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長樂回來的那天,辦公室裡只有徐曉帆和周玉露兩個人,趕緊湊過去問長問短,還逼着肖長樂掀起袖子看了一下車禍留下的傷口。
只是,兩個人都注意到肖長樂臉上那一絲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就不敢再打趣了,兩個女人似乎都知道隊長爲什麼情緒不高。
“其他人呢?”肖長樂脫掉外套,接過周玉露遞過來的一杯茶問道。
“今天是星期天,尹正文和王洪文去逛街了,趙振山和潘浩還在忙手頭的工作,我和玉露專門等着向你彙報工作呢……”徐曉帆說道。
肖長樂皺皺眉頭說道:“尹正文去逛街了,家裡的這些監聽設備誰負責?萬一有情況怎麼辦?”
徐曉帆嘆口氣說道:“隊長,陸鳴那部手機差不多就是聾子的耳朵,這麼長時間只有兩三次通話,並且毫無價值,老尹也有點坐不住了,今天出去透透氣……”
見隊長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徐曉帆趕緊繼續說道:“倒是有個好消息,陸鳴工作的事情我們不用操心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小子前幾天忽然被開除了……”
“哦……”肖長樂放下茶杯,拿出一支菸點上,驚訝道:“怎麼回事?”
徐曉帆說道:“焦副局長有話在先,我們也不好直接找公司領導瞭解情況,不過,我側面打聽了一下,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博源公司的人發現他簡歷造假,乾脆把他辭退了……”
“陸鳴現在人呢?”肖長樂問道。
徐曉帆瞥了一眼周玉露,沮喪地說道:“他被開除的很突然,當天上午趙振山還看見他在博源公司正常上班……
可第二天就沒再看見人,我們去了兩趟盧家灣,也沒有見到人……不過,今天是他去派出所報道的時間……”
“這麼說……他在你們的視線中消失好幾天了?”肖長樂把菸頭在菸灰缸裡狠狠念滅,顯然心裡火大着呢。
徐曉帆不敢出聲,反倒是周玉露辯解道:“頭兒,這事也不能怪大家,陸鳴每天不是下班就是上班,兩點一線,天天如此,一個月下來,搞的我們人困馬乏,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
肖長樂哼了一聲,說道:“兩點一線?怎麼現在偏離軌道了?你們知道這些天他都幹了些什麼嗎?他沒回盧家灣的出租屋,晚上睡哪裡?該不會是住酒店吧?”
徐曉帆似乎心裡也有點怨氣,忍不住說道:“可我們就兩個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圍着他轉吧。
說實話,他在公司隨時都可以接觸到電腦,他真想幹點什麼的話,就算是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也不一定就能發現,除非每天跟他同吃同住……頭兒,恕我直言,我覺得以前的計劃太被動了,是不是重新考慮一下……”
肖長樂長長出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緩和了語氣說道:“我這車禍出的也不是時候,你們的辛苦我也知道,但這都不是理由,陸鳴幾乎身無分文,突然失蹤好幾天,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周玉露說道:“我們也不是沒有一點消息,前天老尹監聽到他的一次通話,好像是他一個女同學打給他的…
…
不過,這小子聽上去情緒不高,連女同學主動想見見他都拒絕了,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不用說,肯定是被公司開除的事情讓他受到了打擊,說不定躲在什麼地方‘養傷’呢……”
“那個女同學叫什麼名字?”肖長樂又點上一支菸問道。
徐曉帆說道:“陸鳴在電話裡沒有叫她的名字,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可以聽得出來,他們應該很久沒見面了,並且,那個女人說了一句‘曉梅也在這裡’,顯然,她指的應該是李曉梅……”
肖長樂扔掉菸頭站起身來說道:“先不說別的,馬上找到陸鳴……想辦法聯繫一下他的辯護律師,讓她出面給陸鳴打電話,打聽現在的住處,實在不行就直接找李曉梅……”
話還沒說完,肖長樂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拿起來看了一眼來電號碼,趕緊接通了,聽了一會兒,只聽他問道:“你確定他在盧家灣?”
