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的照片洗出來了,青蘅要給糰子送過去,但糰子說:“我過來拿就好。”
不一會門就被敲響,青蘅開門,看見糰子手裡拿着紅酒,他笑着說:“我這次不一定會那麼紳士。”
糰子也笑了,說:“我一定不會喝醉。”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變得很愛喝酒,也學會了抽菸,但爲了那把嗓子,她只在最難過的日子,才偷偷躲在浴室裡抽幾口,自欺欺人的想着,如果在客廳抽菸,會被盛讚發現,盛讚在另外一個世界一定會暴跳如雷,拔出槍砰砰往天上打。
她抽完煙還要認認真真的刷牙漱口,出來坐在客廳裡,怔怔的說一句:哥哥,糰子下次不敢了。
煙是鳳凰帶來的,盛讚抽貫了的牌子。
她與她說:“糰子,心太累的時候,緩一緩。”
青蘅讓開門時想了想,說:“家裡沒什麼可以配酒的東西。”
糰子變魔術般從包裡拿出芝士和薯片,顯然,她今天是想喝酒了。
於是青蘅說:“讓我再去烤個派。”
說完,兩人都笑了。
這天,糰子果然沒有喝醉,人想醉的時候,卻又怎麼都不會醉。
她說了很多話,斷斷續續結結巴巴,她在青蘅面前一點也不扭捏,因爲他們都是結巴,她提起盛讚,說盛讚是她男人,不過已經死了。
青蘅靜靜的聽,不知不覺也喝多了。
等時鐘擺過十二點,糰子說:“青蘅啊,今天是我生日。”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貝殼手鍊。
她出生那天,被盛老爹抱回了三千巷,那天,盛讚的右腳踝被燙了一片疤痕。
那天,是她與他的相遇,初中畢業壞男孩與襁褓裡嬰兒的相遇。
青蘅一愣,他說:“我給你一個最好的生日禮物吧。”
他覺得時機到了,他想給她的生日禮物,就是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他一點也不羨慕,已經死了的人,有什麼好羨慕的?
她也不嫉妒,已經死了的人,有什麼好嫉妒的?
他親吻糰子的脣,比想象中的軟,令他更加昏昏沉沉。
糰子沒有醉,他卻醉了。
“糰子。”他呢喃,“忘記他好不好?”
青蘅是第一個敢說出讓她忘記盛讚的人,他不是三千港人,他不懂她與他的感情。在青蘅看來,過去的已經過去。
糰子的手在他吻下來時放在在他的胸口,此刻,輕輕推了推他。
青蘅不願離開,他喜歡糰子身上的味道和溫度。
只不過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他已經不能自拔。
糰子低下了頭,避開他的脣,沉靜啓口:“青蘅……”
她還未說些什麼,街口就傳來一陣混亂,青蘅家門口發生槍戰,有人用克羅地亞語大喊:“少爺,快走!”
若要論,這不過是青蘅生命中很普通的一次被襲,但糰子運氣不好,被稍帶上了。
青蘅滿眼的醉意,他還知道護着糰子,說:“快走!”
可爲時已晚,來者有備而來,街上的動靜小了些,敵人在步步逼近。
糰子甩開他的手,摁下客廳牆上的按鈕,整面牆向兩邊拉開,牆內掛着的是各種型號的槍。
糰子沉靜如初,說:“來不及了。”
青蘅酒醒了一半,看着這樣的糰子,不知該說些什麼。
門板被撞擊兩聲,肉身貼着門板被射擊的聲音悶悶的令人難受,已經來不及了,青蘅的手下全都被滅了口,他和糰子被困在這一小小房間裡,太過清晰的槍聲讓鄰居都不敢開門。
糰子側身,拿過一把槍,對着黑幕射擊。一手拉過青蘅,兩人翻到沙發後面。青蘅的眼裡滿是驚訝,糰子看起來卻平淡,對視一秒後,糰子又點射兩發,打中了人。
青蘅的腦子有點亂,原來他引以爲傲的演技,不過是糰子眼裡的跳樑小醜。她早就知道了。
是那個人教她開的槍嗎?她到底經歷過什麼,會是個這樣的女孩?
