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走過去,那黑風衣男子接着就鑽進車子,車子直接就開走了。
那車子沒有車牌。
看那車子開走,我站在馬路邊,回頭又看看海珠的公司,心裡隱隱有一些不安,我不由想起了白老三,想起了伍德……
正琢磨着,海峰來了電話,說中午有個瀋陽過來的大酒量的客戶,他怕陪不了,讓我去替他陪陪客人。
我靠,我成了海峰的酒陪了。
中午,我過去了。
這位客人看起來大約40多歲的樣子,長得很硬朗,眉宇言談間帶着典型的東北人的豪爽,卻又不乏機關中人的氣質。
喝酒談吐間,得知此人果然曾經是體制內的,後來辭職下海經商,現在在瀋陽擁有自己的公司。
此公喝酒很爽快,酒量果然不小,我索性放開酒量陪他喝,一來二去,微微有了酒意,得知我也是體制內的人,話不由就開始多起來。
“這年頭,在體制內幹事,也算是高風險的職業了。”此公感慨道:“老弟,體制內的人,你知道最怕的什麼?”
“什麼?”我說。
“呵呵,當然是紀委叫去談話了……這一談話,很可能就要被雙規……雙規,可是最具有中國特色的辦案手段……你沒聽說國外有什麼雙規的吧。”
“這倒是沒有!”
“雙規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海峰問了一句。
“所謂兩規,就是假如你違反了黨紀國法,屁股揩得又不乾淨,被紀檢監察部門抓住了尾巴,紀檢監察部門如認爲有辦案的必要,就會從天而降,對你說:“組織正式通知你:經某某委員會決定,你被兩規了,從現在起,你必須在我們規定的時間,到我們規定的地方,就你做過的那些貪污、受賄、涉黑、買兇等爛事做出說明!把手機交出來,跟我們走!”
“呵呵……規定的地方……一般都會是什麼地方?”海峰說。
“這個指定的地方,一般都是不引人注意的賓館或其他秘密地方,有時甚至在小店裡。有一年春天,我發現我們經常去光顧的一個小飯店,紀委的人天天在那裡就餐、出入,老闆和我很熟悉,經不起我盤問,就告訴我,紀委的在這裡審案子,吃睡都在三樓,我恍然大悟,傳說中的雙規竟在我身邊啊……”
“規定的時間呢?”
“這個規定的時間,其實是無限期,被採取雙規手段的人不講清自己的爛事,不可能回到正常生活,當然講清了就更不可能了……這個其實比政法機關的羈押要殘酷,那個多少法律上還有期限規定,雙規的時間,是沒有期限的。”
聽這夥計的話,他對這一塊還是比較瞭解的。
我和海峰都來了興趣,我說:“老兄,雙規都有哪些手段呢?”
此公看我和海峰都很有聽的興致,喝了一口酒,然後津津有味地說:“現在雙規手段的使用,較爲規範,如果哪個被雙規了,沒得說,不死都要脫層皮,組織是掌握了確鑿證據才採取這個措施的,一旦聽說誰被雙規了,這個人百分之一百二十就是腐敗分子,至於後來辦案辦到什麼程度,完全看各方力量的角力。
“說通透點,就是該腐敗分子後面的人還挺得住否?願意保他否?還講得上話否?如時後臺硬,挺得住,願意保他,講得上話,那紀委辦案人員就會點到爲止,從輕;否則,如果後臺丟車保帥,那被兩規的人就有兩種下場,一是,去死吧腐敗分子,二是,反正老子完了,拱出大老闆來,我雖有罪,也可戴罪立功,這時後臺老闆又會慌神,說不定出來營救……總之,這裡的名堂多了。”
我和海峰不由點了點頭:“哦……”
此公興致更高了,邊喝酒邊說:“二零零某年,一個國企的企業家腐敗分子油老大及其家屬被抓起來審查,是不是雙規我沒去考究了,反正差不多,該腐敗分子是條大蟲,坊間傳言,涉案之數上億。此案審啊審的,拖了好幾個月,似乎有一年把,反正久久沒有結案。
