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
扈酒娘用力的點點頭,一雙眸子晶晶亮,彷彿還帶着一絲崇拜。
“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就出名了,說說看!鈹”
秦沐歌笑着開了口杳。
不知道爲何,每當跟酒娘在一起,總是十分輕鬆。
扈酒娘生性單純,性格豪爽,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
跟這種人交往,不用猜,也沒那麼累。
“我還真不知道,你膽子竟然那麼大,連清華公主都敢……”
扈酒娘說着,用胳膊肘輕輕戳了戳秦沐歌。
倒是秦沐歌一臉坦然,她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我雖然沒有武功,但是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小姑娘還是沒問題的。”
“乾的漂亮!”
扈酒娘連勝誇讚。
上回她去相府的時候,見一個小丫鬟就敢對秦沐歌使絆子,還覺得她着實有些軟弱了。
這會兒,聽說她竟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將那個驕橫跋扈的清華公主也給教訓了。
一時間,扈酒娘只覺得周身都通暢了。
要知道,清華及笄那年,曾經大鬧過臥龍商行,就是爲了求一套大當家親手製造的首飾。
那一次,礙於她的特殊身份,爹爹刻意將事情壓制了下來。
她正愁沒有機會好好教訓教訓清華,沒料到秦沐歌竟然幫自己報了仇。
真是大快人心!
不過一瞬之後,扈酒娘心思動了動。
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面泛起了狹促,她歪着腦袋看向秦沐歌,“沐歌,有個事,你可乾的不厚道!”
“什麼事?”
見扈酒娘突然轉了話頭,秦沐歌滿頭霧水,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酒娘傾了身子,朝着秦沐歌那邊靠了過去,直逼得她不得不身子後仰,“快說,你什麼時候跟未央王好上了?”
酒孃的這一番話差點沒叫秦沐歌被自己的口水給嗆着。
她沒好氣的一把將酒娘推開,“別胡說八道!”
扈酒娘狐疑的盯着秦沐歌,一直盯得她渾身不自在,“我可都聽說了,你們當街啵啵的事情了。”
秦沐歌滿頭黑線的望着扈酒娘,“那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只是這個時候,她的解釋在扈酒孃的耳裡,卻顯得那樣沒有說服力。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我可聽說未央王已經當衆表態,要你當未央王妃了!”
見扈酒娘一臉八卦的模樣,秦沐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連解釋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了。
什麼叫做越抹越黑,她這會兒總算是徹底清楚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馬車亦是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
秦沐歌連忙躬身從車廂裡面鑽了出去,免得扈酒娘再刨根問底。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嫁給容景的!”
而就在秦沐歌腳尖剛剛觸到地面的時候,扈酒娘卻是語帶狹促的道,“都叫上王爺的名諱了,還說沒事!”
這話叫秦沐歌腳下一軟,原本就沒站穩的身子一晃,整個人朝着馬車前面就跌了過去。
“啊!”
眼看着自己就要臉先着地,秦沐歌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只希望自己待會兒落地的樣子不要太難看纔好!
原本以爲會摔的鼻青臉腫,卻不料就在她馬上要落地的那一瞬間,突然一道怪力卻是從一旁赫然而至。
一隻大手一把環住了秦沐歌的腰肢,一個用力——
秦沐歌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身子一輕,便叫人給打橫抱了起來。
“沐歌,你沒事吧?”
扈酒孃的驚呼如期而至。
待秦沐歌睜開雙眼的時候,一張並不熟悉,但也不陌生的俊臉出現在眼簾之中。
此刻,正打橫抱着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晉王容喆。
他身着一襲淺墨色的長袍,整個人褪去了往日的儒雅,多了幾分俊逸。
此刻他正一臉溫吞的望着秦沐歌,“秦小姐,小心些。”
突然被點名,秦沐歌突然就回過了神來。
她眸光一亮,整個人順勢就從晉王的懷中躍了下來。
不知道爲何,從第一次見到這個晉王開始,她對他就抱着幾分防備。
他與容景雖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兩個人的性格還是有些差別的。
容景是喜怒無常的暴虐妖孽,那晉王就是扮豬吃虎的高手。
在他那溫吞的表面,內裡不知道裝着多少算計。
這一點,他們兄弟兩個倒是有相同之處的。
只是,今個兒爲何晉王也會出現在這臥龍商行?
腦海裡面雖然充滿了疑問,但是秦沐歌面上卻依舊是恭謙客氣,“多謝晉王殿下。”
晉王淡淡的掃了秦沐歌一眼,嘴角浮起笑意。
這個丫頭,明明眸子裡面是算計,可面上端着的恭謙,卻是叫人壓根兒就挑不出一丁半點兒的毛病來。
“不過是舉手之勞,秦姑娘不必介懷。”
知道秦沐歌並不樂意與自己有太多的交集,晉王亦是十分識相的抱拳離開。
望着他歆長的身影緩緩離開,秦沐歌一雙秀眉也跟着蹙了起來。
她狐疑的回頭望向扈酒娘,“酒娘,他怎麼會在這?”
