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糰子在他的臂彎中醒來,久違了,他的懷抱。
她細細看他的睡顏,他沒醒,沉沉睡着。
她起牀,下樓找大廚子。
正吃着早飯,樓上男人醒了,悠悠從她房間出來,讓大廚子閃瞎了眼。
盛爺問他:“看什麼看?”
大廚子忙低頭,“哎呦,我掉了錢,找不着了。”
盛爺說:“明天給你加工資。”
大廚子乖乖躲廚房裡。
糰子不看他也不說話,他進自己房間洗澡,身上襯衣皺巴巴的簡直不能看,他將襯衣脫下,蓋在臉上聞了聞,有那丫頭的味道。
甜甜的。
他對鏡刮鬍,他已不像年輕時那樣每天早晨將下巴颳得乾乾淨淨,午後就又會冒出青絨絨的胡樁。
全部弄好了下樓去,坐在慢慢吃飯的女孩旁邊,說:“上樓換件衣服,我們去看看軟糖。”
一提軟糖,糰子的心都要化了。
她這纔看了看男人。
盛讚穿一件白色暗紋的襯衣,袖口捲起,衣襬束在褲頭內,綁一條棕色皮帶,將那把勁腰顯得明晃晃。
腰下是臀,翹翹的,更顯腰身完美的弧度。
糰子不禁就想起他曾在三千巷,穿與毛毛一模一樣的白背心大褲衩,兩人坐在店門口抽菸,他會時不時踹毛毛一腳,毛毛就抱着小小的她喊疼。
糰子上樓去,盛爺特別有耐心的坐在樓下,這世上有誰能讓他這樣等待?
唯有樓上女子。
她很快出來,穿粉色的連身裙,頭髮落在肩膀,臉上一點東西都沒抹。
盛讚笑了,知道她是爲了軟糖穿粉色,爲了軟糖不塗脂抹粉。
他站起來,雙手插袋走在前面,糰子牽着狗狗跟在後面。
盛讚回頭,微微蹙着眉看大狗:“它就不去了吧?”
糰子緊了緊狗鏈,說:“說不定軟糖喜歡它。”
狗狗汪汪叫兩聲,尾巴歡快的甩着。
“走吧。”盛爺妥協。
他至於口袋中的手癢癢的,想碰碰身後的糰子。
車上,兩人中間隔着一直薑黃色大狗,大狗哈哈吐着舌頭,時不時親暱的蹭蹭糰子。
很快到了鳳凰家,鳳凰並不知有客到,看到糰子時,眉開眼笑,看到後面的盛讚時,臉色僵了僵。
盛爺爲什麼要來我家啊?我家廟小招待不週啊!
進屋裡去,軟糖果然穿粉色的蕾絲公主裙,臉蛋上也粉嫩嫩的,氣色很好,躺在搖牀上,咕嘟咕嘟的吐着泡泡,糰子放手,將狗狗鬆開,狗狗也喜歡奶娃娃,顛顛兒一點聲音都沒有的捱過去,隔着搖牀看上面的小軟糖。
果然,軟糖也喜歡狗狗。
她小小的手隔着搖牀要去抓,狗狗懂事的將自己的耳朵從木搖牀的縫隙裡探進去,奶娃娃不知輕重,呼的就攥住,還扯啊扯的,糰子明明就看見了她家大狗吃疼的表情,卻沒聽它嗚咽一聲,等軟糖鬆開手,狗狗就乖乖趴在她的搖牀地下,不出來了。
鳳凰進去叫川烏出來,川烏一看來者,表情與鳳凰一模一樣。
盛讚說:“我來找你商量點事。”
糰子有些詫異,三千港盛爺,找人商量事什麼時候會親自登門?他一貫的做法是讓小弟把人帶來,他坐在上首,居高臨下,將事情吩咐下去。
他變了。
糰子這時才知道,當年三千港那毀滅性的一天,改變的不僅僅是她,他或許變得更多。
川烏也有些不習慣,忙讓座,若梅正好買菜回來,看見盛讚如看見自己侄子,還是那樣隨意的口氣,說:“阿贊中午留在這裡吃飯啊!”
糰子靜靜看着若梅,她與鳳天出生入死幾十年,鳳天一遭被逮,她屹立不倒,在牢外陪着他,等他出來。
她還是會笑,會做喜歡的菜餚。
她有了女婿,多了個軟糖。
正想着,手指忽然被攥住,糰子低頭看,軟糖咬住了她的手指,無齒小娃咯咯笑,不鬆口。
糰子倏地笑開顏,蹲下來陪軟糖玩,耳朵裡聽着盛讚來找川烏商量的事。
三千港出來的孩子,多多少少總是喜歡做有關海洋的事情,川烏大學唸的是海洋科學專業,最近他一個關於石油勘探的技術得了專利,
而盛爺,最喜歡在海上賺錢。
兩個人討論的太過專業,讓一旁偷聽的聲樂專業人士略微捉急,細細過了一遍自己聽到了,應該是盛爺邀川烏合夥,他出錢川烏出技術。
糰子將軟糖抱起來,偷偷打量川烏,川烏他……會願意嗎?