“期間種種傳說,紛紛出爐,有說油老大死不招供,辦案人員查來查去,掌握實據的也就百把萬,數額並沒有民間傳說那麼多;有說查是查到了,辦案人員拿捏分寸,點到爲止;有說油老大在審查期間,放出話來,他死了會倒一大片,好多中官員大官員聞之惴惴不安,紛紛設法干預。
“案情撲朔迷離,吊盡了一方百姓的胃口。後來終於結案,輕描淡寫,判了個五六年,剛進去點了個卯,就保外就醫了。知情人言:壓力大,辦不下,沒辦法;若動真格的,死啦死啦的一大片,油老大可不是吹牛。”
“如此說來,雙規也是走形式罷了。”我說。
此公嘿嘿一笑:“雙規對小腐敗分子是非常見效的,貪了多少,一毛不少給榨出來。可憐有些年輕幹部,不過一時想歪了,貪了點小米米,虎背熊腰進去,瘦骨棱棱回來,見人矮三分,從此留病根。有一年,我到省裡學習,見到高中同學,大家見面談起雙規,一個同學在某省直機關,說起單位一個同事被雙規前後的變化,搖頭不已,他的感慨是:不是你的千萬不要拿,否則一旦被兩規,比死了還難受。
“爲什麼這麼講?雙規不餓你,不渴你,但是沒有覺睡,幾個辦案人員車輪戰術,輪番上陣,再鐵的漢子都要整服爲止。千真萬確,一個科級幹部老頭兒,因一點不大的事被紀委半夜帶走人,拿去雙規,衣服也沒帶,錢也沒帶,牙刷什麼都沒有,就這樣被帶到了指定的地點,困得要死,不管,先交待再說;醒來再交待行不行?不行,不行!快講快講,早講早回家!
“老頭兒是煙蟲,幾天沒煙抽,難受得要命,哀求道:我借你點錢買包煙行不行?不行不行,領導你還是老老實實交待吧,還想抽菸!反正你想要的統統不給。我想,如果是我,早就識時務者爲俊傑了。”
聽他提到自己,我不由問了一句:“老兄,看來,你以前在體制內混的時候,也是曾經風光過吧?”
一聽此話,此公神色有些黯然,又喝了一口悶酒,搖搖頭:“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呶……當年你老哥我,在體制內,確實風光過,當時還不是一般的風光……只是……”
“只是什麼?出了經濟問題被雙規了?”我說。
“那倒不是……”此公搖頭,然後苦笑,接着說:“老哥我當年在本省某地級市供職,當時可謂是少年得志,精乖能幹,八面玲瓏,一路從基層科員混到某實權部門幹副處級,還四十歲不到,可謂前途大大的有。
“可惜剛升上副處級不久,我就幹了一件蠢事,就在這一年上,各縣政府換屆選舉,我雖未被提名候選,但在一班昔日弟兄的鼓動下,起意跳票,想到下面弄個副縣長來乾乾。密謀既妥,攜禮下鄉訪舊,串聯去也。沒想到剛露頭就被聰明的組織發覺了,乖乖不得了,立馬被扣以非法串聯的大帽,剝奪實權,削爲閒職,降級使用。”
“哦……可惜可惜。”我和海峰嘆息道。
“最可惜的還有呢……我後來從知情者那裡得知,其實組織對我當時考慮是另有重用安排的,經此一事,那還安排個屁?老哥我從此意志消沉,萬念俱灰,不再問政,辦公室點卯都懶得去,後來乾脆辭職下海了。”
“你……當時是在哪個市啊?”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葫蘆島。”此公又悶了一口酒。
“葫蘆島。”我的腦子一個激靈,雷正不曾經就是在葫蘆島工作嗎,他在那裡的區縣幹過縣區長縣區委書記。
“那……老兄,我說一個人,你一定認識!”我說。
“誰?”
“雷正!”
“雷正?”
“是的!”
“怎麼?你認識他?”
“星海人民都認識他,他現在是星海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我說。
“哦,我多年不問政事,沒想到他提拔到這裡來了……還當了政法委書記!”此公有些感慨。
“這麼說,老兄是認識他的了?”
