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倒是容景,那妖冶的臉上似乎還揚起了一抹笑意。
那漂亮的桃花眼底劃過一抹亮色,“既然今個兒小沐沐請看戲,那我這個做相公的,自然也要替她搭個臺子,這戲才能更精彩呢!”
蘇牧扭過頭去,瞧見了容景脣畔微微扯出來的一抹笑意,不由的後頸發涼恍。
每當自家爺露出這種笑容,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刀。
當秦沐歌和連翹兩個人摸進了蓉園之後,秦沐歌第一時間去的並不是前院,而是那間被一場火給燒燬的小木屋。
她從一開始就懷疑這間屋裡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否則怎麼會那麼巧,自己搬進蓉園就被人燒燬了?
不過懷疑歸懷疑,在那場大火之後,整間房子都被燒空了。
甚至連一些殘餘的東西,也被人刻意清理過。
秦沐歌摸到了那廢墟邊上:在母親過世之後,秦振剛不想睹物思人,便將她的東西全部都拾掇了一番,收在了這間小木屋內。
一開始,他還會經常過來看看。
不過時間長久了,感覺也有些淡了。
再加上素雲夫人和二夫人兩個人爲了爭寵在後院斗的如火如荼,秦振剛顧都顧不過來了。
漸漸的,也就將這些物件給遺忘了。
秦沐歌小心翼翼的在廢墟里面搜尋着,不過卻壓根兒就沒有尋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一時間,不免有些氣餒。
“連翹,你可曾記得蓉園還有什麼地方有放置我孃親的東西麼?”
秦沐歌望向連翹,有些不甘心的詢問。
連翹凝神想了一會兒,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夫人離世之後,素雲夫人派了丫鬟過來將夫人的東西都收拾了,基本沒有什麼東西留下了。”
“素雲夫人?”秦沐歌微微蹙眉,腦海裡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閃而過。
“小姐我想起來了,”連翹突然揚起了聲調,“我記得夫人臨死前曾經跟老爺提過,好像是替小姐留了一個什麼東西做嫁妝。夫人死後,好像是由素雲夫人暫時保管着,至於是什麼東西,實在是太久了,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差不多就這麼大……”
說着這話,連翹將手捂成了一個小拳頭,比劃了一下。
“看樣子,我得想辦法把我孃親留給我的嫁妝找出來纔好!”
秦沐歌動了動眸子,正打算轉身回臥房的時候,突然從四周竄出來十幾二十個身材魁梧的彪行大漢。
他們身上穿的均是護院的衣裳,手裡面亦是拿着一個人高,手臂粗的木棍。
不過看上去十分面生,應當是新招買進府的。
“大膽蟊賊,竟敢闖進相府偷東西!”
那領頭的護院怒目橫眉,手上的木棍緊了緊,當即怒斥道,“還不趕緊把她們抓起來!”
領頭的話音剛剛落下,其他的護院便蜂擁而至,將秦沐歌主僕兩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望着四周直指向自己的木棍,連翹小臉一白,不過依舊是揚起了聲調,“你們睜開狗眼好好給我看清楚,這裡是蓉園,這位就是相府嫡出三小姐,什麼蟊賊?再胡說八道,信不信小姐把你們趕出相府去?”
那些護院瞧見秦沐歌那高貴脫俗的氣質,還有周身散發出來的逼人冷意,面上露出猶豫。
可那領頭的卻是面色一沉,眼中劃過陰森狠厲,“整個洛陽誰不知道我們三小姐正在未央王府住着?你們來東西還不夠,竟然還敢假冒相府三小姐?來人啊,把這兩個不要命的東西給我抓起來,亂棍打死!”