果然,川烏說:“要與家人商量一下。”
盛讚是個知機識變的人,他改口談起獄中的鳳天,若梅端了清蒸魚出來,臉上顯得很開心,說鳳天着急要出來看軟糖,每天都表現很好。
她說:“老小孩老小孩,鳳天他現在就像個小孩子。”
盛讚點點頭,看向糰子。
糰子懷中抱着軟糖,臉上有着不同尋常的光輝。
他又低了頭,重新擡起時已不見剛纔的失落。
開飯,大家入座,如一般家宴,席間大家親熱的聊天,吃着若梅的手藝。
軟糖咦咦啊啊的躺在搖牀裡,沒人陪她玩了,她開始揪起狗狗的耳朵。
大狗狗側過臉,親密的舔吻軟糖小小的手掌。
軟糖咯咯笑起來,特別開心,桌上的大人都轉頭去看她,看她與大狗狗玩的開心。
飯後,盛讚告辭,帶着糰子和狗狗出來,盛讚問她:“你覺得川烏會同意嗎?”
糰子想了想,說:“會吧。”
一個男人,有家有室,剩下的,不過是多賺點錢,供老婆花銷,爲閨女攢下嫁妝。
果然,糰子說對了,川烏打電話來,同盛讚聊了很久。
從那以後,盛讚就變得更忙了,忙的晚上沒時間跟着老師學習。
宋硯晟常常進出霍宅,有時會停下來與糰子說話,他說:“笑一笑,糰子。”
糰子咧嘴笑,他說:“要笑到心裡纔好。”
盛讚出門做生意,他的身邊再也沒有毛毛,他得自己陪酒,酒桌上喝到半醉,然後轉戰男人們都喜歡的地方,叫上一羣小妹兒,繼續開酒喝酒。
頭一兩次都不談正事,這是規矩。
慢慢的,等摸透了別人的喜好,酒喝到了一個境界,才能慢慢張口。
這時,別的東西就得跟上。
雖說做的是百分之百的正經生意,但這世道,哪裡有乾淨的地方?就算你想幹淨,別人也不會就真的誇你乾淨。
盛讚送出去的東西不少,酒喝得更多,沒人幫着擋酒,他夜夜都醉。
醉了,也會想起三千港的二毛。
他其實酒量不怎麼好,真正千杯不倒的是毛毛,當然,毛毛也是後面練出來的。
沒辦法,他家少爺不愛喝酒,不愛應酬,就只能自己上了。
盛讚喝醉了,耳邊一遍遍是他家毛毛喚他:“少爺。”
醉到被人送回家走路都打飄,推開的不是自己的房間門。
糰子睡得正沉,忽覺牀墊陷了下去,很濃的酒味,很寬厚的肩膀將她攬進去,力道大的差點讓她撞歪了鼻子。
她動了動,聽頭頂上男人呢喃:“別動,我抱一抱。”
她以爲他在借酒裝瘋,因爲他從未醉得這樣厲害,可又推了推,推開一些仰頭看他,見他睡着了。
“……”糰子怔了好一會兒,擡起手貼了貼他的側臉。
他的臉滾燙,一動不動。
糰子直起身,卻被他的手臂壓住了一撮頭髮,她挪開他的手,撫着頭髮下了牀。
關上門時,她忽然就知道了他爲什麼會醉得如此厲害。
因爲毛毛不在了。
心中沉沉的,糰子到樓下找狗狗,與狗狗睡在沙發上。
第二天,家裡最早起來的大廚子爲糰子蓋上一牀毛毯,關上廚房的門,給他家先生衝蜂蜜水醒酒,給他家大小姐燉甜湯。
大廚子認爲,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要吃點甜的東西,那是一種很神奇的味道,吃下去後,會讓心情變好。
盛讚睡到很遲,直到宋硯晟過來叫他起牀。
宋硯晟不進糰子房間,只在門口敲門,說俏皮話:“太陽曬屁股了!”
沒叫醒,隨即放大狗進去。
狗狗踩着肉墊子,顛顛進去,伸出舌頭對着男主人的臉一陣狂風暴雨般刷洗,以表達它對男主人極致的仰慕與愛戴。
盛爺終於醒了,邊跳起來變咆哮:“靠!你這隻蠢狗!”
狗狗嗚嗚出來,垂頭喪氣。
糰子喝着雪梨汁,出聲喚它。
狗狗過去,將腦袋蹭在糰子腿上,糰子外腰抱住它的腦袋,低聲說:“我們不怪他,他不懂事。”
“不懂事”盛爺梳洗整齊,早飯也來不及吃,出門辦事。
大廚子極其老媽子,做了三明治追出去,用肥碩的身軀擋着車門,讓他家先生一定要吃飯,還不忘給宋律師也做了一份。
盛爺嫌麻煩,大廚子進來後也懨懨的,糰子放開狗狗去安慰他:“我們不怪他,他不懂事。”
大廚子眉開眼笑,“恩!”
這是第一次。
第二次他又喝到神志不清,回家後直接去了糰子房間。
糰子早就醒了,或者說是根本沒睡。
她擔心他上樓會磕着,擔心他會睡在樓下沙發着涼,她想等他回來後再睡,誰知道這不懂事的又跑她房間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到一百張了,我很久沒寫過這麼長的了,大概四十萬完結的說,你們要珍惜最後這點盛爺陪伴你們的時光哦~~~
今天起得太晚,所以也更晚了。。。。嚶~
謝謝打賞,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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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5-16?21:2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