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死掉了?”顧明珠狀似無意,驚奇地說道。只是那驚訝的聲音,在她的刻意控制下,稍稍有那麼一點點地高過線了
而這句話引發的後果顧明珠非常的滿意。只見徐瑞祥和何敏,兩人都神色複雜地朝徐清致看過來。
徐瑞祥的臉色更是難看的很。似是狠狠地瞪了眼何敏。
何敏趕緊過來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呢我不是告訴過你,你爸爸去國外了嗎?”
“媽,我不想跟你吵。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拿這樣的謊話騙我。再說,他死沒死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差別。還有,媽媽,既然是爸爸拋棄了我們,你這些年的辛苦,我也看在眼裡。所以我真不反對你再給我找個後爸。只是,可別找個有家有室的。我不想別人的小孩,也像我一樣被爸爸拋棄”徐清致的聲音冷冷的。聽完他說話,徐瑞祥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而何敏,更是嚇得臉色鐵青
“何清致你給我回去做功課”何敏氣急,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衝兒子發火。
“何老闆,別生氣,小孩子口不擇言。不過,你也真該再找一個了。一個女人不容易呀。”徐瑞祥眼看氣得臉色都變了,卻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何敏卻不敢接話
這一幕看得顧明珠那叫一個爽啊心裡簡直要爽翻了,但是臉上卻一副迷茫的樣子,好像根本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而徐清致,原來現在還是遂的他**的姓氏
而且,聽徐清致話裡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何敏和徐瑞祥之間,有些不明不白。而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徐清致,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認同呢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顧明珠在心裡拍手稱快。
顧明珠這才發現,看來憋笑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呢。而她,還有待繼續加強
“徐叔叔,我喜歡這塊毛料。老闆,多少錢?”顧明珠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到,剛纔這裡的暗流涌動,若無其事地問道。
何敏深深地呼吸幾下,換上笑臉,說道:“這塊可是好毛料,小姑娘真有眼光。徐大哥是老熟客了,我給你們便宜點,一百塊拿去”
“一百塊?”顧明珠噎了一下,遂看向徐瑞祥,“徐叔叔,這麼小一塊就值一百塊啊”
“老闆,一百塊可有點貴了,這樣吧,五十塊,可以嗎?”徐瑞祥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怒火,說道。
“那成,就當是給你一個面子,五十塊就五十塊吧。”何敏一副很心疼的樣子。
顧明珠直接就拿出了,剛纔徐瑞祥給她的兩張一百的其中的一張,遞了過去。果然,何敏的眼眸深深地黯了一下,嘴脣也緊抿了一下。估計在那兩瓣紅脣之下,一定是銀牙緊咬
顧明珠再次在心裡笑了
“徐叔叔你看好了嗎?”顧明珠拿着光滑的毛料,在手中把玩着,一邊問道。
“先不看了,晚點再看不遲。明珠還想要去哪兒,我帶你去。”徐瑞祥笑着說道。
“嗯,我想回家了。回家睡覺,爸爸說明天要帶我去廠房看解石呢”顧明珠一臉明亮的笑意。
“那叔叔送你回家。”徐瑞祥說道,又看向何敏,“何老闆,下次再見了。”目光中帶着一絲警告。
出了何記,此刻已經臨近中午,太陽正大。不過這玉石街兩旁,因爲圍牆高,所以圍牆下的陰影,還是很涼快的。
“明珠,吃雪糕。”
在這樣人流密集的地方,又是夏天,賣雪糕和冰棍的攤子可也不少呢。徐瑞祥見顧明珠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就給她買了一支雪糕。
“上了,叔叔揹你。”徐瑞祥蹲下,歪着頭看向顧明珠說道。
趴在徐瑞祥背上的顧明珠,緊抿着脣。她在算計,要是用手裡的這塊鴨蛋毛料,用力敲在徐瑞祥的後腦勺,他會不會死?