“你們敢——”
連翹淒厲的尖叫聲似乎沒能壓制住他們的狠厲。
那些護院二話不說,衝上來便涌兩個黑色的布袋將秦沐歌和連翹兩個人兜頭罩住了。
兩個人還來不及反應,便叫那些人狠狠的按住,又被繩索綁了個結結實實。
“你們這羣奴才,若是傷了小姐,王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耳邊是連翹歇斯底里的尖叫聲,而秦沐歌卻是飛快的冷靜了下來。
“你們
tang兩個趕緊去通知夫人和老爺,就說蓉園抓了兩個賊,馬上就要被打死了。”
那領頭的護院冷冷的吩咐着,望着落在秦沐歌和連翹目露兇光。
而秦沐歌這個時候纔算是徹底聽明白了:看來,早就有人在這裡守株待兔,等着自己送上門了。
只要自己送上門來,便撞進了他們早就設計好的圈套。
到時候,即便是當着丞相的面前將自己與連翹活活打死,這個黑鍋丞相便不得不背。
想透了這一點,秦沐歌只覺得背後“嗖嗖”的冒出寒意。
看來,有些人早就猜到自己會對這間小木屋產生懷疑,那是不是就證明自己之前的猜測果真就是對的。
即便是自己孃親的死沒有問題,但是那個想要極力掩飾一切的人,也絕對逃脫不了干係。
就在秦沐歌正在想着如何才能夠逃脫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一道陰沉沉的聲線,“老大,那現在怎麼辦?”
那領頭的目光飛快的從秦沐歌和連翹身上掃過去,面上浮起一抹陰毒且詭異的笑容。
“若不是時間緊迫,老子倒想嚐嚐這官家小姐的滋味兒,看看是不是與那窯/姐兒一個模樣。”
聽着這淫/猥的聲音,連翹氣的渾身發抖,“無恥之徒,你們要是敢動我們小姐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呃——”
連翹的叫罵聲還沒有喊完,便突然被扼在了喉間。
很明顯,剛纔有人對連翹動了手,直接將她給弄昏了過去。
“我纔是你們要找的人,有什麼直接衝我來便是。”
即便是被困住了,秦沐歌依舊不慌不忙,清冷的語氣叫那領頭的護院也是側目了幾分。
聽他們剛纔說話的語氣就知道,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麼護院。
約莫着,是某些人從外面請過來的土匪強盜,就是衝着自己來的吧?
那領頭的也不是什麼吃素的,他本就生的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這會兒眼睛一眯,更是萬分猥瑣。
他沒有料到秦沐歌竟然這麼快就猜到,自己是衝着她來的。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官家小姐,竟然膽子還挺大的。
不過,意識到這一點,他更加不會再給秦沐歌任何開口說話的機會。
“你們潛入相府偷東西,還假扮三小姐,自然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那領頭的陰冷一笑,“先將她給我亂棍打死!”
“是!”
那些“護院”們拎起木棍,飛快的便朝着秦沐歌那邊撲了過去。
一個個目標明確,徑直是指着她的腦袋而去。
就那粗壯的手臂,一棍子下去,那嬌滴滴的小姐恐怕再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眼看着那羣人就要圍到秦沐歌的身邊,一道詭異的身影卻是突然從天而降。
那身影速度極快,來回的在幾個護院中間穿梭。
“啪啪啪!”
幾聲脆響之後,那領頭的才驚覺,那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竟然在分秒之間就賞了在場所有人一記耳光。
從來都是惡名昭彰的他們,何時受過這般屈辱?
一時間那領頭的護院更是氣的雙目赤紅,瘋了一般的怒吼一聲,“誰在裝神弄鬼,還不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剛落,那剛剛消失的白色身影又出現在了他身後。
受辱的衆人瘋了一般的追了出去,卻依舊是一無所獲。
領頭的護院捂着紅腫的臉頰,挫敗的回到了後院。
陰冷的目光掃過已然是嚇得驚厥過去的秦沐歌主僕兩人,眼底的怒火更是“轟”的一聲便燃燒了起來。
“給我打,狠狠的打!”
