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韓曉棟過來了,陸漸紅的嘴解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向費江東道:“讓他進來,今天不再見任何人。”
韓曉棟進了來,陸漸紅從辦公桌前走了出來,親自給韓曉棟倒了杯水遞了過去,然後坐到了韓曉棟對面的真皮沙發上,道:“韓市長,最近工作可好?”
韓曉棟笑了笑,道:“別的事情忙了一些,不過工作上的事情嘛,沒有我的分管,還是能夠照常進行的。”
“你的能力不錯,我沒有看錯。”陸漸紅笑了笑,收住了話頭,抓起桌子的煙扔了一根給韓曉棟,自己也點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煙霧,讓自己的臉隱藏在這團煙霧後面,微仰在沙發上。
韓曉棟忽然覺得陸漸紅較之以前在中央黨校的時候要更加深沉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是那個時候比較陽光,而此時的他卻顯得陰鷙得很,這個案子明明在調查,卻一副沒事人一樣的樣子。
吸着煙,氣氛忽然間很沉默,顯然兩人都在等對方先開口,韓曉棟最終還是忍不住了,他來此的目的是探一探陸漸紅的口風,如果就這麼不說話,顯然達不到效果。
彈了一下菸灰,韓曉棟道:“陸市長,剛剛你提到能力兩個字,倒是讓我一些感慨。”
“哦,有什麼感慨,說來聽聽。”陸漸紅也跟他蕩起鞦韆來。
“說到能力,我想起了清朝的和坤,你說和坤這個人有沒有能力?”韓曉棟目光投向了陸漸紅的臉。
只可惜陸漸紅這時吐出了一口煙,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聽陸漸紅道:“和坤是個貪官。”
韓曉棟再一次沉默了下來,陸漸紅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可是韓曉棟從骨子裡不想成立陸漸紅的對立面,想了一想,道:“陸市長,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的一個部下很有能力,忽然犯了一次錯誤,很後悔,你會不會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陸漸紅一字一頓道:“那要看他所犯的是什麼樣的錯誤,是多大的錯誤,而且僅限於是錯誤。”
最後“錯誤”兩個字,陸漸紅說得異常沉重,分明是在告訴韓曉棟,錯誤與犯罪完全是兩碼事。
韓曉棟伸手過去又拿了一根菸,再點上的時候,手微微有些顫抖,顯然他的內心非常糾結,半晌他才道:“陸市長,你應該知道,我不想站到你的對立面。”
陸漸紅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曉棟,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中央黨校的培訓班,我對你關於經濟發展這一塊所表現出來的思路非常欣賞,在你到康平任職的時候,我真的很歡迎,也很希望你能夠在康平幹出一番事業來,可惜的是,你沒有把握得住自己。”
“我不是爲了自己。”韓曉棟擡起頭,臉上顯出一副痛苦之色,道,“陸市長,你知道身負家族希望的壓力嗎?我這是爲了家族。”
陸漸紅盯着韓曉棟道:“這不是理由,只是一個藉口而已。爲了家族就可以犯罪?你應該知道,當你選擇成爲黨的一員,立志爲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生的時候,就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成爲你犯罪的理由,除非你的初始動機就不純。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做對了事,就有獎勵,做錯了事,就必須受到懲戒。”
“什麼叫對,什麼叫錯?對了就有獎勵?對了是應該的。錯了就必須有懲戒?這世間,做錯事的又何止我一個?就像你,難道你沒有錯嗎?你除了一個老婆以外,不是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嗎?爲什麼你沒有爲此受到懲戒?”
韓曉棟是壓着聲音說的,可是卻是充滿了不忿,陸漸紅必須承認,韓曉棟質問的很有道理,爲什麼別人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而他自己做錯了,就可以無動於衷?
“韓市長,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這並不能成爲你爲自己開脫的理由。”陸漸紅沉聲道,“你大可以去檢舉,去揭發,組織上怎麼處理我,我沒有任何的怨言,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的事情不可能成爲我妥協的理由。”
韓曉棟盯着陸漸紅的眼睛道:“陸市長,你這是在逼我。”
“我沒有逼你,沒有任何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你原本有一個很好的前途,年輕有爲,能力很強,這些都會爲你的前途提供很好的條件,只是你沒有珍惜。你是爲了家族,可是你花天酒地,罔顧黨紀國法,進行走私活動,這些難道都是人逼你這麼做的嗎?”陸漸紅搖着頭道,“醒醒吧,曉棟,趁現在還沒有正式宣佈對你的調查,我勸你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吧。”
韓曉棟慘然一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了。”
韓曉棟的心情是極度沮喪的,但是同時他也是不甘心的,他必須去努力爭一把。
到了臨江別墅,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端黑壓壓的一片墨雲緩緩涌動,一陣暴風雨即將來臨。
站在踏板之上,帶着些腥味的江風吹在身上,讓韓曉棟的腦子微微清醒了一些,他正在跟父親通電話。
韓發旺在電話裡一言不發,半天才道:“無毒不丈夫,既然他一意孤行,就拿出你的拿手好戲吧,只要你能讓陸漸紅閉嘴,我就有把握讓這個案子胎死腹中。”
“我想一想。”韓曉棟略有些猶豫。
“兒子,你聽清楚,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況且你又不是沒做過,既然他要置你於死地,你就把在上嘉沒有完成的事情繼續完成吧。”
掛上電話,江風更大,一個女人從別墅裡緩緩走了出來,從背後環住他的腰道:“你給我的感覺一向是非常果敢的,怎麼這一次卻是猶豫不決?”
韓曉棟轉過身來,忽然道:“你不是說他很帥嗎?你不是說他的牀上功夫不錯嗎?”
“我只不過是想試一試跟市長上牀的感覺罷了,他?呵呵,牀上不如你。”那女人笑了起來。
“這件事交給我吧,吃你喝你,又玩了你,不做點事情,也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