一個人,爲了某種目的的算計,真的能一直持續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對她悉心照料,在她的心房上蓋起一座別墅,卻又在一瞬間,整個別墅轟然倒塌……
“明珠,怎麼沒吃?水都滴下來了。”徐瑞祥的聲音,喚醒了顧明珠。那一張嘴脣,已經被她咬的幾乎要破皮
原來是顧明珠只顧着呆愣,雪糕的水化了,滴在徐瑞祥的身上
“對不起徐叔叔,你放我下來吧。太涼了,我吃得慢。”顧明珠趕緊說道。
把顧明珠送回家,徐瑞祥只是和連盈打了個招呼,就走了。沒有留下來吃飯,大概是急着處理何氏母子吧。顧明珠冷笑
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就開飯了。
今天中午顧衛國照例不回家。不過林子洲在家。所以,中午的餐桌上,就是連盈林子洲和顧明珠三個人。
“子洲叔叔,你要去北京嗎?”顧明珠問道。
“再過一段時間再說吧。還沒有確定。明珠想讓叔叔去嗎?”林子洲放下筷子,看向顧明珠。
“當然不想啦。但是這裡的醫院太差勁了,叔叔你在這裡實在是虧才了。你可是外國留學回來的呢。我剛學會一個詞叫大材小用嘿嘿,說的正是子洲叔叔嘛所以你還是去北京好了。”顧明珠有點鬱悶地說道。
“可是叔叔去北京的話,就不能經常見到明珠了。”林子洲的心裡很暖。
“嗯——媽媽,”顧明珠看向連盈,“可不可以申請,以後寒假暑假去北京看子洲叔叔?”
“你這孩子”連盈笑着點頭,復又對林子洲說,“你看看,連明珠都明白的道理,你怎麼就想不通呢?現在交通發達了,想去北京也是容易的事。以後每逢假期,只要一有時間,我們就會帶明珠去北京玩,就當是旅遊了。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也是一張票的事兒。”
“我知道,只是……捨不得。”林子洲的聲音有些低沉。
“你呀”連盈沒好氣地說,“就該爹的脾氣你才聽話之前明珠眼睛不成,就甭說了。現在明珠也好了,我要是再把你圈在這裡,爹去了都不會安心的”
“好,我去。”林子洲終於答應下來。
連盈搖頭,這個弟弟啊,哪兒都好,就是沒有什麼爭強好勝的心理。
“好唉,那我們全家以後就要多多去北京旅遊咯。”顧明珠也歡喜道。
下午顧衛國回來的挺早的。不過顧明珠沒有打算把她買的毛料給他看,因爲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自己去玉石街這件事。這個顧明珠,現在應該根本都不知道玉石街是爲何物
“爸爸,年裡邊,是不是有一家姓齊的毛料老闆,自己賭了塊毛料,結果徹垮。你給我說說唄。”顧明珠問道。
“你從哪兒聽來的?”顧衛國看了眼顧明珠道。
“那個姓齊的毛料老闆,好像是我同學的爸爸。他前些天不是出車禍了嗎,所以我從我同學那兒聽來的。”顧明珠答道。
“嗯,沒錯。”顧衛國點頭,“其實賣毛料的,最忌諱的就是自己忍不住手癢癢,想要解石。很多毛料商,都是敗在了這上頭。而那些真正成功的毛料商,絕對是隻看不賭的不過,看着別人一刀下去,就賺了上百萬,能有幾個不動心?”
“他賭的是一塊什麼毛料?”顧明珠又問道。
“是一塊賭相非常好的毛料。有三百多公斤,價值七百萬。結果那表現雖好,出來的翡翠,全是裂還夾雜有許多雜質,根本就不能取料。所以就全虧了。”顧衛國說道。
“七百萬?天哪。”顧明珠吃驚道。這個時候的七百萬,絕對是比天文數字還天文數字。想人們都在對萬元戶羨慕不已的年代,拿出七百萬來賭,絕對是豪賭
可惜呀,勢頭弄得挺響,但是結果卻是讓人無比痛心的。顧明珠搖頭,也不知道齊悅他們究竟欠了別人多少錢
第二天一早,剛吃過飯,顧衛國就帶着顧明珠去連氏的廠房。
這個廠房距離玉石街不遠,算是在玉石街旁邊的民居之內。不過是一座大大的院子,被搞成了庫房。
如果是在市內的話,這裡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因爲這裡居住的基本上都是與毛料生意沾邊的,這樣以來,無論怎麼解石,一般都不會有人出來制止的。解石花費的時間又很長。比如說,一塊大約一米厚的毛料,要想把它從中間劈開的話,基本上就要花一天時間因爲翡翠毛料的質地,太堅硬了。而大家都是做這個的,也都習慣了這些噪音。否則的話,就只能到郊區人少的地方了,那樣就很不方便。
“爸爸,這就是玉石街啊。”顧明珠和連盈在玉石街口下了車,車子放在街口連氏珠寶的後院,兩人步行往玉石街走去。
“嗯,這裡算是昆城的毛料集散地。”顧衛國解釋道,“不過這裡只能算是一個很小的市場。這些毛料,一般都是從騰衝瑞麗那帶運過來的,好料子早就被翻揀玩了。像我們公司這樣的,一般都是直接去騰衝那邊進料。在這邊的,通常只買淨料。”
“那就是說這邊的毛料,能賭漲的很少咯?”
