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曲功成上了陸漸紅的車,由於車上除了駕駛員以外還有費江東和卓月二人,他也就沒有說起關於城關的事,倒是坐在陸漸紅身邊的費江東伸出了手道:“曲市長您好,我是陸校長的秘書費江東,叫我小費就可以了。”
曲功成跟他握着手道:“費秘書,跟着陸校長是你的神氣,陸校長是一位體恤下屬的好領導。”
陸漸紅笑着插了句話:“不許亂拍馬屁。”
費江東笑道:“曲市長的話我深有同感,絕非馬屁。”
曲功成不由莞爾道:“老領導,說真話不違反原則吧?費秘書你說是吧?”
陸漸紅笑着轉開了頭,只聽費江東道:“曲市長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難得有這個機會,曲市長可不要藏私啊。”
這句話有些觸動曲功成的心思,微微沉默了一下,笑道:“只要你有才幹,陸校長定然會給展示才華的機會。”
陸漸紅又插了一句:“不許替我亂表態。”
衆人不由都笑了起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卓月聽着幾人輕鬆的聊天,心頭的怪異簡直到了極點,陸漸紅對於這新舊兩任秘書的態度根本不像是上下級的關係,更像是親密無間的朋友。到底是這個領導太隨和,不拿架子,還是他根本就沒個正經形呢?看他在私下場合裡說話都是帶着些嘻嘻哈哈的味道。
一路閒聊之中,車子便到了市委黨校,陸漸紅詳細地考察了黨校的各項工作,在看到機房的時候,陸漸紅髮現裡面的電腦啊投影儀啊一些教學設備都很陳舊,便讓費江東開了一臺電腦,看了配置,陸漸紅的臉色便沉了下來,道:“費秘書,打個電話中在笑方書記,中央黨校下撥的專項經費有沒有分配到各市黨校。”
原來這些電腦的配置都是六七年的了,陸漸紅這個飆發得倒不是無的放矢,專款專用,連最基本的教學都不能保證,黨校的工作又如何開展?
候笑方接到電話,馬上便明白了陸漸紅的意思,這是在找茬呢,怪不得當初這筆款子撥下來的時候,中央黨校方面都沒有派出機構來監督,看來是故意布的局。這一點上,他倒是曲解了陸漸紅,不過有一點可以證明,投到代克明陣營中的楚大偉這一次是要被石頭砸到腳了,當下如實道:“專項經費已經全部分配到各市,省裡沒有截留一分錢。”
就在費江東打電話的時候,匡國宗的後脊樑已經溼了個透,上嘉的天氣比起京城來要熱了很多,可是他的心卻是拔涼拔涼的。
這筆資金根本沒有用於改善黨校的教學設施,他很清楚地記得候笑方跟他說的話:這是中央黨校費了很多周折才從財政部爭取來的資金,專門用於改善地方黨校的教學裝備。由於資金有限,僧多粥少,並不是每個省都有,上嘉是沾了陸校長的光,才成了第一批的受益者。這筆資金省裡沒有截留一分錢,希望你們不要辜負了省委省政府的一番好意,切實改善教學設施,紮實有序地推進黨校工作的開展。
只是說歸說,做卻又是另一碼事了。這筆款子一到城關市財政的賬戶上,楚大偉便不顧市長傅維軍的強烈反對,挪作他用了。說起來,這件事眼他毫無關係,市委書記的權力實在太大了,不要說他沒有爭取,就是據理力爭了,連傅維軍都抗議無效,更何況他這個市委副書記?況且他還是楚大偉的人,而那筆款子也是付給小舅子房產公司的工程款。陸漸紅現在問起這件事來,他大可以推到楚大偉的身上,可是這肯定會引起楚大偉的反感,此時的匡國宗在權衡承擔下來的後果和得罪楚大偉的後果孰輕孰重,可是時間卻不允許他去從容考慮,陸漸紅也不會給他時間。
“匡副書記,省委黨校有沒有把這筆資金撥過來?”陸漸紅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匡國宗硬着頭皮道:“有。”
“這筆錢用到哪裡了?你別告訴我買的都是這些連黑網吧都淘汰了的電腦。”陸漸紅聲色俱厲道。
費江東和卓月都屏住了氣息,平時陸漸紅表現出來的多是和善的一面,此時忽然拉下臉來,那股氣勢和威嚴自然不是蓋的。
匡國宗有點懵,陸漸紅虎威盡顯,凜凜迫力讓他不由縮了縮肚子,面對昔日強勢領導的逼問,他一個副市長說不緊張不畏懼,那簡直就是扯蛋。
“陸校長,市財政很吃緊,需要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匡國宗無言以對,在短短的瞬間已經作出了決定,把這件事扛下來,縣管不如現管,陸漸紅雖然級別很高,但是他的手恐怕還伸不了那麼長,真有什麼事,上面有楚大偉,再上面還有代克明,不過能不引發陸漸紅的火氣自然是最好,所以便顧左右而言他了起來。只是他忘了一點,陸漸紅是在殘酷的鬥爭中殺出一條血路出來的,其思維之縝密,手腕之強硬又豈是他一個市委副書記所能比擬的?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陸漸紅一巴掌狠狠地拍在電腦桌子上,將桌子上的顯示器都拍得跳了起來,說出來的聲音如春之綻雷:“我現在問的是,這筆款子到底用到哪兒去了?”
“這個……”匡國宗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
陸漸紅其實已經知道專款並沒有專用,便有借題發揮的意思了。同時他也清楚得很,匡國忠只不過是條小魚,憑他恐怕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挪用,如此不自量力地想代人受過,簡直是不知死活。
陸漸紅冷冷地一笑道:“江東,打電話給藍主任,讓她立即到黨校來。卓月,打電話通知省紀委楊書記,讓他帶審計局的同志過來封賬查實。”
匡國忠一看這動靜,便知道這事不是自己能夠扛得下來的了,如果讓陸漸紅查出來這筆錢連黨校的賬戶都沒到過,恐怕一幫人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