指着秦沐歌和連翹,那人似乎是要將剛纔被人戲弄的怒火全部發泄到她們兩個的身上。
那些護院也是蜂擁而至,將手裡的木棍掄圓了就朝着那兩具單薄的身體上面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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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早就已
經昏厥過去,這會兒任憑他們怎麼打,也只是彈了彈身子,就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反應了。
十幾棍落下去之後,從拐角處也是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些護院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均是扭頭朝着長廊那邊看了過去。
其中好幾個人亦是目光狐疑的望向自己的頭兒,似乎在詢問着要不要繼續。
“繼續打!”
領頭的人目露兇光,壓低了聲線。
那些人暗暗點頭,再次將手裡的木棍掄了起來。
只是那棍子還沒有打上秦沐歌主僕兩個的身,便叫秦振剛一聲怒斥給喝止了。
“混賬,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伴隨着秦振剛的怒斥,衆人手裡的木棍終於是僵在了半空。
而緊隨其後的是素雲夫人,還有惦着大肚子也要來湊熱鬧的二夫人。
平日裡,這種大事自然是少不了秦暖心和秦素雅兩個人的。
不過這會兒聽說自家那個樣貌平庸、軟弱無用的三妹要嫁給整個南陵女人都想嫁的未央王……
她們這會兒是覺得連出門見人的勇氣都沒有了,一個個人都躲在閨房裡面不肯出來。
嗅着空氣中彌散着的血腥味兒,望着那癱軟在地上被兩個黑布袋子包裹着的身體,秦振剛氣的渾身發顫。
“相府馬上就要辦喜事了,你們現在若是搞出人命,叫這樁婚事黃了,我擰斷你們的腦袋!”
那些原本而不可一世的護院在看見秦振剛的時候,一個個像見了貓的老鼠,頓時便將手裡的兇器給扔開了。
面上更是惶恐不已,“老爺饒命,老爺恕罪,都是這小毛賊太過囂張,竟然還敢自稱是三小姐,所以我們一時氣憤纔會下手重了一些。”
“還不趕緊給我閉嘴!”
原本還站在秦振剛身後的素雲夫人這會兒面色鐵青,義正言辭的站了出來,冷聲呵斥。
“三小姐這會兒在未央王府,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蓉園?又怎麼可能會當什麼蟊賊?這事若是傳出去,壞的可是三小姐的名聲,你們擔當的起嗎?”
那些人被素雲夫人這麼一嚇唬,腳下一軟,登時就跪倒一片。
那領頭的更是不要命的磕起頭來,“夫人饒命,小的胡說八道,小的不應該聽這些小蟊賊胡說八道,毀了三小姐的名聲。”
秦振剛原本就對秦沐歌未婚便住在未央王府頗多意見,可礙於容景的威嚴也不敢多言。
如今一聽這事若是泄露出去,恐怕要抹黑相府的顏面,登時就生出了想要息事寧人的想法。
“罷了罷了,不過是兩個小蟊賊,若當真打死了,悄悄投出去埋了便罷。”
秦振剛毫無耐心的揮手,“若是你們誰敢傳揚出去,我一個也不輕饒。”
“是——”
那些護院一個個嚇得渾身打顫,忙不迭的點頭。
倒是二夫人扶着自己的肚子,在一旁冷冷的望着素雲夫人,脣畔揚起冷笑。
“大姐剛纔可真是處處護着沐歌,處處替沐歌着想呢!知道的是你爲相府的顏面,不知道的還以爲沐歌人品有多差,纔會有那麼壞的名聲呢!”
二夫人的話裡面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兒。
這個素雲,每回好人都被她給當了,別人便是千萬個不是。
素雲夫人也不惱,面上依舊掛着溫婉端莊,語氣也是別樣的清和溫柔,“這些後院瑣碎事就不勞妹妹操心了,你看是好好照顧你腹中的孩子吧。你看看,如今太平盛世,丞相府也有這樣膽大的蟊賊,若你哪天不小心也撞上了,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說完這話,她還別有深意的朝着二夫人肚子上面輕輕的頭去一瞥。
偏就是這一瞥,冷的如同隨時都要出洞的毒蛇一般,叫二夫人牙齒打顫。
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扶着自己的肚子,不敢再說話。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的將人給我拖出去!”
