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這個定點飯店的老闆跟龍筱霜很熟,就地把衛佳琪安排睡下,這飯自然也是不吃了,龍筱霜滿懷歉意道:“陸市長,真不好意思,一頓飯吃成這樣。”
陸漸紅笑了笑說:“沒什麼,衛處長是性情中人,這樣的人沒什麼心機,容易相處。”
龍筱霜看了一眼睡相難看的衛佳琪,將被子給她掖好,贊同道:“也正是這樣,我跟佳琪才情同姐妹。”
這是,樓梯口傳來幾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龍筱霜皺了皺眉,道:“這個死佳琪,居然真的叫人來。”
陸漸紅苦笑道:“看來我只有溜了。”
龍筱霜莞爾道:“我去把她們打發走。”
出了房間,龍筱霜快速下樓,正迎上聞訊而來殺氣騰騰的幾員女中俊傑,都是俊工大的酒中健將,見到龍筱霜,一個個摩拳擦掌地道:“龍校長,佳琪向我們救援,人呢?”
“你們來晚了,佳琪話風一露,人家還待在這裡等死啊,早就聞風而逃了。”龍筱霜一本正經地說。
衆將不由大是氣餒,問道:“龍校長,對方是什麼人,怎麼把佳琪喝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誰叫她心眼不周正,想把人家喝醉啊,不過還好,她並沒有說出陸漸紅的身份來,看來她做事還是有點分寸的,龍筱霜敷衍道:“說了你們也不認識,都散了吧。”
“佳琪人呢?我們去看看她。”
陸漸紅還在那房間裡,一去豈不是全露餡了,龍筱霜道:“剛剛睡下,你們這麼多人過去一鬧,她還睡不睡了,走吧,都走了。”
待衆女離去,龍筱霜纔回到房間,看着一臉緊張的陸漸紅,不由大覺好笑,這個市長雖然一向表現出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和成熟,但此時卻是天性全展,笑道:“陸市長,她們都走了。”
陸漸紅松了口氣,道:“龍校長,那我也走了,衛處長就麻煩你了。”
“應該的。”龍筱霜內心隱約有些失望,這個臭佳琪,做燈泡也就罷了,把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也攪和了,回頭等她醒來再跟她算賬,臉上卻帶着笑道,“陸市長,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不用了。”陸漸紅可不敢跟她一起下樓,剛纔那幾個悍將還在門口沒走呢,免得被發現成爲衆矢之的,“車已經到樓下了,今天很感謝龍校長的款待。”
“陸市長太客氣了,以後我弟弟的事就仰仗陸市長了。”龍筱霜爲以後能再見面埋了個伏筆。
“沒問題。”陸漸紅擺了擺手,“留步留步。”
快步出了飯店,王玉曉寶已經將車開到門口了,陸漸紅若無其事地從那幫女巾幗身邊走過,上了車,向王玉曉寶道:“回市裡。”
坐在後排,陸漸紅忽然發現王玉曉寶的脖子處有幾道抓痕,已經結了痂,笑着問道:“曉寶,脖子怎麼了?跟女朋友吵架了?”
王玉曉寶沉聲道:“不是,我沒有女朋友。”
說這句話的時候,王玉曉寶幾乎想哭,五一假期,本來應該可以輕鬆一下的,沒想到被放了假的諸小倩逮着了,可憐王玉曉寶面對歹徒時可以做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可是面對諸小倩的時候,他真的是束手無策。
諸小倩已經改了很多,正在向一個積極上進的好女孩方向發展,諸明鬆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只要她不耽誤學業,不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基本上不去幹涉她的行爲。王玉曉寶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並不只是一個駕駛員,女兒也大了,找個男朋友也很正常,況且她又有以前的前科,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王玉曉寶,那一晚小倩能不能安然無恙真是未知之數,所以對於諸小倩對王玉曉寶的情意,他採取了一種放任的態度。
諸小倩難道有幾天的時間可以纏着王玉曉寶,自然是不肯放手,哪知王玉曉寶就像是一塊鐵板一樣,對她不理不睬,最後諸小倩急了,在王玉曉寶的脖子上狠狠抓了一把,說是給他打上諸小倩的記號。
所以當陸漸紅問起這個抓痕時,就差嚎啕大哭了,突然道:“陸市長,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陸漸紅調整了一下坐姿,道:“什麼忙?”
