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澹臺真狠狠一咬牙,腦海中飛快思考着,略帶驚慌的吩咐道。
“準備收拾立刻離開這裡,快!走!”
那人一愣,有些猶豫:“可是,二皇子,我們的計劃……”
澹臺真怒喝:“把這個客棧燒了,我們去下一個客棧埋伏,反正這佩城的城主他們還沒到,我們還有時間。”
“是!”
於是乎,整個客棧的人都紛紛從中趕了出來,澹臺真一把火燒了客棧,連夜趕向了別的地方。
他們以爲這樣就能夠逃過死神的追捕,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
佩城郊外的樹林深處,一陣陣潺潺的水聲緩緩流出,在窸窣而靜謐的深夜中格外清晰。星星點點的螢光忽隱忽現,在黑沉沉的暮色裡,一片流光瑩彩。
如果有人看到了這等光景,一定會訝異,爲何初秋之中,還會有流螢。
這些小傢伙在夜色中游動,猶如鑲嵌在夜色中的浮動着的珍珠般,緩緩縈繞着泉水中的人兒。
身材挺拔的男子主站在一旁,靜靜看着那在泉水中眉頭緊鎖的人,一瞬不瞬。遠處,雷音四人垂眸站在四個方位護法,一動不動。
五人的氣息都極爲壓制,生怕驚到了那溫泉之中的女子。
初秋,流螢,溫泉,夜色,還有那精靈一般純美的少女,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讓人如置夢境。
明明滅滅的微光亮中,只見季疏雲櫻脣緊抿,身上披着一沉清冷月露,長髮被水霧沾溼,貼着她的頸脖和身軀。
扭曲的臉龐,蒼白的脣色,還有皮膚之下洶涌遊走的蠱毒都告訴無極尊主,她正承受着怎樣非人的痛苦。
她艱難而痛苦地讓自己站立緊繃,不至於跌落到溫泉之中。
纖細的身軀,毅然不動,就像是無盡星空之下那一塊頑石,該死的倔強。
無極尊主心中一顫,彷彿被什麼揪住了心臟一般,想要將脆弱的人兒納入懷中。
他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正因爲水中之人而苦悶着,這種苦悶隨着她的痛苦而產生,無法舒解,無法漠視。
這是什麼?
這到底是什麼?
他難道也中毒了麼?
時間流逝,她脣瓣又緊繃起來,可見泉水已經漸漸不起作用,當折磨再次上升一個臺階。
季疏雲張嘴咬住了下脣,水下的手緊攥着,身體怪異僵直得扭曲起來,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絲絲縷縷的猩紅順着精緻的下顎流下,刺痛了他的眼。
流螢忽前忽後,時高時低。
那點點碎碎的光暈就是天幕中撒下的星輝,一串串,一顆顆的鏈接起來。
星之河,燈之陣,交替編製成一個飄渺惝恍的仙境,閃爍氤氳。
兩個人,一人在水中,一人在岸上,各自接受着各自的煎熬。
這一夜,亂了誰的心絃,又皺了誰的心湖?
……
天色迷朦欲亮時,季疏雲終於熬過了這一次的苦難。
她狠狠鬆了口氣,猶如破碎的布娃娃般墜入了溫泉之中,激起一灘亂瓊碎玉。
無極尊主立刻飛身而出,欲將水中的人抱出,但在他快觸碰到那纖細單薄的身子時,被她軟弱無力的手一掌拍落。
她雙眸圓睜,眼神凜冽冰冷,顫抖着從脣瓣中吐出幾個字。
“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