“打交道不多,但是瞭解他……他當年是葫蘆島一個區的區委書記,怎麼會不瞭解呢……這傢伙可不是一般的官場人物。”
“怎麼個不一般了?”我說。
“此人混官場,最大的特點在於——攬權!”
“攬權?”
“是的……雷正當時一上任區委書記,下車伊始,力推新政,大權獨攬,花樣翻新,層出不窮,令人歎爲觀止啊……”
“哦……都有哪些花樣?”
“老哥我雖然離開政場多年,但對雷正當年的舉措,有些還是記憶猶新的。”此公邊喝酒邊開始侃:“雷正一上臺,首先推出的是精品戰略,其內涵就是主張轄區內舉凡經濟、財政、城建、國土、教育、衛生、計生等方方面面的工作,莫以言必稱精品,要搞就搞大點,搞好點,資金越多越好。
“爲了加強對精品戰略工作的領導,在雷正的主持下,成立了精品戰略工作領導小組,雷正親任組長。幾年功夫下來,精品戰略確實搞了不少動作,市政有美化、亮化、綠化工程,城建有再造一個新城工程,城市化有城市歡迎農民工程……還搞什麼飛出太平洋工程……每一個工程的總顧問,無疑都是雷正。”
我凝神看着此公,認真聽着。
第927章絕招
“成立名目繁多的領導小組。我所記得的比較重要的有:財稅工作領導小組、人事編制工作領導小組、城建工作領導小組、發展改革領導小組、機構改革領導小組、教育工作領導小組……凡涉及人、財、權等重大事務的領導小組組長,都是雷正。”
此公繼續邊喝邊說:“同時,雷正還有一個攬權的絕招,那就是頻繁放話,調整幹部。這是老套套了,但有些人屢試不爽,雷正對這個東東的運用,可謂爐火純青。他
可以對分管黨羣的副書記私下說,下一任地方行政首長可能就是你的了,好好幹吧;對另一個副書記也作出差不多的暗示,讓他們充滿希望和戰鬥熱情,死心塌地的跟自己走,牢牢控制住住所轄區內的大小幹部三四年,活而不亂,至今讓人佩服不已……
“同時雷正大搞任人唯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套。哪個不聽話,立即調整;哪個貼上來,馬上給鍛鍊機會。在雷正任內,黨政直屬機關一把手,下級黨政幾大巨頭,幾乎挪的挪、換的換、撤的撤,都給動了一下,我想雖然現在雷正榮升了,但他的虎威還會猶長期存在,不信你們可以去葫蘆島打聽一下。”
我和海峰聽得大開眼界。
“雷正還有一個絕招來駕馭班子成員,那就是調整班子分工。調整班子成員的分工,這個東東可謂大有學問。雖說乾的都是革命工作,只是分工不同,不分高下。但是這個是在臺面上說說的騙人話,除我家小妹相信外,我還真沒發現誰真的相信。運用調整分工來掌控權力,是一把手經常採用的手段,而且最是正大光明,讓被調整的人沒得話可說。
“有個副職,原來管的是城建、財稅、政法,吃香喝辣,何其風光,皆因不怎麼聽雷正的話,就被雷正以調整分工爲由,權力差不多剝奪得一乾二淨,調整後,這個副職分管的工作是少數民族、老齡、殘聯等工作,氣得他天天拿豆腐磚腦袋。終於看破紅塵,整日與大爺大媽打牌爲生。嗚呼!調整分工之爲用大矣哉!”
海峰聽得瞠目結舌,我也不由暗暗驚詫。雷正這小子不簡單哪!
我一直以爲關雲飛是駕馭權力的高手,沒想到雷正比起他來毫不遜色。
今天此公的話,讓我對雷正又加深了幾分瞭解,他不是個酒囊飯袋,而是一個精明的政客。看來,在關雲飛和雷正的權鬥較量中,最後誰勝誰負現在是無法做出結論的。
第二天,接到海珠的電話,說之前由副總安排人散佈出去的言論在同行間起了很大的風波,同行紛紛到電業局去質問,電業局的工會主席火了,親自打電話來責問此事,讓我們去人把話講清楚。
我一聽,心裡樂了,事情的發展正中我下懷。
我讓海珠通知那個副總來見我。
副總和我見面之後,我將一個銀行卡塞給他,向他面授一番機宜……
然後,副總就去了。
副總走了之後,我心裡突然有些惴惴不安,我不能確保我的計策能否成功,心裡有些沒底。
下午,我在海珠辦公室,不大一會兒,副總回來了,面帶喜色。
“見到那工會主席了?”我說。
此時,我心裡並沒有十分的把握,但見到副總的喜色,我心裡猜到了十有八9。
“見到了!”副總點頭。
“收了嗎?”
