅蓮的一記擒拿就暴露了,難不成是他之前顧慮太多,想得太深?
這世子果真還是小孩脾氣?
夏半均正在糾結的事,不想岑夜馬上就給了答覆:“本世子又不是如你一般的蠢蛋,簡單會上兩招,有何稀奇?”
岑夜甚是不服的看着紅蓮,臉上的紅潤還未褪去,而紅蓮當然是覺得不太舒服,畢竟由始自終,都被這死孩子矇在鼓裡。
“且不說亂葬崗上是我自願插手救你,之後在山谷面對黑衣人的時候,你爲何裝作半招不會,全讓我替你擋着?”
紅蓮目光錚亮的看着岑夜,若是他早就看中了自己一身武藝,從山谷開始便故意裝作不會拳腳,想騙她回宮……
那麼她定然馬上離開京城,再也不踏足白國一步!
“我那時內傷未愈,如何動手?何況我也不過是會些三腳貓的功夫,那山谷裡都是高手,哪裡輪的到我!”岑夜字字篤定,全然不像說謊,而且講的也合理。
只是紅蓮深知這死孩子的城府,壓根不願相信,決定今晚非得親自探個究竟出來!
岑夜話才說完,紅蓮便是閃身上去,也沒動用內力,只先拿招數架勢來摸他的底。
起初岑夜還能接下幾招,可每當紅蓮下盤追緊,他便是躲得有些吃力。
“女人,你夠了!”岑夜截住紅蓮一道拳頭,卻險些被她伸來的一腳勾倒,歪歪扭扭搖晃幾步才勉強閃開距離。
“哼!”紅蓮已知不來真的試不出來,目光一沉,就是內勁一提,極爲猛烈的掌風連連打出。
岑夜一閃再閃,似乎真的自覺不是對手,不敢接掌,怎料某個瞬間,紅蓮竟在他剛躲開一掌後陡地變招,如是那橫空飛來的一道電光,一手劍指直取他左眼而去!
這是極爲迅猛的一招,旁邊的夏半均他們根本難以看清,然而岑夜不但看清,還記起,紅蓮曾在躲入酒缸的時候用過此招,且現下所用力道,與那時完全不是在一個層次,儼然是要下殺手一般!
正因爲岑夜見過,紅蓮才故意選了這招斷魂指,還直衝眼睛這人體最薄弱的部位。
既腦中有印象,此刻又生死攸關,就算他再能裝,也壓不住身體在這一瞬間的條件反射!
若是這般都能被他瞞混過去,那麼她紅蓮便是認栽!
看到岑夜已然措手不及,即將下意識全力阻攔的瞬間,紅蓮心裡便是篤定:
她和岑夜之間的緣分,該是要到此爲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