“是。但是也不是絕對的。畢竟這翡翠毛料,還隔着個外皮呢,誰都不知道石皮下面有沒有翡翠。什麼判斷方法都不是絕對的。誰都難保,一個表現很差的毛料,說不定裡面就出了高綠呢不過這種情況也很少就是了,還是要老老實實學習賭石的技巧。”顧衛國笑着說道。
顧衛國帶着顧明珠,抄近路從玉石街進去的第一個路口往裡走。一條狹小的巷道,盡頭就是連氏倉庫的後門。
安全措施自不必說,這後門更加嚴格。從後面直過了三道門,纔算是真正進到了倉庫裡面。
雖然是五一放假,但是倉庫裡還有一些員工在正常上班。
“顧總,怎麼有空過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說道。
這個人是……常國慶。顧明珠對他有印象,常國慶應該就是連氏現在主管採購的大師傅了同時,他也是翡翠雕刻的大師傅這個時候,連氏還沒有專業時尚的設計團隊,再加上翡翠飾品,已經有很多精美的古款。而翡翠也確實只有這些古款才能彰顯其古典特色。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翡翠飾品的款式,都是有一些老師傅們代代相傳的。直到後來,纔有人將翡翠與現代的鑽飾寶石等元素結合起來。不過不管怎麼擺弄,不可否認的是,翡翠飾品,還是那些經典的古款最受歡迎
前世的時候,她也經常見到常國慶,但是後來,大概就是爸爸死的時候,常國慶不知道爲什麼,從連氏辭職了。之後就再沒見過,他這個人也在顧明珠的記憶中消失了。要不是今天見到,她還真就給忘記了呢。說起來,前世的好多事情,她都忽略了,現在想也很難想通。不過對於一個只有十幾歲心智的小孩子來說,喪父之痛已經讓她難以招架了,還怎麼可能去注意到那些東西?如果她不是重來一次,擁有者二十幾歲的心智的話,那,一切只怕是又將重演。
“常哥,你今天怎麼也在?不回去陪陪嫂子,下次見到,嫂子又該跟我抱怨了。”顧衛國笑道。
“明天就不來了,也給這些小傢伙們放個假。今天就剩最後一點工,趕完就算了。”常國慶接過顧衛國遞過去的煙,一邊摸打火機,一邊說道。
“還是給香港的那批?應該差不多了吧。”顧衛國把自己的火機遞過去。
“嗯,就差一個高冰種的貔貅。那邊兒指定要陽綠的。我這都解了好多塊了,高冰種本來就少,還要高冰種陽綠的,哪那麼容易。咱這毛料中,我挑出來可能出高冰種的,也就剩這三塊了,再解不出的話,就只能去買明料了。不過這明料只怕也不好買。”常國慶嘆了口氣道。
“這個不怪你,本來就是難說的事兒。好像是五月中交貨是吧,過兩天我去騰衝看下吧。高冰種的還是能找到的。”顧衛國沉吟一下說道。
“這個是明珠吧,常聽你爸爸提起你,都長這麼高了。”常國慶摸着顧明珠的頭說道。
“明珠,這個是你常伯,你不是想要看解石的嗎?你常伯可是很厲害的,賭石厲害,雕刻翡翠更是無人能及。我們連氏珠寶的鎮店之寶,都有好幾個是出自你常伯之手哦。”顧衛國笑道。
……
“這就是馬上要解的三塊毛料了。”常國慶知道明珠要學賭石,自然是欣喜帶她查看毛料。
學習賭石,最難得的莫過於可以有師傅帶着看毛料,而在看完毛料之後又能立刻解石,來驗證判斷是否正確。顧明珠,顯然就有着這樣絕佳的機會。
三塊毛料,小的有一公斤左右,大的則有十公斤的樣子。還有一塊中等的看起來有三公斤吧。
三塊毛料都是黃白細沙皮子的毛料。顧明珠又一個幾乎通宵的功課沒有白做,判斷,這應該是老帕敢第一層出產的毛料。因爲這個時候,帕敢場區已經開採到了三層以下,因此,一層的毛料已經不多見了。
顧明珠先從小的開始看。這塊只有一公斤左右的毛料上,竟然有着一塊嬰兒巴掌大的莽帶對的,每錯,就是莽帶。而這種莽帶也叫做塊形莽,屬於不錯的莽相。
中間那塊三公斤左右的毛料,更是不得了,竟然有着罕見的蜂窩莽更爲難得的是,這蜂窩莽上,還夾雜有松花這可是難得的好表現。
最後那塊稍大的毛料,倒是沒有這麼搶眼的表現,但是上面一條橫亙整個毛料的,寬越五公分的莽帶,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顧明珠忍不住感嘆,這就叫實力。在外面難得一見的極品毛料,此刻在她家倉庫,隨便就給拿出來了,只爲尋找雕刻一個貔貅的淨料!