“收了!”
我大喜,一拍沙發扶手:“那就成了……這單子這回是真的歸我們了……怕的就是他不收,只要收了,就沒問題。”
海珠看着我們:“到底怎麼搞的?”
我看着副總:“你來講——”
副總於是開始說:“我按照易哥的吩咐,直接去了電業局,讓工作人員通報說我是來解釋那事的,工會主席果然就接見了我,滿臉怒氣……我就開始解釋,說我們老總不在家,我是分管業務的副總,我不懂事,亂說了不負責的言論……我誠懇地低聲下氣承認錯誤,說一定要同其他幾家旅行社公平競爭,邊說邊將我們公司的簡介遞過去,同時一再承認錯誤,使勁說好話……
“見主席拉長的臉漸漸和氣,就朝主席遞了一支菸,主席剛要接下,我手中的煙卻‘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我忙連叫:‘對不起,對不起!’然後我彎腰拾煙,突然‘發現’地下有張銀行卡,我於是順便拾起,提醒道:‘主席啊,你的家當掉了!’說完我翻過卡看了看背面,又驚道:‘主席大人,你把銀行卡的密碼寫在這裡,很不安全哪!’主席愣了幾秒鐘,隨即接過卡來,說道:‘謝謝提醒!’我又說:‘你要趕緊去查一下錢少了沒有,改過密碼!’說完我就離開了主席辦公室。”
說完,副總呲牙咧嘴大笑。
我也哈哈笑起來。
海珠看着我,有些忍俊不住:“你……你們……鬼點子可真多。”
我想了想,總結了下,說:“其實,這不叫鬼點子,用練武的術語,這叫點穴!”
“點穴?”海珠和副總看着我。
“是的,”我說:“那些政府部門的領導或者國企大員,嘴上原則立場,依法行政,實則內心不以爲然。我們從商的必須要知道權錢交易的規則,洞悉掌權者的內心,從而對症下藥……這就是所謂的點穴,其實很簡單,人皆有弱點,有需求,找準掌權人物的弱點,滿足其需求,有的人既要錢,又要面子,那就給足錢給足面子,如此一來,生意還怕做不成嗎?”
“易哥高見,着實妙不可言!”副總佩服地五體投地,連豎大拇指。
我咧嘴笑起來。
副總出去後,海珠看了我半天,說:“你在那卡里存了多少?”
我說:“四萬!”
海珠想了想,說:“這個單子接過來的話,大約能賺8萬,這樣,我們還能賺4萬……這樣算起來,雖然他們的利潤大一些,但我們實際賺的其實和做其他的民營企業的差不多。”
我說:“雖然差不多,但是我們畢竟還是賺了,而且,還學會了和國企政府部門打交道的技巧……可謂一舉兩得。”
海珠抿了抿嘴脣,伸手就要摸內線電話:“我這就叫財務支4萬給你……”
我忙攔住海珠,說:“別——不用!”
“那是你個人的錢,我不能讓你白花錢!”海珠說。
“阿珠……我……我們……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我結結巴巴地說。
“有必要。”海珠說照,還是堅持要給我錢。
爭執了一會兒,我說:“這樣吧,這錢等於是我放在公司裡的,現在反正我也不用錢,先寄存在這裡,等我什麼時候需要再來拿,行不?阿珠,我希望你能給我這個面子。”
我幾乎帶着懇求的神情看着海珠。
海珠沉默了半天,嘆了口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我會告訴財務欠你4萬塊的。”
我默然了一會兒,心裡突然感到很失落。
同時,我又爲自己第一次實踐的成功感到欣慰。看來,和政府部門國企打交道,並不難,關鍵是要找準人,摸準他們的脾氣。
第二天,我接到消息,單子成了。
初戰告捷,我信心倍增,同時也長了見識。
看來,體制內的人和我以前經常打交道的做生意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也要花錢,同樣也會愛錢。
同時,我又想到,老黎叢恿我搞這些玩意兒,是不是想讓我認識到一點:強者未必無敵,只要是人,就有弱點。
雖然如是想,但我心裡不知怎麼還是有些隱隱不安,似乎覺得自己是在做不光彩的事情。操,這是行賄啊!這是在拖幹部下水啊!