王玉曉寶有些難以啓齒,想了想,或許只有陸漸紅能幫得上忙,便道:“諸市長的女兒被綁架是我救出來的,我想她可能對我有點誤會,想幫陸市長給我說說。”
陸漸紅會錯了意,笑道:“你看上人家了?行,這事我抽空跟諸市長說說,成人之美,功德無量啊。”
一聽陸漸紅把自己的意思理解錯了,王玉曉寶急着道:“不,不,陸市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能不能別讓諸小倩再纏着我,我都快煩死了。我……我這脖子就是她的傑作。”
說到這裡,王玉曉寶的臉都哭喪了起來。
陸漸紅微微一愣,道:“這麼說,你是不喜歡人家?”
王玉曉寶默認了這一點,陸漸紅嘆道:“曉寶,你救她一命,她以身相許,美女配英雄,可是千古佳話啊,可惜了。”
“陸市長,其實賀秘書比較喜歡諸小倩的,我覺得他很合適她,他倆纔是一對。”王玉曉寶適時地將賀子健推向了前臺。
陸漸紅笑了笑,道:“如果是你喜歡她,倒是好辦,可是你對她沒感覺,只能靠你自己了,至於賀秘書,同樣只能靠他自己。”
繞了個大圈子,說了一堆廢話,等於什麼都沒說。
回到辦公室,時間還早,賀子健聞到陸漸紅身上的酒氣,便泡了一杯醒酒茶放到陸漸紅的案頭,道:“陸市長,您先休息一會。”
陸漸紅這幾天累得夠嗆,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藉着酒勁,將一切事務全部拋開,去了裡間的牀上呼呼大睡起來。
※※※
看着陸漸紅鑽進小車,駛出再也看不見,龍筱霜的心頭像是被什麼抽空了似的,變得全身乏力,軟軟地坐到了衛佳琪的牀頭髮起愣來。
衛佳琪忽然睜開了眼,道:“筱霜,人家都走了,你還在想他。”
龍筱霜嚇了一跳:“趕緊睡你的覺,看你那副樣子。”
衛佳琪卻坐了起來,笑道:“你以爲我喝醉了?我只是想給你們創造獨處的機會,筱霜啊,你這個人聰明絕頂,怎麼遇到感情上的事就變得這麼笨了?”
龍筱霜驚道:“你裝醉?”
衛佳琪笑着說:“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東西兩瓶下去也醉不倒我,不過這個陸漸紅倒是扮豬吃老虎,我怕喝不倒他,所以叫了姐妹們來幫忙,把他灌倒了,你還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一切都是你做主了。”
龍筱霜笑罵道:“就你出這種餿主意,你當我是花癡嗎?”
衛佳琪怔了一下,道:“也是哦,萬一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倒是便宜了他了。”
“越說越不像話了你。”龍筱霜作悲痛狀,“人心不古,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朋友啊。”
衛佳琪哈哈笑道:“筱霜,說真的,其實今天如果把陸漸紅灌醉了,你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只要把衣服一脫,等他醒來,你就說他對你如何如何了,再一露你的身份,他還不束手就擒?到時候,他把婚兒一離,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龍筱霜正色道:“佳琪,這種卑劣的方法以後不許再提,這麼做不僅是看輕了陸漸紅,更是看輕了我。再說,我對他只有敬仰之情,還沒到那種沒有他就過不下去的地步。”
“你就別睜着眼睛說瞎話了,只有敬仰之情,看你剛剛發愣的樣子,心裡裝的全是春情。”衛佳琪話音未落,龍筱霜已經撲倒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地去瞎掏。
衛佳琪的身子頓時軟了,喘息着道:“筱霜,你要死了,哎呀,別摸人家這裡……”
“你個騷妮子,向青松摸你的時候你沒少叫吧。”龍筱霜取笑着抽回了手,想到上次向青松跟衛佳琪在房間來搞事時的地動山搖,頓時面若桃花般紅了起來。
衛佳琪鼻息咻咻:“筱霜,你是不是也心癢癢了,做那種事可舒服着呢,青松每次都能把我帶到巔峰上去,唉,像你這麼如花似玉,身材又這麼火爆,不知道會便宜哪家情郎呢。”
“找打。”龍筱霜揚手欲打,手剛豎起來卻又放下了,跟衛佳琪這個騷媚的尤物在一起,一不小心就容易犯錯啊。
笑了一陣子,衛佳琪道:“筱霜,青松那事現在怎麼樣了?”