對方沒料到屋內還有個狙擊高手,暫時不敢輕舉妄動,趁着這空隙,糰子轉頭問青蘅:“酒醒了嗎?”
她冷靜自持,不知應對過多少這種場面,青蘅怔了怔,目光在她帶着酒香的脣瓣挪不開。
可以聽見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往這裡來,青蘅決定,調虎離山。
他喜歡她洗手作羹湯的樣子,不喜歡她拿槍的樣子。
他開始有些討厭她之前的男人,覺得是那個男人讓她變成了這樣。
他認爲自己與那個男人不同,他可以護她周全。
青蘅衝出去前對糰子說:“臥室牀下有密道可以出去,你快走。”
一句話說出來沒有任何結巴。
他衝出去,糰子暗罵笨蛋,剛想跟着追出去,卻明顯的感覺外面沒有了聲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糰子看不見的地方,這個房間的外面,猶如修羅煉獄,在青蘅衝出來後,發現原來不止一班人馬,他奮力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希望把人都吸引過來,卻不查,撞上一堵肉牆,在黑暗中被人敲暈了腦袋。
後來的一撥人在槍上裝了消聲器,只見黑暗中一個個人影倒下,有個高大男人蹲下來,拎起被打暈的青蘅,點起火光看清他的臉,隨後吩咐手下將他送回去給青龍霸。
人已經被清乾淨,他站起來,將槍別在腰後,推門進去。
地上有血,他皺了皺眉。
房間很亂,地上倒着一條沙發,有隻小兔子在沙發後面瑟瑟發抖。
糰子向神禱告,今天,是不是就能去見哥哥了呢?這纔是最好的生日禮物啊!
糰子沒有照青蘅的話逃走,或許冥冥之中,他們就會這樣相逢。
她鼓起勇氣站起來,想着死就死吧!
她舉槍亂*射,射*完最後一發子彈,屋子裡變得靜謐,突然有個男人笑了,糰子渾身一震,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卻只見屋中站着一個人,一身黑衣,在她夢裡千百萬回的出現過。
他張開手說:“糰子,過來。”
糰子卻沒有放下槍,而是朝他瞄準。
他只看見她戴了貝殼手鍊卻沒有看見琥珀項鍊,心道,原來她更喜歡小時候他順手編的東西。
當下心情更好。
這世間,有誰能不管富貴,風雨相隨?
有的,她是我的糰子。
他笑了,寵溺的問她:“不認得我了嗎?”
怎麼會,她怎麼會不認得,她日日夜夜,靠着回憶中的他度過。
可她不敢相信,她怕這一切都是夢,是聖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因爲她實在向聖母嘮叨過太多次。
霍沐看着沙發後那個要哭不哭的女孩,一步步靠近她,這幾步通向她身邊的路,他花了幾年。
他用胸口頂住了槍口,傾身貼上她的臉頰,她的呼吸有葡萄酒的味道,醇厚香甜。
他說:“我是阿贊啊。”
從她的眼裡,他知道她沒有忘記,可她卻說出口的是:“我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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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識你,你怎麼會沒有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會丟下我,出現在這裡?
糰子覺得,她好像從沒有認識過盛讚。
她從前覺得他愛她,可現在,她渾身冰冷,她失去的那個孩子,他到底知不知道?
還有毛毛,他也活着嗎?
青蘅的家一片狼藉,霍沐說:“我會生氣的,你跟他在一起過生日。”
“你認錯人了。”糰子收起槍,越過這個男人,她想回到自己的房子裡,這一切真是個噩夢。
“糰子。”霍沐拉住她,臉色不虞。
“你放開。”她掙脫不開,臉色越來越冷。
天開始下雨,沖刷了街面地板上的血,空氣裡也是濃濃的血腥味,這一切,糰子曾經很熟悉,在三千港,她那噩夢般的曾經。
攥住她手臂的那隻大掌真實的傳出溫熱,他是活的,是有生命的,他沒死。
作者有話要說:孩子們,我盛爺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從廁所出來鳥,掌聲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