但隨即,我又安慰自己:即使我不給他送錢,其他旅行社也會送的,誰送不是送,誰的錢不是錢啊!我不拖他下水一樣有別人拖他下水。
這樣想着,我似乎又心安理得起來。
幹這種事似乎挺刺激,似乎容易上癮,雖然不是很有成就感,雖然有些罪惡感。
我將此事的經過告訴了老黎,老黎哈哈大笑,沒有給我總結歸納,卻鼓勵表揚了我半天。
有老黎的助紂爲虐,我躍躍欲試,又在伺機尋找下一個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天中午,我和秋桐到星海賓館開一個會,中午吃飯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一起吃飯的人談起到一個消息:市水利局要組織全市水利系統的部分科級以上人員到德國去考察,是打着糧援項目的名義。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由轉悠起了眼珠,去德國考察,糧援項目,聽起來很冠冕堂皇,出趟國,到歐洲,不容易,有那麼簡單隻去德國嗎?有那麼簡單只是爲了糧援項目嗎?
看我坐在那裡發愣,秋桐說:“不好好吃飯,你在想什麼呢?”
我回過神,看着秋桐笑了笑:“沒想什麼。”
然後,我低頭吃飯。
秋桐看了我一會兒,沒說話。
吃完飯,回到辦公室,我還在琢磨這事,一會兒摸起電話打給海珠:“阿珠,你們有沒有接到市水利局的旅遊考察招標書?”
“你怎麼知道的?”海珠在電話裡一愣:“剛接到啊,市水利局要組織一批人到歐洲十國去考察……人數還不少,幾個大團……聽說市水利局給不少家旅行社都發了招標書。”
果然不出我意料,什麼德國,什麼糧援項目,什麼考察,都是操他媽的蛋,快過春節了,出去放鬆旅遊纔是真。
“怎麼?你又想打這個單子的主意?”海珠說。
第928章老流氓
“爲什麼不打?歐洲十國的旅遊項目,幾個大團,利潤要多豐厚啊?有錢爲什麼不賺!”我說。
“但是……恐怕這單子不是那麼好拿下的。”海珠說:“聽說市水利局專門成立了招標工作領導小組,局長親自任一把手。”
招標,那隻不過是糊弄人的把戲,這年頭只有傻子纔會相信招標是陽光操作。局長親任一把手,好啊,一把手工程!
“嗯,我知道了……此事我來操作,你不要出頭。”我說完掛了電話。
政府單位的官員十有八9都是老流氓,我自然是不能讓海珠出頭攬這個活的。
當天下午,我通過一些渠道打聽了一下這位局長,得知這位局長格外
清廉,六親不認,水潑不進,頗有清譽。
對反饋回來的信息,我有些不相信,這年頭清廉的官員恐怕早就死絕了,哪裡還會有這樣的。局長是人不是神,必有七情六慾,他到底愛什麼吊吊兒呢?
又打聽到這位局長正在搬家,新家就在我住的小區附近。
打聽清楚具體位置,我直接開車過去了,很快看到了局長的新家。
我將車開到旁邊,坐在車裡往外看。
局長的新居似乎很一般,我和住的那個小區差不多,高層住宅,並不豪華,看車裡搬出的傢俱,也很普通,看起來這位局長家裡似乎並沒有什麼奢侈的東西。
搬家公司的人在往樓裡擡東西,這時我看到了那位局長,站在一邊指揮。
只所以知道他是局長,是因爲旁邊有人這樣稱呼他,那人似乎是他的司機。
這時,我看到車上搬下來一批大大小小的紙箱。
“小心啊,一定要小心點……千萬別碰了摔了。”局長站在一邊反覆叮囑。
我的腦子一個激靈,我靠,裡面是什麼東西要這麼小心?難道……
難道……
難道是古董!只有古董纔會需要這麼小心!
