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
同一時間,宮裡的趙蘅也在對手下做着同樣的吩咐。
“讓清寧道長一個人先靜一靜罷。”
“是,殿下。”繁用也很能理解地點了點頭,父女分隔十餘載,再見面時已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換作誰,也不會那麼快就看開。
哪怕他是個修道之人,只要還是肉體凡胎,就不能免俗。
“您說……長風公主一介女流,怎麼就能這麼狠心?”
“你指什麼?”趙蘅漫不經心地活動了一下手腕,淡淡道。腦海中卻沒來由地浮現出那朵開在背上的紅蓮……
“貼身服侍了那麼多年的宮女,說逼死就逼死了……”
“人不是自盡的嗎?”趙蘅道。好幾個越湖殿的近侍宮人可以作證。
“她不逼方姑娘,方姑娘能自盡嗎?”繁用憤憤不平,“還給她換上自己的衣服,明明是想李代桃僵……”
還好清寧道士還沒老到連自己女兒都認不出來的地步。
“人呢?”趙蘅忽然道。
“回殿下,人在大皇子那兒。”
“不,我問的是越湖殿那幾位近侍宮人。尤其是那個養鸚鵡的——”趙蘅將袖子一攏,“讓他來見我。”
“是,殿下。”
***
“以後別再叫我‘殿下’了,”長風對寒食道,聲音裡透着濃濃的疲憊,“我,已經不是巫越的六公主了。”
她這話並不是負氣,巫越的六公主如今另有其人——
送佛送到西。當初既選擇沉默,就會成全到底。
“那……”寒食一時間想不到更合適的稱呼,索性直接問她,“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汴京——”天頌國的都城。長風牽了牽脣角,“很公平不是嗎?”
寒食聞言微微變色,“你要……要做什麼?”
“我不會傻到現在就去做荊軻……”長風看向寒食,“也不會讓你去。”
寒食慾言又止。
“我呢,是爲日後蠶食掉它做準備……”
長風的話很認真,很平靜,卻讓寒食驚訝地不能自持。
他知道,以長風的性格,絕不會說些空洞的狠話,來過過嘴癮。
這說的應當是她真實的打算。
朔風拂面,帶着江南特有的溼冷之意。隱隱還夾雜着梅香。
長風沒有躲,她閉上了眼睛,感受這清寒的一刻。
也許,以後要再感受這樣的清寒,都會是一種奢望。
就讓兵符暫且留在巫越的秀湖罷。
長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兵不血刃地摧毀天頌……
她最擅長的興許並不是權術,而來此之後一直無地施展的商戰本領。
在這個對資本運作尚無認知的時代,她那些超前的金融思維,是絕對的制勝法寶。
如果想要悄悄地攪弄一場風雲,那她勢必要藏身於幕後。
故而對長風而言,皮囊不再是什麼緊要的東西。
更遑論昔日的頭銜。
“以後我們以兄妹相稱……”長風心中主意已定,“而我——名爲‘柳岸’。”
寒食沒來由地心頭一震。
他直覺這個名字,將會在天頌的史書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