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卻?也虧得他能用這樣的字眼來。陸漸紅接着道:“關於對轉基因安全還是不安全,爭議很多,日囂塵上,作爲重安的父母官,正如耀庭市長所說,不得不謹慎。祖部長,有一種言傳,說是農業部在發佈安全證書的時候,根本沒有像別的國家引進轉基因農作物種子時那樣,要經過幾個月甚至於更長時間的安全評價期,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祖國原本想跳步馬再逼陸漸紅一下,想不到被陸漸紅隨意的一顆小卒子便別住了他的馬腿,輕哼了一聲道:“你自己也說了是傳言,傳言又怎麼值得相信?你莫非是說周部長罔顧百姓安危?”
陸漸紅笑了笑:“這可是祖部長你說的,我可不敢。”
祖國的臉色很難看,不過喻副總理到現在也沒有開口,這證明還是希望自己再攪一攪混水的,當下道:“陸書記就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了,我聽到有人說,你是根本就在仇視孟水都公司,所以才千方百計地對項目的合作設置障礙啊。”
陸漸紅倒是一點表情都沒有:“不知道是誰說的,孟水都公司跟我無冤無仇,我爲什麼要仇視他?我仇視的只是那些圖謀不軌,欲對國家和人民不利的人。”
陸漸紅的話很有些咄咄逼人,他不可能對喻副總理說出這樣的重話,但是對於一個享受正部級待遇的常務副部長,他就沒有必要留什麼面子了,正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在這種情況下,陸漸紅要是做個和事佬,恐怕也未必能得到些什麼,恰恰相反,只會助長朱耀庭的氣焰。
“陸書記,你是不是有所影射?”祖國在與陸漸紅口舌上的交鋒明顯敗下陣來,便想把話題向別的方向去引。
陸漸紅又怎麼會上他的當,微笑着道:“我說的只是事實,難道祖部長不仇視那些對國家和人民不利的人嗎?”
喻副總理眼看祖國頂不住了,立時開口道:“陸書記言之有理,任何一個國人都是不容那些禍國殃民之輩的,更何況我們是黨的幹部呢。不過呢,孟水都公司是全球農業巨頭,能夠來合作,也要抱着合作的態度去看待嘛。”
喻副總理一開口,陸漸紅自然不能再得寸進尺,道:“喻總理指示得對,事實上我們重安市委市政府也是這麼做的,否則大可以直接拒絕,而沒有必要就雙方的條件和利益進行左一輪右一輪的磋商了。項目的合作其實也就是一個談判的過程,越是大項目談判就越多,作爲市委市政府,自然是想以最小的付出獲得最大的回報,因爲我們所有的項目不是爲了自己的私利,而是爲了整個重安的發展,而孟水都公司自然也想獲得最豐厚的回報,這本身就是一種矛盾,能不能合作,就要看這個矛盾是不是具備了調和性。”
祖國忍不住譏諷道:“孟水都公司能要什麼回報?”
“祖部長的疑問恰恰也是我的疑問,而且至今也沒有得到答案。”陸漸紅以其人之矛攻其之盾,“難道說孟水都公司是一個慈善企業?”
這種辯論以祖國完敗爲結局,氣得鼻孔冒煙,卻又是無可奈何,陸漸紅的每一句話都佔據了道理,讓他根本無從去反駁,他可不敢表態,轉基因非常穩定,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孟水都公司的科研能力還是很強的,如果能談妥進行合作,吸取其尖端的技術,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也是大有好處的,不過這個前提要建立在其沒有狼子野心的基礎之上,否則,我只能說遺憾,因爲我不想在很多年後被重安乃至全國人民戳着我的脊樑骨罵,朱市長,你也不想這樣吧?”陸漸紅作了最後的總結,朱耀庭只有無奈地笑了笑。
從今天的這場口舌之爭中,朱耀庭感覺到了陸漸紅的思維之敏捷反應之迅速口才之伶俐,要跟他爭下去,還需要做足很多的工作。
“時候不早了,明天喻總理和祖部長還要去考察,還是早點休息吧。”陸漸紅委婉地表示要離開了,因爲剛剛付熙麟又發來了短信。
“確實很困了。”喻副總理笑着站了起來,祖部長和朱耀庭不便再留,幾人都離開了房間。
關上了門,喻副總理負着手站在窗前。他對陸漸紅這個名字早已熟知,他一直很奇怪,陸漸紅是憑藉什麼以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步入正部級的,但是從今晚的表現來看,他確實無懈可擊,看來他並不是完全依賴於背景,有真才實學,也難怪朱耀庭處處受制,盡落下風。從惜才的角度來說,陸漸紅無疑是一個不錯的人才,只不過在官場之中,有才與提升完全是兩個概念。重安這邊的鬥爭仍然要依賴於朱耀庭繼續開展,而且他也會盡可能地給予傾斜,但是更重要的還是更高層的交鋒,若是陸漸紅失去了依仗,那麼他通天的手就要被斬掉了,饒他渾身的本事也逃不脫隕落的命運。事實上,這也是喻副總理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因爲據朱耀庭反饋的情況看,陸漸紅這個人正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簡直一點破綻都沒有,找不到任何可進攻的弱點,對他的駕駛員的動作無功而返,反而落得人心大失,這便是一個明證。
想到這裡,喻副總理不由搖頭,看來華志強真的是很難出來了,今天參會者中,並沒有紀委書記到場,顯然,對華志強的調查還在秘密地進行之中。
洗完了澡,秘書替他吹完頭髮,剛放下吹風機,手機響了,輕輕地遞過去,喻副總理看了一眼號碼,揮了揮手,秘書便識趣地退出了門。
“不要急,不要急,我會想辦法的,嗯,就這樣。”喻副總理掛斷了電話,眉頭卻是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