秦振剛纔剛剛憑藉着秦沐歌與未央王的這一樁婚
事飛黃騰達,他可不想中途出現任何的意外。
那些護院連忙點頭,作勢上前將那黑布袋扯了扯,露出一雙繡花鞋來。
他們就這那雙腳,便將那兩具身體朝着外面拖了去。
鮮紅的血跡從身下溢出來,將地面也給染紅了。
就在他們將其中一人拖到了秦振剛腳邊的時候,二夫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她這會子還懷着身孕,不想這煞氣傷到肚子裡的孩子。
而秦振剛這是嫌惡的別開臉去。
倒是一直鎮定自若的素雲夫人在看到那雙繡花鞋的時候,突然就變了臉色。
“等一下!”
素雲夫人倏地瞪圓了雙眸,目光落在那雙繡花鞋上的時候,透出驚恐和震怒。
秦振剛不滿的看向了素雲夫人,“夫人?”
素雲夫人這會兒滿眼只有那雙繡花鞋,哪裡還聽得到秦振剛在說些什麼?
她瘋了一般的朝着那個護院身上撞了過去。
那護院一時不防,生生的被她如牛一般的怪力撞的趔趄後退了好幾步。
而他手中的黑布袋子也是順着他的動作,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素雲夫人雙手發顫,“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牙齒打顫的低語着,“不可能,不可能……”
一邊自言自語,她一邊就將面前人兒身上的黑色布袋子緩緩掀開。
“素雲,你瘋了?”
秦振剛一把拉住素雲夫人的手,作勢就要將她往後面扯。
素雲夫人被他扯得跌坐在了地上,可再等她擡起頭的時候,那張溫婉端莊的臉依然是扭曲變形,雙眸赤紅,裡面竟是驚恐。
她渾身打顫,指着那雙繡花鞋,斷斷續續的說道,“那、那是暖、暖兒的鞋,我、我親手縫的——”
“什麼?”
秦振剛一聽這話,頓時猶如五雷轟頂。
他飛快的上前,一把將素雲夫人扯開了一半的黑布料子全部抖落了開去。
躺在地上的少女,已然是被打的血肉模糊。
可那依稀能夠分辨出來的五官落在秦振剛的眼底,叫他雙腳一軟,連連後退了三步才站穩。
那個躺在地上,彷彿已經死去的少女,不是“洛陽明珠”秦暖心又是誰?
“天吶,我的命啊,我的暖心,我活不成了啊!”
素雲夫人在看清楚那人的確是秦暖心之後,哀嚎了幾聲,整個人一抽,直直的朝着前面栽了過去。
蓉園的後院的鬧劇還在繼續,而驚慌的衆人卻沒有發現,在後院茂密的榕樹枝椏裡面,兩道歆長秀麗的身影正立在那兒,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那,不是秦沐歌與容景又是誰?
這會兒,容景正將秦沐歌擱置在自己的腿上。
修長的指尖亦是由後而至,擋住了秦沐歌的視線。
“暴力血腥以及少兒不宜的畫面,你都不能看。”
少有的,容景的話語裡帶着別樣的溫柔。
那雙妖冶的鳳眸,此刻也正落在不遠處慌亂躁動的後院人羣中。
這些陰謀詭計,在後宮裡面他見的並不少。
如今再看一遍,不過是重複體味一次當年的醜惡罷了。
只是坐在自己懷中的秦沐歌,似乎還有些不太適應。
因爲剛纔看到那些護院掄起木棍朝着秦暖心身上打的時候,自己分明能感受到她微微顫動的身體。
對於這種反應和感覺,容景十分清楚。
從小到大,他不就是沉浸在這種陰暗的氛圍之中麼?
面對這樣的場景,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憤怒。
不是對死亡的害怕,而是對親人反目的一種絕望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