說完這話,秦沐歌又想到了那日毓秀夫人差點中風的場景——
該不會扈酒娘所說的好事,就是這件事吧?
不過扈酒娘接下來的話卻是叫她放下了心思,“噢,聽爹爹說,毓秀夫人之前託我們找一個人。這次晉王過來,可能是有了一些線索了吧!”
“那這麼說,毓秀夫人也來了?”
秦沐歌與扈酒娘兩個人朝着臥龍商行二樓緩緩而去。
酒娘點頭,“應該是沒錯,你待會兒要去見見毓秀夫人麼?怎麼說,你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秦沐歌笑着搖頭,“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再說了,既然晉王和毓秀夫人都來了,恐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商談,我去了反而不妙。”
見秦沐歌這麼說,扈酒娘一想也覺得是,便不再提這個事情。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天”字號包房裡面。
“這會兒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了,到底是什麼事情?”
秦沐歌開口詢問。
扈酒娘笑吟吟地走到包房的外廳,在這寬敞的大廳裡面悠悠然轉了一圈。
“你看,這個房間是不是不太一樣了!”
經過她的提醒,秦沐歌這才仔細的將這間房打量了一番。
原本裝潢硬朗質樸的包房裡面,似乎刻意又重新裝修了一番。
淡淡的墨香和藥草香混雜在空氣中,叫秦沐歌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難不成——”
“沒錯,”扈酒娘笑靨如花,“我爹說以後這間房就作爲你特用的診間。而且,前幾日你的招牌纔剛剛打出去,今個兒便有病人上門了。”
一聽到有病人上門,秦沐歌一雙眸子倏地便亮了。
“酒娘,此話當真?”
扈酒娘得意的點頭,“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帶上的藥箱,我這就帶你過去瞧瞧。”
說着這話,酒娘便拉着秦沐歌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只是她們的腳步還沒有邁開,“天”字號包間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一道滄桑的聲線響了起來,“在你出門面診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秦沐歌擡眸一瞧,來人不是扈流星又是誰?
“扈叔叔。”
秦沐歌笑着頷首福身,見了一個少女的禮。
扈酒娘這會兒正心急,連忙跑到了扈流星的身邊,“爹,沐歌要給人瞧病呢!聽說那個人還是洛陽的達官貴胄,這首戰若是告捷,那以後她的名聲可就響透了。”
說着這話,扈酒娘彷彿都已經看到了秦沐歌門前病人絡繹不絕排隊求醫的模樣。
扈流星素來就清楚自己女兒的性格,他反手將大門闔上,朝着秦沐歌那邊就走了過去。
“沐歌,你可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
面對扈流星這樣的提問,秦沐歌微微一愣。
下一瞬,她便點頭道,“不暴露身份,這些我都謹記在心。”
見秦沐歌態度甚佳,扈流星原本有些生硬的臉似乎也柔和了起來。
“我指的不暴露身份,不單單是你丞相府三小姐的身份——”
扈流星看着秦沐歌那張有些平凡的臉,眼底閃過深意。
秦沐歌微微蹙眉,心中有一個念頭劃過。
不過,她還是從善如流的開口詢問道,“那扈叔叔的意思是……”
扈流星緩緩起身,從身後的隔板層裡面取出了一個十分精美的錦盒。
他小心翼翼的將上面的塵埃輕輕拂去,這才遞到了秦沐歌的面前。
“你先看看這個吧!”
秦沐歌和扈酒娘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底都是濃濃的好奇。
而當秦沐歌將這個小錦盒打開之後,裡面出現的東西卻是叫她眸光一凝。
只見,一張薄如蟬翼一般的人皮面具赫然出現在錦盒中間。
而那張精緻的人皮面具的旁邊,是一個上好的墨色琉璃玉扳指。
秦沐歌微微凝神,望着那個扳指——
那是用極其上乘的琉璃玉製成,放在陽光下,似乎還能看見裡面絲絮流轉。
“這是……”
秦沐歌狐疑的看向扈流星,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本意到底是什麼。
扈流星將秦沐歌引到了包房的門口,輕輕將門推開了一些,露出一道門縫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張熟悉的臉從斜對面的包房裡面露出了出來。
那人不是容耀又是誰?
此刻的容耀面色晦暗,似乎還帶着一絲焦躁不安。
在秦沐歌錯愕的目光之下,扈流星將門縫緩緩合上。
“這種情況,你以後會遇到很多。洛陽的王孫貴胄,沒有人不認識你。如果你想隱藏你的真實身份,那你的容貌也不能被人看到。”
頓了頓,扈流星的目光才重新挪回到了那個精緻的錦盒之上。
扈酒娘抿了抿脣,只覺得秦沐歌受了委屈。
她正要跟自己爹爹爭辯,卻發現秦沐歌暗暗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正錯愕的回頭,便瞧見秦沐歌已經笑吟吟的走到了圓桌的邊上。
那歆長白皙的指尖緩緩的觸上了那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她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才發自內心的驚歎,“這做工和質量均是上乘,莫非也是出自那位從不露面的大當家之手?”
