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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青林走過院門之後,蔣嫂又把院門關上插好,然後迴轉身對青林說道:“青林小師傅,請跟我來。”
在往堂屋走的過程中,青林簡單的看了一下院子,他看到陣陣的餿味從滷水缸中傳了出來,晾曬的豆腐皮、豆腐乾上全都長滿了白毛,有的黴毛已然發綠,看着就讓人作嘔。青林記得很清楚,自己上一次來蔣家的時候,院子裡面擺放的東西雖然凌亂,卻很乾淨,絕對沒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變質變味的東西。
挑開簾子,走進堂屋,蔣嫂輕聲喊道:“少爺,青林小師傅來了。”
青林忙道:“蔣嬸,老蔣叔在哪兒?”
蔣嫂指了指土炕,一個身上蓋着薄被的人,“那就是少爺。”
陽光透過窗戶上縱橫交錯的窗格投射到了屋中的土炕上,正好撒在豆腐蔣的身上。青林向前走了幾步,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涼氣,“蔣嬸,這是怎麼回事?”
薄被上全是血跡,有的已經乾涸,有的還泛着溼氣。豆腐蔣只有腦袋還露在薄被之外,口眼歪斜,半邊臉塌陷,另外半邊臉腫的像個饅頭,臉上血多的沒有辦法形容,在他的身下,已然被鮮血給浸透了。此時的豆腐蔣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離死不遠了。
青林只覺得身子骨從裡到外泛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前幾天還和他侃侃而談的豆腐蔣怎麼轉眼間就成了這幅模樣。
蔣嫂的眼淚嘩啦嘩啦的流着,她哽咽的說道:“少爺前幾天不是去清涼山找你了嗎?回來之後,他悄悄的潛入了夷陵國,回來之後,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青林覺得天下最荒誕的事情莫過於此了,“夷陵國難道是龍潭虎穴嗎?老蔣叔不過是去了一趟夷陵國,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豆腐蔣聽到了青林的聲音,費力的張開了眼睛,他的下巴抖動了半天,除了發出一些噢噢的聲音之外,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了。他努力了十幾秒鐘之後,直覺的胸口有股什麼東西往外衝,頓時一陣劇烈的咳嗽,每咳嗽一次都會咳出一口猩紅的鮮血。
青林和蔣嫂衝到了土炕邊,蔣嫂哽咽着說道:“少爺,你不是想見青林小師傅最後一面嗎?他已經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豆腐蔣努力了半天,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青林看着豆腐蔣這幅模樣,心中頓生酸楚,“老蔣叔,你有什麼話,咱們以後再說,你歇着,我就去給你請郎中去。”
蔣嫂搖了搖頭,“青林小師傅,請一般的郎中根本沒有辦法治好少爺的傷,除非是現在能夠找到一枚修真者專用的療傷聖藥——離殞丹,讓少爺服下,他纔有可能恢復如初。否則的話,即便是窮天下藥石,也沒有辦法治好少爺的傷。”
青林忙道:“哪裡有離殞丹?蔣嬸,你快點告訴我,我這就去買。”
蔣嫂黯然神傷,失魂落魄,“離殞丹這種聖藥,在市面上根本沒有賣的,即便是有,也是天價,即便是我們傾家蕩產,也遠不夠買半枚離殞丹的。”
青林不知所措的說道:“這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突然,青林感覺自己的手一緊,他低頭一看,卻原來是被豆腐蔣給抓住了,青林忙道:“老蔣叔,你有什麼話,請你告訴我,你有什麼遺願,也可以說出來,只要我能夠辦到的,絕不會有任何推辭。”
也許是迴光返照,豆腐蔣嘴脣哆嗦着擠出了幾個字,“拜……拜……拜師……”
青林說道:“請老蔣叔放心,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把你的道統傳承下去的,我一定會盡快尋找到適合繼承你衣鉢的人的。”
豆腐蔣異常吃力的搖了搖頭,他的嘴脣哆嗦着,想說什麼,卻是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一個字了。
蔣嫂久隨豆腐蔣,知道他的心意,代他說道:“青林小師傅,少爺的意思是讓你拜他爲師,不是讓你幫他找一個道統繼承人。你要是真的有心,就跪下給少爺磕三個響頭吧。”
青林看了一眼離死不遠的豆腐蔣,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他後退幾步,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三拜。”
一個,兩個……青林還沒有磕第三個響頭,就聽到蔣嫂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少爺,少爺……”
青林擡頭一看,豆腐蔣腦袋歪在一邊,鼻腔不再翕動,雙目中的光華也黯淡了下來,只有他的嘴角浮現着清晰的笑容。
豆腐蔣死了,就在青林還沒有完成一個完整的拜師儀式的時候,撒手人寰。一個元嬰初期的修真者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何等的淒涼,讓人嗟嘆不已!好在,豆腐蔣臨死之前,有蔣嫂陪在他身邊,青林也同意拜師了,離開人世的豆腐蔣並沒有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青林心有慼慼焉。自從古風帶着人前往哈薩國之後,這已經是他碰到了第二次親密之人身隕的事了,先是盧尚鵬慘死在衛東天的毒刃之下,今日又遇到了這幅模樣故去的豆腐蔣,每一個都讓人倍感心酸,讓人不寒而慄。
豆腐蔣身受重傷,肯定不會是自己折騰的,十有八九是和人爭鬥所致。豆腐蔣乃是元嬰初期的修真高手,能夠傷到他的人,屈指可數,能夠把他打成重傷的,就更少了。兇手不用猜,也是個修爲遠超豆腐蔣的修真之人。
青林深深的感覺到修真除了可以給人帶來強大的力量和自信之外,伴隨而來的兇險也是在不成比例的狂增。
“少爺,你安心的去吧,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跟隨着你的腳步,伴隨在你的身邊的。你放心,奴婢不會讓你感覺孤單的。”豆腐蔣死了,蔣嫂的心情卻平復了下來,但是她的話卻流露着一股堅定的死意。
青林一驚,連忙勸解道:“蔣嬸,你可一定要節哀順變啊。老蔣叔慘死,咱們這些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找出幕後的兇手,爲老蔣叔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