我心裡猛地一亮。
我當場摸出手機,找我委託的那個人繼續打聽:“這水路局局長是不是很喜歡古董啊……”
“喲——這你都知道啊,他可是個十足的古董迷,還號稱古董專家呢。”
我心裡有底了,掛了電話。
然後,我開車離去,邊開車邊又給海珠打了電話:“阿珠,安排人準備好競標資料……然後你讓分管業務的副總帶着競標資料來找我……”
“哦……”海珠答應着。
2小時後,副總帶着競標資料來了我的辦公室。
我仔細看了看競標資料,然後對副總說:“是不是他們明天開始評估各家旅行社了?”
“是的!這資料今天下午下班前就要遞上去!”副總說。
“好,幹他孃的……你這就去水利局遞交資料,然後。”我趴在副總耳邊嘀咕了半天,副總點頭答應着。
然後,副總去了。
我點燃一顆煙,無聲地笑了起來。
之所以這兩個單子我沒有親自出馬,那是我爲自己留了後路,今後混跡官場,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和這些人打交道,到時候見面大家都會尷尬不自在的,也同時暴露了我的身份。
第二天上午,水利局開始對競標單位進行評估,副總代表春天旅遊去的。
按照我吩咐他的,我和他隨時保持着短信聯繫。
“易哥,開始評估了,各家做口頭彙報……局長親自主持。”副總開始給我發短信。
“嗯……繼續保持聯繫。”我回復。
“局長聽得很認真,不停地在詢問細節。”
“局長表情很嚴肅,不苟言笑。”
“局長開始詢問我們公司了……”
“易哥,彙報結束了,他們要到各家旅行社去現場考察……局長親自去。”
果然是個負責任的頭,工作這麼認真,我不由心裡有些動搖,對自己以前的看法有些不確定了,這局長難道真的是我打聽地那麼清廉嗎?如果是這樣,我們春天旅遊即使競爭不上去,我似乎也不應該感到遺憾,甚至,我應該感到欣慰,畢竟,還有個清官。
“易哥,開始實地考察了,先去陽光旅行社……之後是去我們春天旅遊……我已經給海董說了,讓她做好迎接的準備。”
我點燃一顆煙,慢慢吸着。
一會兒,短信又來了:“易哥,我和局長在去我們公司的路上,我按照你的吩咐,帶着他走的古董市場那條路。”
看着短信,我點了點頭。
“快到古董市場了,我按照你的吩咐給局長建議了,建議去古董市場轉一轉,他答應了。”
我不由又笑了,我擦,他答應去古董市場轉一轉,有意思。
“我們進古董市場了……轉了多家古董店,局長品頭評足,興致盎然,但都沒購買的興趣……在一家大的古董店裡,局長在一個花瓶佇立良久,仔細端詳,戀戀不捨。”
“嗯……繼續。”
“局長一言不發,走了!”
“那花瓶標價多少錢?”
“3萬8!”
“嗯……知道了……好了,你隨着他專心考察吧。”
中午時分,我去了海珠的旅遊公司,局長考察剛走,海珠和副總正在辦公室裡說話。
“考察的結果怎麼樣?”我說。
“局長進來轉了轉,看了一些基本的資料,然後喝了幾口水,就走了!”海珠說:“這局長看起來表情好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好像對我們公司的規模不大放在眼裡……看來我們戲是不大了。”
“我要試試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公事公辦。”我對海珠說:“你讓財務提3萬8給副總。”
“幹嘛?”
“買花瓶!”我說。
“什麼花瓶要3萬8啊?”海珠嚇了一跳。
“古董啊!”我說。
“買了幹嘛呢?”海珠說。
“自然是有用途!”我說。
海珠於是讓財務給副總準備好了現金。
然後,我告訴副總:“你現在就去那古董店,把讓那局長戀戀不捨的花瓶買下來,然後,立刻送到那局長的家裡,告訴他家屬,說你是春天旅遊公司的,記住,一定要說清楚是春天旅遊的,然後,你就說這是局長買的花瓶,你幫他送回來……就說這幾句,然後什麼也不要多說,接着就走人!”
