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培訓的時候,曹雄飛纔回來,精神很好。專家的培訓課上得很生動,一上午很快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中午的時候,陸漸紅接到了趙學鵬的電話,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陸漸紅也只回了三個字:“應該的。”
吃了午飯,陸漸紅正要睡一覺,柯一軍打來了電話,說:“陸部長,昨晚出事了。”
“能出什麼事?”陸漸紅覺得柯一軍有點大驚小怪。
“紀委書記李浩坤昨晚出車禍死了。”
陸漸紅這下是真的吃了老大一驚,道:“什麼情況?”
柯一軍低聲說:“據說是因爲調查某人,受到報復。”
陸漸紅很清楚地知道某人是誰,叮囑了柯一軍密切注意事態發展,不要亂說話之後掛斷了電話,午睡的念頭一掃而空。
李浩坤一死,那事情絕對大條,相當於斷了姜海風的手足,這也意味着在這場博弈中,劉建國將會大獲全勝。這對於陸漸紅在湖城的前景來說,絕不樂觀。陸漸紅很想就此事和姜海風聯繫一下,可是想來想去,總覺得不大合適。遂決定靜觀其變,現在急的人應該是姜海風,先看看他有什麼動靜。
此時的姜海風正在按照跟李浩坤商量好的計劃,主持紀委工作會議,劉建國的心態好了很多,走起路來也恢復了以往的悠然,揹着手,踱着方步,很有派頭。
聽說姜海風主持紀委的會議,他的心裡很有些奇怪,李浩坤昨晚死於車禍,消息卻沒有放出來,可是今天就由他主持紀委工作會議,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有心想過去聽聽,卻不怎麼方便,想問問於華,可是於華已經暴露,提供不了什麼情況。
過了一陣子,會散了,劉建國留意着會議室,他發現與會人員並沒有全部出來,而是留下了五六個人,這讓劉建國察覺到一絲陰謀的味道。又等了一會,被留下的縣區紀委書記們才陸續走出會議室,個個臉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劉建國這時走了出去,叫住了走在最後面的一個,那人向劉建國問了聲好。
劉建國裝作很不在意地說:“全市的紀委書記都來開會,姜書記親自主持,看樣子出了大事了,又有動作了?”
“李書記……”那人冒出了三個字,趕緊住了口,說,“對不起,劉書記,這要保密的,不能泄露。”
劉建國聽了那個李字,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但臉上卻一副很理解的樣子,說:“對的,對的,這是規定,中午不在這邊吃飯嗎?”
“不了,劉書記,有很多事要安排呢,我先走了。”
劉建國緩緩走回辦公室,關上了門,立即打電話給馬明順,壓着嗓子喝道:“明順,你是不是親眼見到李浩坤死了?”
馬明順不明白劉建國爲什麼這麼問,說:“他們親眼看到車子爆炸了,沒看到車子裡有人跑出來。”
“那就好。”劉建國發現自己的腦門不知什麼時候沁出了汗,胡亂在額頭擦了一把,匆匆離開了辦公室,就在他離開時,他忽然看到了一個他怎麼也不願見到的人,正笑着看着他。
劉建國是第一次見到李浩坤笑,他居然沒有死,劉建國的嘴角跳動了一下,強顏笑了笑,走下了樓。
一回到家,他就感到胸悶得厲害,簡直喘不過氣來,馬明菲見他神色不對,問道:“建國,你怎麼了?”
劉建國已經慌了,李浩坤沒死,那個筆記本就有可能還在,結合今天縣區紀委來開會這個情況,他意識到針對自己的這張網已經撒開了。
該死的成大安,該死的馬明順。劉建國在心裡恨恨地罵了幾句,說:“明菲,護照辦好了沒有?”
“明天能好,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馬明菲見劉建國問的這麼急,心知情況不妙,道,“情況很惡劣嗎?”
劉建國搖了搖頭說:“暫時還沒到那個程度,調查要有個過程的。你再去催催,銀行的資金轉了沒有?”
“轉了一大部分,我怕一下子轉得太多會引起懷疑。”
劉建國點了點頭,說:“下午開始我裝病,儘快把錢轉走,護照一辦好,我就藉口治病趕緊出國。”
劉建國這個時候,是不寄望再出現什麼奇蹟了,這時一個電話的到來,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電話是省裡打來的:“建國,你已經被盯上了,我也保不住你,自己趕緊想辦法走吧。”
放下電話,劉建國點上一根菸,深深吸了幾口,要自己保持冷靜,可是顫抖的手指出賣了他。馬明菲倒是很沉着,說:“這樣吧,我再催催,爭取下午把護照拿過來,錢也轉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們就走。”
劉建國頹廢地點了點頭,忽然間他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外來的和尚因爲一件小事撕開了他的防線,讓他還沒來得及還手就一敗塗地。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反映了劉建國的最終結局。其實不能說他不謹慎,只是這幾年他實在是太如魚得水,也太小看了姜海風,這印證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他對姜海風沒有足夠的瞭解,才導致僅僅一點小小的錯誤而全面崩盤。
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明天能夠順利地離開。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關係,只有絕對的利益,當利益受到損害時,關係便不復存在了。劉建國現在的處境就是這樣,他以爲自己的關係網足夠牢固,牢固到可以幫他擺脫很多麻煩,可是麻煩出現了,而且還被省紀委盯上了,有誰敢惹火燒身去幫他這個忙?能夠打電話給他示警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