“我沒問,你放心吧,青松是我爸的秘書,不會虧待他的,官場上的事,我們女人過於干預也不怎麼好,我想,我爸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吧,現在才五月份,不中不晌的,還不是人員調整的時候,又沒有哪個市缺人,等有機會再說。”龍筱霜淡淡道。
“唉,俊嶺呂玉芳被雙規之後,缺一個副市長,那個時候應該提前動作一下的。”衛佳琪悔不當初。
龍筱霜淡淡道:“佳琪,這些事我建議你還是少操心爲好,你們還沒結婚呢,就不怕向青松過河拆橋,把你甩了?”
衛佳琪笑道:“他敢,我閹了他!”
此時的賀子健也正在發呆,五一回去的時候,家裡給他講了一門親事,他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拗不過媽媽的意思,與那個女孩子相了一次親,相互間的感覺都還不錯,可是賀子健滿腦子裡想的都是諸小倩,結果叫那女孩的時候,沒頭沒腦地叫出小倩的名字,這一家人的臉就黑了。這次相親自然也已失敗而告終,這倒正合他的心意,自從認識了諸小倩之後,他的心裡便只有她的影子了。
“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賀子健嘆了口氣,心裡暗想,這句話倒是適用於他和王玉曉寶之間,忽然間他很恨王玉曉寶,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對你那麼好,怎麼就那麼鐵石心腸呢?
正自哀自憐間,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來了。”賀子健過去開開了門,是副市長諸明鬆。
“諸市長,您好。”由於喜歡諸小倩,所以賀子健對於諸明鬆在客氣中保持着一種奇異的親近之感,這正是愛屋及烏的表現。
賀子健將這份感情掩飾得很好,所以諸明鬆並無察覺,低聲問道:“陸市長在不在?”
“陸市長正在休息,諸市長有什麼事嗎?”賀子健回手將門關上。
諸明鬆向裡面關着的門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牆上的鐘,還沒到上班時間,便坐了下來,道:“那我等一會兒吧。”
賀子健泡了一杯茶放到諸明鬆的面前,又敬了煙,跟諸明鬆說起話來。
賀子健本不是那種多話的人,但由於那種暗生的情愫,就想多跟諸明鬆說幾句話,以求增加他的印象,這是人之常情。
諸明鬆對賀子健談不上什麼特別深的印象,不過感覺還不錯,又上陸市長的秘書,將來還是有前途的,所以簡單地聊了一些家長裡短的事,賀子健也一一作答,一根菸抽完,諸明鬆杯子裡的水也喝完了。
賀子健見狀,便拎起暖瓶爲其續水,這是陸漸紅養成的習慣,因爲飲水機的水不僅是水質可能存在問題,而且盛水的桶也不同程度地存在質量問題,這樣的水長期飲用的話對身體很有害處,所以賀子健一直記着用自來水煮沸飲用。
俯身續水的時候,賀子健的錢包便從懷裡竄了出來,摔在了地上,正好跌在了諸明鬆的腳邊。
諸明松下意識地將錢包撿了起來,一眼看到錢包裡的照片,不由呆了一下,這照片很眼熟啊,不是女兒諸小倩嗎?
將錢包遞給賀子健,諸明鬆不由多看了賀子健一眼,賀子健也沒在意,接過錢包,道:“謝謝。”
這時陸漸紅開了裡間的門,笑道:“諸市長什麼時候過來的?”
諸明鬆起身道:“剛剛到,還沒到上班時間,就沒打攪您休息。”
“找我有事嗎?進來吧。”陸漸紅向賀子健道,“小賀,以後只要有事,隨時叫醒我。”
“陸市長,我知道了。”賀子健應了一聲。
諸明鬆笑道:“不怪賀秘書。”
到裡面坐了下來,陸漸紅扔了根菸過去,道,“明鬆市長,什麼事?”
諸明鬆吸了一口煙,道:“陸市長,我市的黑出租車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陸漸紅道:“諸市長何出此言?”
諸明鬆忿忿道:“昨天晚上出了件事情……”
原來昨天晚上交通局運管處處長鄭東彬晚上應朋友之約到一個飯店吃飯,喝了點酒,飯後就沒有開車,而是上了一輛出租車,那出租車司機沒有打表,直接報出了高於兩倍正常價格,出於職業敏感性,鄭東彬判斷這輛車是假出租車,立即要求下車,沒想到車不但沒停,反而加大油門開了幾百米遠,下來後十幾個人衝過來圍着鄭東彬就是一陣暴打,幸好鄭東彬年輕,體格健碩,捱了幾棍子逃走了。
陸漸紅基本沒有坐出租車的機會,所以對於從嶺的出租車市場並不瞭解,聽諸明鬆這麼一說,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道:“黑車司機膽子這麼大,居然敢打交通局的幹部?”
