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女子哪個不是聞着馬奶酒的香氣長大的？
加上薩木兒常年和軍營裡那些糙老爺們呆在一起，久而久之，一個普通的壯年男子酒量都比不過她。
要不是因爲近些年她的心疾頻繁發作的關係，別說是區區一碗了，就是把這一壺全部喝光，她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秋煙離看她的樣子不像有問題，也懶得多管閒事，只微微仰起頭，漫不經心地問：“老夫人什麼意思？”
薩木兒看了她一眼，對她的提問置之一笑，轉過身走向門邊，簾外涌進大把夜風，吹散她身上的酒氣，吹得這間暖融融的帳子裡泛出幾絲寒意：“如我所說，公主你很聰明，聰明的讓人歎服。皇宮王庭裡的女人我見多了，大多是自以爲手段高明，真正懂得審時度勢沒有幾個。像公主這樣聰慧的，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若你生爲男兒身，將來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可惜，你是女子。”
秋煙離冷冷一笑，神情始終淡漠：“那又如何，老夫人您不同樣也是女子嗎？難不成，您想和其他人一樣，跟我說些什麼，女子應當恪守本分，相夫教子這樣的廢話？”
“公主不要誤會。”對於她的嗤之以鼻，薩木兒並不在意，只再次轉過身面對着她，手上的狼頭柺杖鋪滿幽幽寒光：“我從來不認爲，女子生來便理所應當成爲男人的附屬品。事實證明，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同樣能做。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觀察了一下秋煙離的反應，看到的卻只有她脣角那一抹淡淡的笑。
秋煙離察覺到了那道溫煦中暗藏凌厲的目光，面上卻無一絲波瀾，依舊平靜地目視着前方，對於她的誇獎和示好全不買賬，只微微側過頭，無動於衷地問：“所以呢？那老夫人到底想說什麼？”
薩木兒暗暗搖了下頭，一步步上前，柺杖敲打地面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營帳中，低緩而沉悶：“我不想說什麼，只是單純想給公主一些建議罷了。”
建議？
秋煙離聽着那悠悠停下的腳步聲，勾了下脣角，眼中卻沒有浮現任何笑意。
終於，她站了起來，轉身時，與薩木兒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她卻不閃不避，就那樣直視着對方，用微笑代替脣畔的嗤諷，不失恭敬地欠身一禮，一字一句道：“北離願聞其詳。”
薩木兒先是笑了下，然後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等待良久，方徐徐道：“公主可知道，其實這天底下所有的聰明人，都有一個通病。”
秋煙離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是嗎？北離孤陋寡聞，還請老夫人賜教。”
薩木兒繼續笑，笑着笑着，目光便挪向了一旁的火堆，自言自語似的道：“這頭腦靈活的人啊，每次遇到事情，腦子裡都喜歡拐三道彎。想的多了，顧慮的自然就多，做起事來也更容易瞻前顧後，卻步不前。”
秋煙離終於聽出來了，薩木兒這是在說她呢。
“老夫人是覺得北離行事太過謹慎了？”
“不，謹慎是好事，在這步步陷阱的宮廷中，想要活下來，就要足夠謹慎才行。可是，在我看來，公主的‘謹慎’有些過度了。其實很多事情，以公主你的智謀，完全可以處理得更好，就是因爲你考慮的太多，顧慮的太多，到頭來，很容易得不償失。雖說女兒家的心思天生就比男子細膩，凡事都喜歡求個周全，但公主你並不是普通的女子，若你想成就大業，就應該學會放手一搏，而不是一味保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