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無辜地攤開了手道:“馬哥,你千萬別誤會,大家彼此彼此。工作上咱們是戰友,生活中咱們是兄弟啊。”
“滾,誰跟你是兄弟。”馬駿心頭不爽,不過他能感覺到陸漸紅投過來的善意,看上去似乎有一些多事的成分,事實上陸漸紅只不過是在告訴馬駿,工作歸工作,大家都是好兄弟。
陸漸紅不以爲意,微微一笑,晃了晃杯子,道:“這個茶不錯。”
馬駿整理心情的能力很強,笑道:“這是我從瓊江帶過來的。”
陸漸紅吃了一驚,道:“從瓊江帶過來的?不會吧,烏溪茶這麼快就賣到瓊江了?”
馬駿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緊了一下,心裡暗道,牛逼吹大了,卻見陸漸紅的嘴角帶着一股笑意,這才明白陸漸紅在涮他,不由眉毛一揚,陸漸紅卻已笑着道:“馬哥,這是新上市的烏溪茶,是剛剛開發出來的新產品。研製出這個茶葉的恰巧是我的老朋友,這個人不僅茶藝一流,書法也是一流,跟你的書法比起來嘛……”
說到這裡,陸漸紅微微頓了一下,看向馬駿身後的那八個字,搖頭晃腦地就是不說話。
馬駿忍不住道:“怎麼樣?”
陸漸紅淡淡道:“我對書法是門外漢,不敢亂評價。”
拷!馬駿在心裡暗罵了一句。陸漸紅對馬駿號脈很準,他無慾無求,唯獨對書法的愛好非常深,當然,陸漸紅之所以能知道這些,完全要歸功於高蘭,不然也找不準馬駿的脈搏。不過陸漸紅也清楚,這雖然是馬駿的愛好,但這並不代表可以從這個方面突破,換言之,放眼上嘉,能夠與馬駿以如此的態度說話的,除陸漸紅其誰?
“不如這樣吧,改天我請他過來跟你談茶論字如何?”陸漸紅這時忽然響起了吉安夫妻,當時可是在蘇東波的茶館裡吟詩作對的。
馬駿的心思倒是挺癢癢的,加上陸漸紅將蘇東波稱之爲“妙人”,吊足了他的胃口,心裡倒是真的想看看此人妙在何處,當下沉着臉道:“烏溪茶業這段時間發展得不錯,真想不到還有這麼一位高人,對於有貢獻的人那是一定要見上一見的。”
陸漸紅卻像沒聽見,道:“馬哥,你來上嘉也有一陣子了,到現在常委們還沒有正式地表示一下,後天就是國慶,你看是不是明晚給大夥一個機會?”
馬駿注視了陸漸紅一眼,陸漸紅微笑着坦然相對,雖然這只是一頓飯,但是意義卻不盡相同,從最近一段時間來看,常委們隱隱有分派系站立的趨勢,這絕不是一個好苗頭,陸漸紅要的是精誠團結,而不是派系鬥爭一盤散沙。
馬駿忽然笑了笑,道:“好啊。”
來上嘉之初,馬駿便是存着幹一番事業而來的,也正是因此,他纔會被放到上嘉來,而馬駿到任之後,與陸漸紅的關係複雜之極,雖然也有些掰手腕的意思,但是那是暗自較勁,用“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但是這些在不知道他們關係的常委們眼中看來,那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長期這樣下去的話,對整個工作的開展還是很不利的,馬駿心知這是一個表態的機會。
在這一笑之中,兩人從雙方的眼神裡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陸漸紅這才起身道:“明晚八點,一笑酒店。”
看着陸漸紅離開的背影,笑容斂在了馬駿的臉上,忽然間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陸漸紅,“嘻笑怒罵皆文章”,這是馬駿此刻對陸漸紅的感覺,看起來這個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有點吊兒郎當的,但是一言一行之間都有着其目的和用意,自己還真是小看了他啊。
當然,自己也是心甘情願被他“要挾”一下,這也是他的策略,陸漸紅比較強勢,他是早就知道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不利用這一點,讓他衝在最前面,自己隱藏在背後,兩人一前一後一明一暗,對於控制上嘉的局面,那是相得益彰的。
有這樣一個戰略性夥伴,既可以不擔心工作的開展,又可以不斷地給自己動力,何樂而不爲呢?
再次點起一根菸,馬駿的嘴角露出一絲有點酸又有點怪的笑容,因爲這時他想起了遠在燕華的方若琳母女,這也是一直在纏繞着他的問題,爲什麼陸漸紅這丫挺的就能把這幾方面的關係給處理好,而且還一副不怕人知道的樣子,自己咋就搞不定呢?真不敢想像要是高雅知道他不但在外面有人,還有個私生女,會是什麼樣的局面。這也正是他面對陸漸紅時有點腳軟的原因,媽的,真背啊,怎麼就那麼巧在燕華給這小子撞上了事情了,否則,陸漸紅也不敢這麼沒有顧忌地跟自己說話吧。
“若琳,我國慶過不去了,這邊有點事。”馬駿說出這話的時候,異常艱難,他摸不清陸漸紅話中的虛實,萬一高蘭真的約高雅到上嘉來,一個不小心露了餡就不大妙了。
掛斷電話,馬駿不免有些兒女情長來,有時候他在想,如果方若琳能夠得到高雅的認可的話,他寧願放棄這個省委書記不幹了。當然,這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坐上這個位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由不得他自己了。
回去的時候,已經快要下班了,陸漸紅沒有回省政府,直接讓小高開着車送自己回去,途中接到了一個電話,原以爲是高蘭打來的,沒想到卻是江東省省委書記駱賓王。
原來周波和駱仁馨將於十月四號完婚,由於其身份的緣故,只是在小範圍地告知了一聲,沒有對外宣揚,不過周波建議由陸漸紅做他們的主婚人,駱賓王也覺得挺妥當,所以便打了電話過來。
對於這個要求,陸漸紅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此時的陸漸紅已經意識到山不轉水轉的道理,今日不相見,未必他日不相逢,這世事,就是難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