諸明鬆道:“這幾年交通局一直在加大查處黑車的力度,鄭東彬在這方面成績突出,搞不好是上車被認出了身份,被報復毆打。”
陸漸紅沉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性質就嚴重了。鄭處長的傷勢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一些皮肉傷,不過這件事對交通局的影響很大,如果不嚴肅查處的話,不但會嚴重挫傷同志們的工作積極性和主動性,反而會助長黑車的囂張氣焰,嚴重擾亂出租車市場的正常秩序。”諸明鬆義憤填膺地說。
陸漸紅道:“諸市長,交通局這一塊是你分管的,你拿個方案出來,一定要嚴厲打擊這些黑車,恢復出租車市場的正常秩序,保障那些合法經營者和乘客的合法權益。”
得到了陸漸紅的肯定和同意,諸明鬆心裡有底了,道:“陸市長,那我回去擬個方案出來。”
“諸市長,鄭處長那邊你代表我過去看一下,不能讓我們的同志寒了心,工作是需要人乾的,黨和政府的溫暖必須送到。”陸漸紅又交待了一句。
“陸市長,我代表鄭東彬向你表示感謝。”諸明鬆很會做人,其實這些工作他已經在第一時間做在前面了,這一點基本素質他還是有的。
諸明鬆前腳一走,陸漸紅便把賀子健叫了進來,道:“小賀,剛纔諸市長說的你都聽到了吧?”
賀子健道:“我聽見了,黑車宰客的事時有發生,屢見不鮮了,不瞞陸市長,我也遇到過。”
“哦?”
“就在我回去的那晚,從市政府打車到汽車站,一共不到十公里的路程,收了我九十塊錢,車上連計價器都沒有。”賀子健笑了笑說,“我本來想記下來工號的,一樣也沒有。”
陸漸紅道:“看來是該整頓一下了。”
賀子健道:“看那些車的外表跟出租車基本一樣,乘客從外表來看是無法分辨的,那晚我坐的車我把車牌記下來了,如果不是走個過場的話,我可以提供。”
陸漸紅笑了笑道:“小賀,你還留着不少心眼啊。”
賀子健笑着說:“要只是走走過場的話,我提供出來,不是白白得罪人嗎?”
陸漸紅微微一笑,卻又嘆了一口氣,道:“黑出租車的存在不是個案,而是普遍現象,從省裡到市裡再到縣裡,處處都有。可是我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啊,爲什麼會有黑車?難道僅僅是非法牟利嗎?也不盡然啊,要從多方面去做原因,只有找到了癥結所在,僅靠簡單的打擊是難以根除的。”
賀子健若有所思地點着頭,道:“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存在即是合理。”
陸漸紅讚許道:“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哪怕是不合情理的,但是有它產生的理由,無論事情多荒唐,只要它能出現,說明有它產生的土壤。只有當它存在的土壤沒有了,它纔會消失。所以一定要找到其根本的原因。”
“陸市長,我明白了。”賀子健對陸漸紅不由大是欽服,看來看問題需要從多層次去探究,而不能只重表面,而處理問題更需要多方考慮,而不是簡單粗暴地去解決。
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王文娟的手機號碼。抓起電話,陸漸紅笑道:“王總,你好。”
王文娟笑道:“陸市長,打你的手機不接電話,還以爲你故意的呢?”
“沒有沒有,剛纔調成靜音,沒聽到。”陸漸紅看了賀子健一眼,賀子健心頭一驚,忙跑到外間,拿出放在抽屜裡陸漸紅的電話,上面果然有王文娟的未接來電。剛纔在裡面的辦公室,手機的振動並沒有聽見,心中不由稍有惶恐,自己這個秘書還是不夠稱職啊。幸好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電話,萬一是省裡領導的電話,那就麻煩了。
這時陸漸紅已經放下了電話,賀子健拿着手機走了進去,道:“陸市長,您批評我吧。”
“下次注意。”陸漸紅並沒有批評,批評是爲了達到改正自己缺點的效果,而有時候批評並不一定起到作用,一切都靠悟性,賀子健能來主動承認錯誤,證明他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況且自己一開始做龐耀的秘書時,還不一定就如賀子健,不過他還是點了一下,“子健,你是我的眼睛和耳朵,我想到的你要想到,我沒想到的你更要想到。”
這句話無疑是對賀子健身份上的認可,也是對他的鞭策,賀子健內心涌出一陣感動,也感到自己責任重大,不由道:“陸市長,我一定會做好您的眼睛和耳朵。”
陸漸紅淡淡一笑,道:“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