不過下一刻常國慶的話,立刻就將顧明珠給打回了現實。
“顧總,我們庫存的毛料可不多了。這幾塊差不多就是那一堆中最好的了。現在剩下的淨料中,像樣的也不是很多。而現在,高端翡翠飾品的市場,可是越來越大了。所以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多收購點淨料。萬一斷貨的話,可就麻煩了。”常國慶深深地吐出一個菸圈。
“我也有次考慮。不過屯毛料的話,風險太大,下一步,我就準備要屯點淨料。至於毛料麼,就要看運氣了。碰見好的還是要的。”顧衛國點頭道。
顧明珠默然,繼續看她的毛料。那些工人們可還都在等着她看完了好解石呢。
顧明珠看完了石皮上的表現,就直接看顏色了。
最小的那塊毛料,塊形莽下果然是躲着一塊色大概有雞蛋大小的一塊藍綠,看起來充滿了冷靜幽秘之感,這要是磨成戒面兒,絕對比藍寶石要好看。更難得的是,這雞蛋大小的藍綠,竟然都很濃郁,沒有出現一邊淡一邊厚的現象。顏色很是純粹。
三公斤左右的那塊,有着蜂窩莽加松花表現的,也果然沒有讓顧明珠失望。竟然是豔綠不過豔綠只是在最中心,外圍的顏色就淡了許多。
而最大的那塊,那條五公分寬的莽帶下面,更是躲着一條翡翠色帶。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條綠色帶上的顏色,稍稍暗了些。而且綠色帶厚度也只有五六公分,長度大概在十公分的樣子。
“我看好了。”顧明珠說道。
“哦,說來聽聽。”顧衛國停下和常國慶的談話,看向顧明珠。
“嗯,這三塊毛料,看皮殼的樣子,都是出於老帕敢的第一層。這塊最小的,上面這是塊形莽,塊形莽下,多有色。而且看這毛料沙皮細膩,結晶緊密,裡面的種地也不會差的。無裂無綹。賭漲的可能性很大。”顧明珠不緊不慢地說道。一席話,引來常國慶讚許的目光,顧衛國也笑着點頭。
“這塊毛料,這個是蜂窩莽。蜂窩莽加上松花,應該是上佳的表現了。基本上可以確定,這莽下一定有色。再看這莽,沒有蘚,質地和上一塊一樣。值得一賭。”
“最後這塊,莽帶表現都很好,不過……說不上來,感覺不對。”
“怎麼樣,爸爸,常伯,我說的對不對?”顧明珠笑道。
“哈哈,顧總啊,你家這丫頭,可真不錯,好好,咱這連氏以後要有個女老闆了”常國慶率先笑道。
“是,我們明珠是聰明,說的很好。不過,常哥,你也別太誇獎她了,驕傲可不是好事。以後還要掌管這麼大的公司呢,豈能有一點點成就就驕傲自滿?”顧衛國嘴上如此說,心裡卻早已經樂開了花。
“好,那就趕快解石,讓我們看看,明珠說的對不對。怎麼樣明珠,想看看嗎?”常國慶笑道。
“迫不及待”
“明珠,你來畫線,說怎麼解。”顧衛國突然又叫住顧明珠。
“衛國……”常國慶一驚訝,都忘記稱呼顧總了。直接就照着以前的習慣,叫名字了。
“沒事。”顧衛國擺擺手。他知道常國慶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怕切壞了翡翠。他可不怕,這不是有他們倆在看着麼,那解石的幾個師傅也是身經百戰的,一看不對,直接就能停住。這可是鍛鍊的好機會。既然已經確定要好好培養明珠了,又怎麼會錯過?
此刻,那兩人殊不知,他們的憂慮和糾結,對於顧明珠來說,根本就沒有一點意義
她能看到毛料裡面的色在哪兒,那麼只要順着色的邊緣下刀就行,絕對一切一個準。唯一有可能出錯的地方,就是綠色的邊緣也是翡翠,不過是白地翡翠。那樣的話,就等於把好好的一塊完整翡翠,給切開了
不過看這幾塊毛料的樣子,應該是不會出現白地的情況的。再說了,總得要試一次才知道,那白地在自己眼中,究竟是什麼樣子呀……求粉紅,想上首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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