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猶如晴天一道霹靂。
肖嬪全身僵硬,猶如一座石像一般,看着眼前這個從頭到腳都如後宮典範一般的女人,腦中轟然作響。
她甚至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表情,一句合適的話,來應對眼前的這個情況。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些年,自己竟然恨錯了人!
而魏皇后的表情仍舊沒有絲毫變化,她很平靜地看着肖嬪,甚至還揚脣一笑,然後起身,走到一旁推開了窗,在風灌進來的那一刻,淡淡開口道:“當年,你初獲聖寵便懷上龍子,陛下聖心大悅,不止昭告天下,還大擺宴席,給了你諸多優待。但你可知,你們在歡天喜地的慶賀這個新生命的到來時候,本宮一個人,是何等的痛苦悲傷?”
她停了停,好像有什麼往事浮上心頭,兩隻手緊緊捏在了一起,銳利的純金長甲,劃破她白皙的肌膚。
是多少年前,遙遠的芳華宮內喜氣連天,絲竹交錯。
而她,獨自一人坐在昏暗的寢殿內,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她卻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緊緊包裹住她,任憑她掙脫,都掙脫不掉。
是的,那一天,是她孩兒的祭日。
那是元起庸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她唯一的一個孩子。
過去那些年,元起庸雖新寵不斷,但卻從不曾忘記過這個孩子的祭日。
每到那一天,他都會早早放下手上的公務,到永和宮,陪她一起爲他們的孩子抄經祈福。
雖然她知道,元起庸那不過是在做戲給她還有給魏家看,告訴他們,她這個皇后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
但對她來說,他的陪伴,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安慰,她不奢求更多。
可就是因爲肖嬪,還有她腹中的那個孩子,元起庸竟然忘記了那個日子。
那天,她獨自一人在空曠的寢殿中等了很久,始終沒有等到元起庸。
夜色一點點暗了下去,那些震耳欲聾的笑聲穿過一層層的宮殿傳進她耳
中。
她手上捧着自己親手爲她的孩兒縫製的小衣,那種孤寂清冷,那種心如刀絞,她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肖嬪,還有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你叫她怎麼能不恨?怎麼會不恨?
肖嬪聽完她的話,奮力爬坐起來,一雙眼睜的大大的,猶如厲鬼:“害死你孩子的是莫惜蘭,與我無關,我的皇兒更是無辜,你爲什麼要這麼這麼對我們母子?”
“無辜?”魏皇后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肆意張揚地笑開:“在這後宮裡面,哪有什麼所謂的無辜?我告訴你,你,還有你腹中那個孩子的存在,就是錯,就是罪過!”
這樣說着,她忽然疾步上前,一把掐住肖嬪的脖子,在她壓抑的咳聲中,森森然勾起了脣:“你知道嗎,本宮十二歲就嫁給了陛下,當時陛下他剛剛受封太子,根基未穩,是我!是我和魏家替他擋下了那些明槍暗箭,才讓他順利登上了帝位。三十年,我在陛下身邊整整陪伴了他三十年!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十年?可他呢,他是怎麼對我的!”
她越說越激動,臉上雖然在笑,但眼中卻似有妖火在熊熊燃燒,映着她扭曲的五官,令人後背發涼。
魏皇后的手越來越用力,收緊,再收緊。
肖嬪的視線一點點變黑,她想要呻吟,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這種恐懼,是她那天抱着必死之心,想要和莫貴妃同歸於盡時,都沒有感受到的。
那一刻,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衝上了她的腦子,那就是——魏皇后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就在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魏皇后卻猛地鬆開了手。
空氣重新回到她的身體裡,肖嬪整個人癱倒在牀上,大口地呼吸着,半天都說不出任何話來。
魏皇后則捏起她的下巴,半點不顧皇后的儀態,惡狠狠的對她低吼道:“不管是你,還是莫惜蘭,你們這些女人,全部都該死!憑什麼本宮的孩子死了,你
們這些女人卻能有孩子?所有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除掉你腹中那個野種,讓他去給我的皇兒作陪。我知道,在這宮中,不想看到這個孩子出世的人大有人在,比如莫惜蘭。於是我便命人假冒那個女人的名義,假裝給你下毒,還故意讓你發現,之後又買通太醫,命他在接生的時候稍稍做些手腳,讓你生下死胎。而你這個蠢貨,居然就信以爲真的上當了!還口口聲聲的說是那個女人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可知道,本宮當時看着你們互相撕咬的樣子,有多麼高興,多麼開心嗎?”
說到這裡,她再一次大笑出聲。
肖嬪咬牙切齒地瞪着她:“你!你這個毒婦!”
魏皇后丟開她,不怒反笑:“是,本宮是毒,那又如何?後宮本來就是人吃人的地方,不狠毒要如何在在偌大的皇宮中生存!我告訴你,你就是因爲不夠毒,不夠狠,所以纔會被人踩在腳下,落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要怪就怪你自己笨自己蠢,怨不得別人!”
肖嬪重重地摔在牀上,整個人趴在錦被當中,想爬卻爬不起來。
絕望的情緒漫上她心頭。
她悔,悔不該當初,悔自己怎麼就沒有看穿魏皇后的陰謀,竟然被她如此利用,
可她也知道,現在後悔,已經沒有用了。
大錯已經鑄成,魏皇后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如今,放眼整個後宮,再沒人能撼動她的皇后位置。
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沒有多少時日可活的廢人而已!
“魏皇后,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肖嬪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怒指向魏皇后。
魏皇后卻無動於衷地冷笑:“呵,你要詛咒,就盡情的去詛咒吧,你以爲本宮會怕嗎?從本宮的雙手開始染上鮮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了不得好死的準備了。”俯下身,逼近到肖嬪面前,揚着紅脣笑開。那一刻,魏皇后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幽暗的倒影:“到了最後,你還是沒有本宮心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