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如其人,以字觀人,作爲秘書長寫一手好字並不奇怪,但是寫小楷是需要心平氣和的,來不得半點浮躁,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出人的性格。
“陸書記的字纔是大家風範。”蔣飛河謙虛地笑了笑,說,“陸書記,司機的事情需要再甄選一下。”
“好的,去吧,我先看看。”陸漸紅低下了頭。
蔣飛河很客觀,不僅把秘書科人員的資料弄了一份,還包括以前曾經在秘書處工作過的人的資料也弄來了,陸漸紅看得很仔細,這時,一個叫陳國棟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吸引他目光的並不是他的學歷,而是他的經歷。此人曾任常委秘書室聯繫人,副主任科員。現在專門負責通訊報道。通訊報道是市委宣傳部的事,所以擺明他雖然還是市委辦公廳的人,但已經被邊緣化了。
陸漸紅在陳國棟的名字上畫了個圈,心中暗暗地留意上了。
伸了個懶腰,門砰砰地響了兩聲,便聽到潘順利的聲音了:“陸書記,在嗎?”
“老潘啊,我在呢,進來吧。”陸漸紅拆了一包煙,扔給剛進來的潘順利一根,打火機閃了幾下硬是沒打出火來。
潘順利正要爲自己點菸,見狀忙過去打着火點上,這纔回到沙發上點燃了煙,不動聲色地將那個“郎聲”打火機放在了陸漸紅的桌子上,道:“陸書記,怎麼還沒配秘書?”
“正在找呢。”陸漸紅笑了笑,“老潘,什麼事?”
提到事情,潘順利的臉就苦了一下,道:“陸書記,這事我還真沒臉給您說。”
陸漸紅奇道:“什麼事能把你難住?”
這句話是無意之說,潘順利的臉卻紅了一下,不由想起了初來雙皇時舉步維艱時的情形,同樣難住了自己,唉,怎麼又想起那個了?拋開雜念,潘順利的臉還是苦着說:“您先看一下報告吧。”
報告是市交通局長王海軍打上來的,陸漸紅簡單看了一下,不由想起了周偉潮請自己吃飯那晚提到的關於道路工程的事。
事情很簡單,新上任的副省長焦作林分管道路工程,從中央爭取過來一批資金,用於修建道路。這個本來沒有什麼問題,關鍵問題是,他直接將這筆資金一分爲二,一半被他截留了下來,另一半才撥給四個市,要求修建一條高質量高標準的道路。這筆資金一劃爲二之後,是大大縮水,再由四個市平均分攤,用於修路那是遠遠不夠,這意味着各市財政還要拿出一大筆錢來才行。別的市不知道,但對於雙皇來說,修路顯得多此一舉,試想,一個以旅遊爲支柱產業的市,路能修得不夠不好嗎?
這個會議本來是由分管此項工作的常務副市長孫遠良參加的,不過也不知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他並沒有參加,而是讓交通局局長王海軍去參會了。
會上,焦作林要求參會的同志表態,王海軍一看這種局面,他可不敢亂表態,再加上他是代替孫遠良來開的會,所以被焦作林毫不留情地當場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吃批評也就罷了,但是態還是要表的。可王海軍哪裡能表得了這個態?即便是孫遠良在場,也不能瞎表態啊,這可是涉及到錢的事情。
被逼得沒法子了,王海軍憋出了一句:“這事我要回去向主要領導彙報才行。”
別的市爲了要好看,再加上本來就需要修路,上頭給了錢總比不給要好,螞蟻腿那也是肉啊,所以都表示支持,可是雙皇不一樣啊,所以焦作林認爲雙皇的態度不夠端正,在會上就放出話來,這條路修也得修,不修也得修。你表不了態,找個能表態的來說話。
陸漸紅面色陰晴不定,心道,你自己埋頭吃肉也就罷了,我們也不稀罕你那口湯。現在倒好,事還沒辦,攬工程的就先找上門來了。我要是喝了你的那口湯,不是還要賠上一把老骨頭?周偉潮啊周偉潮,你怎麼也來趟這個渾水?
陸漸紅沉吟半刻,道:“老潘,您有什麼意見?”
潘順利苦笑道:“陸書記,我這不是來請您支招了嗎?”
陸漸紅心頭一陣不快,這個老潘怎麼回事?一點擔當都沒有,什麼事都要我出點子,還要你這個市長幹什麼吃?
見陸漸紅臉色不大好看,潘順利試探着說:“焦副省長到任不久,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還是放正姿態,主動去省裡一趟,給他賠個不是,免得這第一把火就燒到雙皇來。”
燒到雙皇來?我看你是怕燒到你身上來吧?聽了這話,陸漸紅更是覺得潘順利有些軟骨頭了,他一個副省長能橫到什麼程度?
當然,他有這個底氣,潘順利可沒有啊。
陸漸紅有意給他出難題,免得讓他什麼事都推給自己,便道:“如果你覺得這樣行得通的話,你就這麼辦吧。”
這叫個啥態度啊?潘順利嘴裡直泛苦水,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嗎?這事沒有你的同意,我可不敢胡亂出牌啊。
見潘順利愁眉苦臉的樣子,陸漸紅大是感慨,這個市長乾的,真叫個憋屈。不過揶揄歸揶揄,事還真不能這麼做,雙皇再有錢,這冤枉錢也不能瞎花,便道:“你先回去吧。”
潘順利鬆了口氣,這話說出來,算是陸漸紅一手接過去了,雖然覺得自己這麼做有推卸責任之嫌,但是副省長自己可吃罪不起啊。現在陸漸紅攬了去,同意了,自己跟焦作林自然是皆大歡喜,不同意,自己也有藉口,抽身事外。爲了不讓自己承擔責任,就做一回宋江的軍師,無用就無用吧。
看着潘順利剛剛還顯出些躬下去的身體直着走了出去,似乎是卸了擔子一般,陸漸紅不由嘆了口氣,真是個慫人,這麼點擔當都沒有,也不知周琦峰怎麼想的,怎麼會弄這麼個人過來幹市長。難道真的是特意找來這麼一號人物,便於自己奠定書記的決定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