說完,我找了筆,把局長的家庭地址寫給了副總。
副總答應着去了。
海珠這時明白了我的意思,看着我:“你知道這局長喜歡古董?”
“是的!他不是一般的喜歡!”我說。
“聽說這局長很清廉的,你這麼做,他未必會接受。”海珠說。
“如果我的計劃失敗了,那我倒很欣慰。”我說:“但是,我覺得成功的機率很高……你就等着瞧吧。”
海珠看着我,半天沒有說話。
我此時心裡又有一種刺激和被刺激的快感。
“我總覺得,做這樣的事情,不適合我們……我們做不來。”沉默半天,海珠說。
“這就是社會,這就是現實,要生存,要發展,就必須要適應社會,融入現實!”我說:“有些規則是我們無法改變的,我們只能去適應。”
“可是,我們即使不做這些單位的,我們也還有很多的客源,那些散客,那些私營企業,都是可以做的,幹嘛非要做政府單位的?”海珠說。
“廣闢財源啊,要想發展地更快,要想賺錢更多,就得擴大客戶範圍,什麼客戶都做。”我說。
“這樣的錢,我還是不想賺,不踏實……我還是覺得做三水集團這樣的單位生意好,雖然價格不高,利潤不大,但是不用求人不用送禮不用看人眼色,大家都是彼此雙贏的合作者,互惠互利,這樣的生意做着心裡舒坦。”海珠說。
“三水集團這樣的單位有幾個?”我苦笑。
“和政府單位打交道,做他們的生意,不管別人喜歡不喜歡,反正我是不樂意。”海珠說。
“知道你不樂意,所以我沒讓你出頭露面啊!”我說。
海珠一怔,接着不做聲了。
這時副總回覆短信:“一切辦妥!”
我鬆了口氣,靜等結果。
下班回去,在宿舍門口正在掏鑰匙開門,對門打開,冬兒站在門口。
我回頭看着冬兒,她搬過來了!冬兒成了我鄰居了!
“下班了?”冬兒說。
“嗯……”我點點頭。
“沒吃飯吧?我做好飯了……你是過來吃呢還是我給你送過去?”冬兒只給了我兩個選擇。
我有些猶豫,沒有立刻回答。
“你只有二選一!不要告訴我你要自己做飯吃,不要告訴我你吃過了!人可以裝,但是太裝就沒意思了!”冬兒冷冷地說。
我沒說話,轉身就走進了冬兒的房子。
房子佈置地很乾淨整潔。
我坐在餐桌前,冬兒端上來飯菜,自己坐在對面,看着我吃。
“你怎麼不吃?”我說。
“我晚上不吃主食。”冬兒說。
我明白了,冬兒這是專門做給我吃的。
冬兒做的是辣子雞和炒年糕,她知道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
看着我悶頭大口吃飯,冬兒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裡。
吃完了,一擡頭,看到冬兒的眼睛有些亮晶晶的。
看到我擡頭,冬兒迅速站起來,轉過身去,擡手擦了下眼角,接着說:“吃飽了?”
“嗯……”我站起來:“謝謝你……”
“用得着和我這麼客氣嗎?”冬兒的聲音又有些冷漠。
我擦擦嘴角,有些不知該怎麼說好。
“不要以爲你今後天天可以有免費的晚飯吃,我也不會天天住在這裡,大多數時間,我還是會繼續住在原來的宿舍裡。”冬兒說。
“爲什麼?”我說。
“那裡離我上班近!”冬兒說。
“恐怕不是這個原因吧,你是不想讓人知道你住在這裡吧?”我說。
冬兒轉身看着我:“隨你怎麼想……好了,你吃飽了,我也要出門了……今晚我回原來的地方去住。”
我和冬兒走到門口,冬兒站住,對我說:“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報酬又恢復到原來的水平了。”
“哦……”我一愣,冬兒這話分明是在給我傳遞什麼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