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雲走後,殿上陷入了沉默。
賢妃唯唯諾諾的低着頭,不敢說話。
魏皇后餘怒未褪,臉色還沒有緩過來,有宮人察言觀色遞上一杯熱茶,她接過抿了一口,這纔算平靜了些。
“汐雲這孩子就是被本宮和陛下慣壞了,總是這麼任性妄爲,我行我素,本宮一定找時間好好管教管教她。”她長嘆一口氣,轉向秋煙離:“北離啊,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秋煙離微笑安撫:“母后言重了,汐雲公主畢竟還小,難免會不懂事,讓她自己好好想想,相信很快就能想通了,您也不要動氣,身體重要。”
魏皇后點了點頭,神情舒緩不少。
一旁的賢妃看到這幕,吃驚的同時,更多的是奇怪。
她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和氣了?
正在心裡犯嘀咕,魏皇后注意到她怔怔的表情,臉色又冷下去,沉聲一咳,不假辭色地道:“這段時間你也不要管她,要哭要鬧都由着她去,等她自己轉過彎來,自然就好了,明白了嗎?”
賢妃趕忙低下頭,諾諾稱是,但秋煙離分明看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甘神色。
又坐了一會兒,元祁起身向魏皇后告辭:“時間不早了,兒臣就不打擾母后休息了,先行告退。”
她卻叫住了他們:“等一下,我還有事情要與你們商量。”
秋煙離和元祁對視一眼,重又坐下。
魏皇后喝口茶潤了潤喉,方纔提起:“過兩天,就是魏老王爺的壽辰,陛下的意思是今年還照舊在宮裡辦,但本宮想着,陛下的身體剛好,還是不宜大操大辦,所以想着弄一場簡單的小宴,想問問你們的意見?”
魏老王爺的壽辰?
對啊!叫魏皇后這麼一提醒,秋煙離纔想起來,再過幾天就是魏老王爺的壽辰了。
往年他的壽宴,都是宮裡負責操辦的,看來今年也不例外了。
腦中一轉,秋煙離主動請纓:“
母后,近來你又要處理宮中的大小事宜,又要爲父皇的身體操心,甚是勞累,不如就把操辦壽宴的工作交給北離來做吧。”
魏皇后略驚,看了看她:“你可以嗎?”
雖然是小宴,但也是件不能馬虎的事,秋煙離又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她主動把這件事攬上身的目的是什麼?是又在盤算什麼嗎?
秋煙離看出她的想法,笑了笑:“請母后放心,北離雖然欠缺經驗,但宮裡還有這麼多人可以幫忙,北離保證,一定把這件事完成的漂漂亮亮的,讓您和老王爺滿意。”
但她越是積極,魏皇后就越是疑心:“可是本宮聽說,陛下不是剛剛允了你的請求,讓你陪祁兒一起同行嗎,你們自己需要準備的也很多吧,你能抽得出身來嗎?”
這宮裡消息傳得果然夠快,估計她人還沒到永和宮,這消息就已經先傳過來了吧。
秋煙離微微垂眸掩去嗤笑,正欲說話,元祁卻忽然在一旁搭腔:“沒關係,準備的事情,可以交給下面的人來做,而且,離我們啓程還有一段時間,來得及的。畢竟還是爲母后您分憂比較重要,所以,兒臣覺得,母后不妨採納阿離的建議,把這件事交給她吧。”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魏皇后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應允下來:“那好吧,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多添上一句:“一定要辦好,如果有應付不過來的地方,就隨時開口,知道了嗎?。”
秋煙離低眉躬身:“是,北離知道了。”
天色黑透時,他們終於出了宮門。
停靠在外的洵王府的馬車已經不見,車伕伺候他們上車坐穩,揮了下鞭,馬兒嘶鳴一聲,揚蹄奔上燈火滿街的大道上。
馬車內。
元祁和秋煙離相對而坐,後者靠在窗邊,始終閉着眼睛,好似累極,元祁就這樣看着她,一言不發。
“有話就說吧。”過了不知多久,秋煙離忽然打破了沉靜,爍亮雙眸緩緩睜開,撞進
對面那道幽邃的眼中,四平八穩,無波無瀾。
元祁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你爲什麼那麼恨汐雲?”
秋煙離倏而愣住,定定看着他。
他用了“恨”這個詞。
他看出來了,看出她對汐雲不是單純的討厭。
而是恨,鑽心噬骨的恨。
她挪開目光,那一雙流光溢彩般的眼中似含着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
神情微微黯然,只是一瞬,馬上又恢復常態,同過去一般,帶上那副若無其事的假面:“宮中人都知道,我和汐雲過去有許多過節,我不喜歡她,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元祁怎會看不出她在有意掩飾?
“不對,在今天的事發生之前,你就已經對汐雲充滿了敵意,如果只是小小的過節,你不會冒着失去摯友的風險,在當中阻攔,肯定還有一些我們並不知道的隱情。”
他這樣說着,目光始終沒有從她面上挪開。
秋煙離心突地一跳,尖銳的指甲掐進掌心,墜入他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海,一不小心就失去了方向。
被人當面戳破的滋味還真是……有夠不舒服的啊!
苦笑着垂下眼眸,那些隱秘的,苦痛的過去宛若凌亂的遊絲,在她眼中糾結纏繞,最終化成一灘濃稠的墨:“你說的沒錯,這當中卻是有一些你們都不知道的隱情,可是,我能不能請你,不要再問了。”
“你不想說?”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迫人。
秋煙離大方迎上,緩緩點頭:“是,我不想說。”
元祁沒有說話,良久,也點了點頭,笑開:“好,那我不問了。”
他……
秋煙離心口涌起一股又甜又痛的情緒。默然地低着頭,不知過了多久,才用一種近乎乾澀的聲音開口:“謝謝你,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你說。”他仍然在笑,聲音裡聽不出太多起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