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煙離覺得好笑,懶懶瞟了他一眼,竟真的就笑了出來:“腿長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走還是想留,恐怕還由不得王爺做主。”
元洵聲音越發的恨,幾乎每一個字眼都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你可知忤逆本王的人,會有何下場?”
秋煙離又笑。
只是這笑,多少有些諷刺。
知,怎會不知?
想當初,秋煙離還是那個墜入陷阱而不自知的傻姑娘時,就曾親眼見到元洵叫人將他一個心腹的一身人皮活活扒下,並掛在府中示衆。
按他的解釋,是那個心腹犯了了不得的過錯,爲了以儆效尤,所以不得不這麼做。
可事後證明,那所謂的“了不得的過錯”,也不過就是一個正常人,在面對一個兩歲幼子時,所懷有的一份惻隱之心罷了。
活剝人皮啊!
那血腥的場景,時至今日,秋煙離仍舊無法忘記。
所以,元洵問她,可知道忤逆了他,會有何下場。
她當然知道,忤逆了堂堂洵王,那就是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
只可惜,如今的秋煙離,早已不是那個整日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地活着的小公主了。而元洵,也早不是她放在心尖上,全心全意愛着的人了。
現如今,他的任何威脅對她來說,只會加深她對他的仇恨和厭惡而已。
“王爺位高權重,忤逆您的人自然不會有好下場。”秋煙離仰頭,對上他怨毒的眼神,微微一笑。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而且是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但用的卻是那麼冰冷的目光。
元洵心裡的某個地方重重一擰,說不上是憤怒更多,還是不甘更多。
秋煙離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幻,話鋒猛地一轉,笑意也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王爺,你或許忘了,北離既不是您的屬下,也不是您的奴僕。要命令我,您還沒那
個資格。”
她話說的不留半分餘地。
元洵極力遏制的怒意終於還是發了出來:“我告訴你,今日本王要你留下,你便走不了。”
秋煙離淡淡的笑,淡淡的對他挑眉,淡淡道出自己的疑惑:“北離倒是好奇了,王爺這麼希望我留下,究竟是爲了什麼?”
元洵鬆開她的胳膊,把手背到身後,好似在掩飾什麼一般,隨口答道“我不過是擔心你的傷勢罷了。”
秋煙離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擔心我的傷勢?王爺說的可真好聽啊,其實你真正擔心的,是自己吧?你擔心你的計謀敗露,擔心我這麼一走,你的精心籌算就會全盤皆輸,對不對?”
元洵微微一怔,隨即裝起了傻:“你在說什麼,本王聽不懂。”
秋煙離煞是有趣的眨了眨眼睛:“王爺真的聽不懂嗎?好,那我不妨再說明白些。”她故意停下來,營造一會兒緊張的氣氛,方纔挑明道:“白天的那些殺手,其實全是王爺您的手筆,對吧?”
元洵危險的眯起眸子,拖長了尾音看着她:“你……”
秋煙離學他的樣子裝起傻來:“我什麼?”裝完又馬上做恍然大悟狀:“哦,王爺是想問我怎麼看出來的,對吧?”然後她停了一停,觀察了一下元洵的反應。
真是有趣,做賊的人原該害怕心虛纔對,可他這樣被人當面揭穿,整個人的臉上就只有戒備和探究。
好像他做的那檔子事,全沒有什麼不對的。
原來有恃無恐,就是這個樣子。
秋煙離笑着,神情卻暗了下來:“王爺,您真當北離是瞎子嗎?那些殺手一看便知道是平日裡訓練有素的,他們若出手,不論對方是誰,都絕不可能會有半分留情,可方纔他們在與您對打的時候,卻處處退讓,出招時也都始終把握着一絲恰到好處地分寸,明顯是有所保留。除了您就是他們主子的這個原因,北離實
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還有我這一身傷。”
話至此處,她又賣開了關子。
元洵果然迫不及待地追問:“你的傷怎麼了?”
秋煙離眉眼俱彎,甜甜地回答:“王爺忘了嗎?北離可是懂醫的。我這一身傷,表面看似嚴重,實際上只會影響我的行動,並不會傷及我的性命。那些殺手下手一向乾脆利落。他們與我纏鬥那麼久,以我的身手,他們若想殺我,轉眼就可以得手,何必又追又趕費這麼多功夫?這就證明一件事,那就是最開始,他們根本沒有想要我的命,不過是想讓我背些傷,然後行動不便,藉此想困住我罷了。殺手殺手,一向是惟命是從奉命行事的,所以肯定是他們主子的意思。那麼究竟是誰千方百計想困住我呢?”她語音上挑,同時睨向元洵,與他對視良久,呵的一笑:“看看你我如今的處境,這個問題,不是就一目瞭然了嗎?”
沒想到啊。
秋煙離的洞察力,比他想的還要厲害。
今天的收穫還真是不小。
不僅知道了她原來身懷武藝,還知道了,她真正厲害的地方,就是觀人於微的那份靈巧心思。
如此想着,元洵也不再否認,只道:“是我做的又如何?”
“不如何。”秋煙離無謂的笑笑。她沒有那個閒功夫去威脅他,只是想說:“王爺既然有辦法下來,應該也有辦法上去吧?”
元洵肯定回答:“有自然是有的。”在秋煙離正要暗喜的時候,他又緊接了一句:“但是本王說了,本王若不想讓你走,你便走不了。”
秋煙離原本有的那些好臉一下子全不見了,語氣亦更顯冷冽:“王爺煞費苦心安排這一出,甚至不惜把自己捲進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元洵冷笑:“你不是很聰明嗎?那你倒是猜啊,看看這次,你還能不能猜中。”
挑釁她?
猜便猜,真以爲他那些齷齪心思,很難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