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陸漸紅做了一個夢,夢裡與一個女人瘋狂地糾纏,一會兒是蘇鈴,一會兒又是卓月,爽之極矣。
陸漸紅是被電話的聲音吵醒的。
上嘉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似乎已經沒有再留下的必要,按照既定的行程,下一站應該是重安市了。重安市是一個直轄市,不過這只是個名頭,論起經濟實力來遠遜於沿海一帶,跟唐平這個國際大都市更是無可比擬,比起江東來也是差了不少。據反饋上來的情況看,重安市的黨校基層建設很差,如果不是馬駿的邀請,第一站應該是這裡的。
舒誠信等三人昨晚便連夜趕回,據說是因爲上嘉案子的事情,不過去重安純粹是看黨校,要不要他們作陪,顯得不是太重要了。不過接到這個電話之後,陸漸紅的臉一下子變得刷白,沉聲道:“我馬上回去。”
電話是任克爽打來的,老爺子的身體一直不是太好,就在剛剛起牀的時候摔了一跤,導致腦部血管破裂,目前正在醫院進行搶救。任克爽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便打了電話給陸漸紅。
陸漸紅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打電話給費江東,讓他準備起程。
十五分鐘後,掛着京城牌照的黨校座駕已經風馳電掣地向京城開去。
這一路行去,陸漸紅的心頭是七上八下,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也是越來越糟糕,可是陸漸紅依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一路上都緊繃着臉,費江東和卓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同樣是大氣都不敢喘,別說說話了,而卓月心裡也更是忐忑,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事情給陸漸紅帶來了困擾。
上嘉離京城有一段路程,雖然車子的速度還沒有達到極限,但是這司機五十多歲了,以他這樣的年齡能開這麼快的車已經是個奇蹟了。陸漸紅也知道急也沒有用,哪怕他現在就到了京城,就到了老爺子身邊,該是什麼樣的結果,他根本不來改變,他只企求上蒼能夠開一開眼,能讓老爺子度過這一關。
十幾分鍾後,時間定格在九點三十分,陸漸紅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陸漸紅的心頭不由一緊,居然有些不敢去看電話,生怕傳來什麼噩耗,不過電話並不是任家打來的,而是孟佳。
宏基藥業的收購成功了,雖然收購方是龍港集團,但是卻是繞開了龍港集團的,安氏集團派出了機構參與競標,這是個換湯不換藥的動作,最終花落龍港,是一個沒有懸念的事實。
在電話裡,孟佳沒有聽到陸漸紅的喜悅,不由道:“漸紅,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老爺子腦溢血,在做手術,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我正在向京城趕。”陸漸紅的聲音裡透露着濃濃的緊張和擔心。
孟佳也不由怔住了,道:“漸紅,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相信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
趕在中午之前,車子終於到了京城。陸漸紅讓車直接開到了醫院,下車的時候,吩咐費江東和卓月今天休息,自由活動,然後便進了去。
卓月看了一眼費江東,道:“我們是不是也要進去看看啊?畢竟是陸校長的家屬。”
費江東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等等吧,這個時候陸校長肯定很擔心,我們去了只會招人煩。”
卓月想想也是,不過這些事情與她無關,便笑着道:“下午準備幹什麼?”
費江東瞅了卓月一眼,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不如一起去吃個飯,下午陪你去打遊戲,晚上去看電影?”
費江東的安排不少,不過令他欣喜的是,卓月居然沒有反對。
且說陸漸紅進了醫院,任克爽已經到了,虎着臉,任克敵耷拉着頭垂首坐着,鐵男則是在搶救室的門前守着,不時向裡面看上一眼,除了灰濛濛的一片以外,自然什麼也看不到。蔣慧珍和甄沫炎妯娌倆站在窗戶邊上,另兩名中年人也一直站着,神情沉重,正是老爺子的兩個兒子。
見陸漸紅過來,任克爽和任克敵都迎了上來,陸漸紅沉聲道:“情況怎麼樣?”
“還在做手術。”任克爽的眼睛紅紅的,“這麼久還沒出來,情況可能不是太妙。”
老爺子的兩位兒子氣度儒雅,倒是顯得很冷靜,與陸漸紅握了手,陸漸紅苦澀地笑了一聲,道:“大家都坐吧。”
這時樓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放眼望過去,卻是蔣副主席邁着步子過來了,寫着一臉的沉重,衆人趕緊都起身迎了過去,蔣副主席微微點了點頭,也沒有一個明確的對象,籠統地道:“任老的情況怎麼樣?”
任克爽與他相熟,正待回答,只聽甄沫炎輕呼了一聲:“出來了,出來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在打開的瞬間,陸漸紅的心忽然沉到了谷底,因爲他並沒有看到老爺子的臉——他的臉上覆蓋着一塊白布。
這塊白布意味着什麼,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雖然任克爽說情況不妙,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切來臨的時候,天還是忽然間蹋了下來。
在空氣凝固了幾秒鐘之後,任克敵第一個哭出聲來,任克爽雖然沒有哭出聲,可是一雙虎目之間也盡是淚花。
陸漸紅踉蹌着向後退了兩步,整個人都靠在了牆壁上,在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第一次與老爺子在水庫相見,爲了他在雙皇能打開局面,親自到雙皇來。爲了他跟高蘭的事情,老爺子揮杖將他打落水中。……這一切似乎都剛剛放生在眼前,他的笑容,他喝酒的姿態,他打太極時的英姿,都如毒蛇般吞噬着陸漸紅的心。
在這一剎那,陸漸紅的腦子裡渾渾噩噩,如果不是有牆倚着,他早已經軟了下去。忽然之間,他的耳朵什麼也聽不到,只看到一行人都追着載着老爺子的護理車向前跑,下意識地也想跟過去,兩腿卻是軟得連步子都邁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