秦沐歌突然冒出來的一番話,叫扈流星的面上微微一凝。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聲音晦澀的開口,“沒錯。這個世上,除了大當家,恐怕沒有人有這個手藝了。”
秦沐歌緩緩的沉下眸子,掩去了眼底的深沉。
“我只想憑藉自己的醫術,並不需要靠相府三小姐這張臉。戴上這張人皮面具之後,的確護省下很多麻煩。”
“沐歌——”扈酒娘見秦沐歌竟然就這麼妥協了,不由的沉下了小臉。
倒是秦沐歌自己看得開,她笑着拉着扈酒娘,“放心吧,難道你對我的醫術沒信心麼?”
這一席話堵的扈酒娘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她怎麼可能會懷疑秦沐歌的醫術?
那次毓秀夫人差點就斷氣了,被她幾個輕巧至極的動作,就這麼救活了。
若是換做洛陽任何一個醫生,都不可能會有這般手段。
她,只是怕自己的好姐妹覺得委屈罷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扈酒孃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秦沐歌給打斷了。
她笑着道,“既然不是這樣,那就代表你相信我。既然你們想替我將名聲打出去,往日必定少不了要跟那些王孫貴胄打交道,我這張臉還是個累贅。”
見秦沐歌說的掏心掏肺,扈酒娘也不好再多言。
扈流星指着人皮面具邊上的玉扳指,“從今往後,你戴上面具和玉扳指,就不再是秦沐歌,而是臥龍商行的無雙公子,這一點,你能做到麼?”
秦沐歌淡淡的掃了一眼那玉扳指。
她緩緩的將那玉扳指拿起待在了右手拇指之上,耳後再擡起眸子望向扈流星,眸光清澈見底,不含絲毫雜質,“扈叔叔,我們什麼時候去見我的病人?”
見秦沐歌這般配合,扈流星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一炷香時間之後,你換好裝束,我再過來引你過去。”
說罷這話,扈流星便領着扈酒娘兩個人一併離去了。
頓時,這偌大的房間裡面,只剩下秦沐歌一個人了。
她轉身走到銅鏡前面,能夠看見旁邊的托盤裡面放着的一套男人的淺藍色長衫和抹額。
脣畔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來這些事情,早就已經有人替自己安排好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扈流星與扈酒娘兩個人準時的來敲門了。
片刻之後,房間裡面便傳來了一陣穩且輕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面前的大門便被人緩緩的打開了。
一抹淡藍色的歆長身姿赫然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
扈流星擡眸一瞧,只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瞬間凝結在了一起。
眼中似乎有被壓抑了幾十年的千萬種情緒,突然就要蠢蠢欲動起來。
若非他死死的攥住拳頭,在心底不停的告訴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她,只怕他要剋制不住衝上去,將那人兒緊緊的攬進懷中,揉進身體。
此刻的秦沐歌已經戴上了那張人皮面具,那面具雖然薄如蟬翼,但是十分堅固。
而且一戴上去,便瞬間與本身的肌膚貼合了起來,彷彿它原本就是皮膚的一部分。
而秦沐歌的五官,卻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張含情脈脈的雙眸。
鼻尖微翹,線條優雅,順延至脣部,淡淡的粉色,細膩瑩潤。
只需一眼,便覺得此人只應天上有。
從絕美的臉蛋上散發出來的,是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超凡脫俗。
這會兒,即便是她束起了滿頭黑髮,亦是美的男女莫辨。
這樣的小郎君,除了南陵的未央王能夠媲美一二之外,恐怕再無人可以出其右。
“沐、沐歌?”
扈酒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沐歌輕輕撫上自己的臉,“怎麼,是不是認不出來了?”
直到聽到秦沐歌開口說話的時候,扈酒娘纔敢開口,“你真的是沐歌?天吶,這個人皮面具也太厲害了吧?我完全認不出你之前的樣子了!”
秦沐歌脣畔微微一扯。
剛剛戴上這張人皮面具的時候,她自己亦是驚了一跳的。
這薄如蟬翼的面具的確很神奇,悄無聲息的,便將自己那張平凡無奇的臉變成了一張絕世美人兒。
而且……
這張臉,似乎還跟那日畫在包間牆壁上的婦人有幾分相似。
此時的秦沐歌一身男兒裝扮,英氣逼人,卻也俊俏十分。
若是她這副模樣到洛陽城去轉上一圈,恐怕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了。
“扈叔叔,這樣可以了麼?”
秦沐歌眨巴了眸子,一臉淺笑。
倒是扈流星被秦沐歌這一問給問的回過了神,他有些尷尬的收回黏在她臉上的目光。
“嗯,現在就跟我過去吧。”
秦沐歌扭頭朝着扈酒娘眨巴了眸子,而酒娘亦是朝着她比出了一個大拇指。
扈流星領着秦沐歌從“天”字號包間裡面緩步走了出去,朝着容耀所在的“人”字號包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