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威脅你的人是誰呢?”陸漸紅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黃興苦笑了一聲,道:“以我在位時的交際網絡都查不出來,我現在又從何查起?我已經選擇了辭職,就是爲了家人的安全,我又何必再去自找麻煩?”
陸漸紅笑了笑道:“那麼,你又何以要向我透露舒得仁的下落?你又是怎麼知道舒得仁沒有死的呢?”
黃興早知道陸漸紅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不過他並沒有急着去回答,沉默良久才道:“這件事是我心中的隱痛,作爲一名共產黨員,我沒有能夠頂得住壓力,在黑惡勢力面前,我選擇了避讓,所以在我的心裡一直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希望新上任的省長能夠替我找出幕後的黑手來。”
“至於舒得仁的下落,我既然能夠讓人把他的地址送給你,知道他的地址也就不奇怪了。”
陸漸紅也沉默了,在舒得仁的口中,黃興是要置他於死地的人,可是隻黃興這麼一說,陸漸紅就變得很疑惑了,如果那把火是黃興的安排,在他知道舒得仁的下落之後,沒有理由把這個消息送給自己,而是直接趕盡殺絕。另外,黃興也沒有要殺舒得仁的理由。到了廳級以上,一般來說,僱兇殺人的可能性不大,在這個以及以上層次的博弈中,較量的是政治力量和背景,動輒要人性命的手段不僅落了下乘,也容易給自己留下後患,再說了,還沒有到要致人於死地的地步。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下,如果有人被拿了把柄,生出殺意也不奇怪,可是黃興會有什麼把柄被舒得仁拿住?如果是這樣的話,舒得仁已經死得徹徹底底了,因爲只有黃興才知道他的下落。看來舒得仁險些做了糊塗鬼,到現在他也沒有找對置他於死地的兇手。
頭大啊。陸漸紅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不過臉上卻還是淡定得很,道:“你又何以會留意舒得仁呢?”
黃興微微呆了一下,陸漸紅的這個問題提得非常尖銳。黃興點了一根菸,深深地吸了幾口,才道:“舒得仁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是令我失望的是,他沒有能夠擋得住金錢的侵蝕,走上了腐敗之路,其實在他的家裡遭遇大火之前,紀委已經盯住了他。如果不是那場大爲的話,我想……”
說到這裡,黃興嘆了口氣,自嘲地道:“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就不談他了。”
此時的黃興或許是想到自己已經辭了職,就是沒有那場大火,恐怕他也看不到查處舒得仁了。
陸漸紅的腦子裡一堆亂麻,不過他有個特點,就是既然亂,那就直指核心:“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做了什麼,或者是你觸犯了誰的利益,以至於有人以你家人的安全來威脅你?”
黃興搖了搖頭,道:“這也正是我所百思不得其解的。”
話說到這裡,陸漸紅知道,已經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黃興跟舒得仁一樣,也是懵懵懂懂。當然,這只是陸漸紅的一個想法。
另外的想法是,陸漸紅根本不相信黃興的辭職理由如此簡單,如果這個推斷成立的話,那麼黃興到底隱瞞了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又何必再去隱瞞?如果說擔心家人的安全再受到什麼威脅,他根本沒有必要向自己透露舒得仁的下落。
在回去的路上,陸漸紅一直在回味着與黃興的交流,綜合與舒得仁的對話,陸漸紅感覺到了事態的複雜,舒得仁與黃興有三個共通點,第一,他們得遭受了威脅,所不同的是,幕後的兇手對舒得仁下了死手,對黃興只是威嚇,當然,有理由相信,如果黃興不辭職的話,他的家人真的可能受到傷害。第二,他們兩人都沒有弄明白到底是誰對他們不利。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證實。舒得仁認爲是黃興對他下了殺手,黃興予以否認,而黃興到目前爲止也不知道欲對他不利的人是誰。第三,兩人對自己做了些什麼以至於引來殺身之禍尚不自知。這一點與第二點是相輔相相成的,如果能知道,他們也不會這麼犯糊塗了。
這三個共通點,不能說對陸漸紅一點幫助都沒有,因爲他已經將這二人的遭遇與自己的遇襲聯繫到了一起,用一句術語來形容,就是併案處理。
併案,需要尋找共同點,陸漸紅決定從三人共同做的一些事情中來尋找線索,這樣的話範圍就小了許多。
回首自己到上嘉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如果說影響到人的利益的話,那麼無非是掃黃和打黑,因爲這樣得罪的人最多,但是想到在這兩次行動之前,自己就在烏溪的環山公路遇襲,時間上不是太一致。想到這裡,陸漸紅也在置疑,併案處理會不會走上歧路,將自己引向一個錯誤的思維。
考慮了很久,陸漸紅決定暫時先把自己的事情放開,而是把視線放在黃興和舒得仁曾經做過的大事件中去。或許,這樣能夠找到一絲線索。
作了這樣的決定,陸漸紅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自己哪裡還是個求發展的省長啊,簡直就是一福爾摩斯啊。
回到上嘉已經是中午了,爲了在最短的時間趕回去,從京城回來也是坐了飛機。
簡單吃了午飯之後,陸漸紅直接去了辦公室,曲功成向他彙報了區少雲追悼會的情況,之後陸漸紅叫來了省委秘書長樊金桂。
樊金桂的臉上寫着濃濃的悲哀之色,陸漸紅知道,區少雲是樊金桂推薦的,出了這樣的事,他心裡的難過可想而知。
“節哀吧。”陸漸紅說了這麼一句話。
樊金桂點了點頭,其實這個追悼會,作爲省長的陸漸紅去參加,也就是一個程序上的事情,追悼詞自然不會讓他去說,聊了一陣子之後,陸漸紅道:“樊秘書長,我想問你件事情。”
樊金桂道:“陸省長請說。”
“你對黃興省長了不瞭解?”
樊金桂遲疑着道:“談不上有多瞭解,他跟您一樣,是一個很務實的人,只是取得的效果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