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招商引資這個說法之後,非法佔用耕地的現象是愈演愈烈,這個情況在全國各地都不同程度地存在,隨着耕地面積的銳減,這個情況也得到了國家領導層的高度重視,一週前,國土資源部通過衛星航拍到的情況,對各個省市發了通報,並且派遣了幾個督查局進行監督和查處。
陸漸紅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這件事情來,陸漸紅跟祁加平碰了一下之後,非常重視,召開了各縣區黨政一把手的會議,要求對照國土資源部的通報內容自查自糾,督促整改,並且市國土局還派出了四個督查組協同處理。這件事情上升到了基本農田保護法的範疇,誰也不能跟國家法律對着幹。
關於京城非法佔用基本農田的情況,陸漸紅並無異議,在這個方面,國土資源部的數據是詳盡且真實的,只是督查局來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這邊通報剛到沒兩天,那邊督查局的人就殺過來了,近水樓臺到了髮指的地步。
督查局的權力是很大的,雖然不敢凌駕於陸漸紅和祁加平之上,但是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出現問題,完全可以無視縣區一把手,情節惡劣的話,更是可以直接與分管國土的副市長約談的,畢竟這個督查組中,中紀委和中組部都有介入,擁有着很大程度的生殺大權。
會議結束後,各縣區都行動了起來,古井縣不敢怠慢,迅速召開會議,將主要精神傳達了下去,並且也派出了工作組到鄉鎮去開展工作。
出事的在四會鎮。四會鎮是古井縣的重點鄉鎮。古井和清河一縣一區向來是京城的落後縣區,清河區這段時間發展勢頭良好,周玉亭也坐不住了,花了血本去招商引資,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燒了高香,召來了很多企業,而且還有不少外資企業。
項目的增多,勢必要佔用大量的土地。工業用地的指標有限得很,如果等這些指標批下來,項目不是黃了就是餿了,所以違規操作勢所必然。
經過梳理,不少項目雖然佔用了耕地,但是並不是基本農田。普及一下知識,基本農田屬於耕地的範疇,而耕地則屬於農用地的範疇,國家明文規定,必須保證基本農田不受侵佔。
項目來了,自然不可能再趕走,所以縣委縣政府在研究了之後,拿出了儘快補辦臨時用地手續的方案,畢竟時間太急,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這個方案也得到了市政府的認同,但是古井縣的一個失誤就在於,非法佔用耕地並不僅僅表現在工業項目佔用土地上,四會鎮還有不少養殖戶也佔用了基本農田。
該鎮共有三百多棟養殖場,其中一百九十六棟養殖場,六十多萬平方米的面積,都在非法佔用基本農田的範圍,在工作組前往做工作的時候,遭遇到了很大程度的牴觸。由於是非法佔用基本農田,前提是非法,所以鎮政府一開始的態度是非常強硬的,那就是強拆。畢竟如果開了口子有所補償的話,那將是一個異常巨大的數字。而這些養殖場都是農戶自建的,每一塊磚都是他們自己的錢,無償拆遷,將會使很多家庭背上沉重的債務,一時間雙方對峙了起來。
這個情況並不是四會鎮一家所特有的,情況反映到縣委縣政府之後,進行了緊急磋商,作出了每平方米八十元的費用,這個費用是以復墾費的形式從縣財政撥到各鄉鎮的,畢竟全縣這一類的情況要涉及到上千萬平方米的面積,僅僅是八十元一平方,也要付出上億的代價,再加上其他的工業項目,這已經是縣財政的極限了。
這項工作的調子就是,不拆房就撤人,撤了人還是要拆房,所以誰也不敢大意。
在得到縣政府的答覆之後,鄉鎮也有另外的考慮。搞招商,收益期還是比較長的,投入與產出不成正比,尤其是假大空的項目,更是讓鄉鎮財政背上了不小的包袱,也想在這八十塊錢裡撈點好處,於是有了兩種方案,第一,對養殖戶壓價。第二,虛報面積。
由於督查局擁有生殺大權,縣裡的黨政一把手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其他了,爲了保住帽子,那些細節方面的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只要能在規定的時間內拆掉房子復墾完畢,安全度過這道坎那就一切OK,可是問題就出現在這八十塊錢上。
養殖場的建設成本價大約在二百多一點每平方,再加上其他諸如路溝渠以及沼氣池等方面的設施,成本價遠遠不在這個數上,八十塊錢一平方原本就是杯水車薪,再壓了價格,養殖戶馬上就不幹了。
在這個方面,鎮政府完全低估了養殖戶抱成團的決心,況且縣政府的決議也瞞不了別人,從其他鄉鎮瞭解到的情況之後,養殖戶立馬就炸了營,讓整個拆遷工作更加被動了起來。
拆遷工作的難度加大,鎮裡的黨政一把手就坐不住了,督查局連廳級幹部都有權罷免,更別說他們了,心急之下,給分管領導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這也讓整個事件向着惡劣的方向去發展了,就在陸漸紅一行在清河區視察的時候,四會鎮組織了城管、聯防以及機關事業單位兩百多人,浩浩蕩蕩地殺進了村裡,試圖以武力解決問題。
涉及到自身身家,養殖戶們抱成了團,全家男女老少攔在了挖掘機前,打上了“請求政府給條生路”的條幅,與之對抗。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養殖戶雖然有錯在先,但是這麼一拆,造成的損失是非常大的,有的人家都是靠貸款才建了這些養殖場,所以除了城管聯防的人跟村民們動起手來以外,大多數的其他人都是在觀望着。
罵無好言,打無好拳,動起手來,心頭的委屈、不解和憤怒都爆發了出來,其結果就是死了三人,傷了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