過了一會兒,肖長樂放下手機,衝正準備出去的徐曉帆說道:“不必了,陸鳴剛剛去過盧家灣派出所……”
說完,怔怔地愣了好一陣,才繼續說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小子說博源公司的副總裁戴光斌和他的秘書居然想綁架他,並且發生了車禍……還逼着他說出陸建民讓他稍了什麼話,說是陸建民的兒媳婦想見他……”
徐曉帆一聽,忽然一拍手說道:“隊長,這下我明白爲什麼焦副局長不同意我們跟博源公司的人接觸了……”
肖長樂坐下來問道:“你的意思是……”
徐曉帆小聲說道:“很顯然,博源公司可能跟陸建民父子有什麼瓜葛,東江市公安局的人正在暗地裡調查,據說已經一年了……他們可能是怕我們捷足先登……我倒是寧願相信陸鳴說的是真的……”
“戴光斌這個人你們聽說過嗎?有什麼背景?”肖長樂問道。
徐曉帆和周玉露都搖搖頭。
肖長樂坐在那裡沉思了好一陣,站起身來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說道:“不能再等了,既然東江市公安局調查了博源公司一年,肯定有問題,陸鳴剛剛纔在盧家灣派出所報案,他們現在應該還不知道戴光斌綁架陸鳴的消息……
你們兩個馬上去一趟盧家灣,務必找陸鳴把情況搞清楚……既然出了車禍,交警隊應該有記錄,還有現場錄像,我這就去想辦法瞭解情況……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就搶在東江市公安局前面拘捕戴光斌,另外,要搞清楚陸鳴這兩天究竟幹了些什麼,如果有必要的話,先把他帶回來……”
徐曉帆猶豫道:“隊長,焦副局長……”
肖長樂好像知道徐曉帆要說什麼,沒等她說完一揮手就阻止了她,嚴肅地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們是W市公安局的,不是東江市公安局的……
既然他們不配合,我們也沒必要事事都向他們彙報,何況,我們還是競爭對手,如果現在向他們通報,要不了一個小時,戴光斌就在他們手裡了。
戴光斌做爲博源公司的副總裁,光天化日之下綁架陸鳴,並且逼問財神贓款的去處,就憑這一
點,足夠拘留他。
另外,陳丹菲前一陣來東江市料理陸建民的後事,最後幾天行蹤詭秘,誰知道跟戴光斌有沒有關係,好了,別猶豫了,這可是這段時間以來發現的最大線索,出了什麼事我負責……”
徐曉帆不再說什麼,跑回臥室穿上衣服,稍稍猶豫了一下,從枕頭下面拿出手槍插進腰裡,然後帶着周玉露緊跟着肖長樂出了門。
再說陸鳴到派出所“報案”以後,心情突然變得出奇的好,只覺得太解恨了,從張所長邊聽邊做記錄來看,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報案很重視,肯定會及時告訴肖長樂。
而肖長樂只要一聽到“陸建民贓款”這幾個字豈能無動於衷,戴光斌可不是小人物,就憑他對財神贓款感興趣這一點,肖長樂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何況,他還涉嫌綁架自己呢。
哼,這下夠戴光斌喝一壺的,這就是剋扣自己工資的下場。
回家的路上他先去了一家打字複印店,把自己的判決書複印了一份,又問老闆討了一張空白的廢紙。
出來以後路過一家菜市場,他猶豫了一下,然後進去買了三塊錢的青菜,準備煮點湯喝,這兩天總是吃泡麪,牙齒都上火了,琢磨着是不是缺乏維生素的原因。
這麼一折騰,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正是晚上下班的時間,剛走進院子,只見樓上突然扔下來一個什麼東西,剛好砸在他的頭上,忍不住大叫一聲,嚇得蹲在了地上。
可過了一會兒,並沒有感到疼痛,睜開眼一看,沒想到是一件破衣服,於是跳着腳朝樓上罵了一陣,結果也沒人迴應。
於是嘴裡罵罵咧咧地往樓上走,走到一半,忽然心中一動,心想,明天去討薪,必須穿的破爛一點。
自己那幾件衣服雖然很舊了,可穿在身上還不夠“落魄”,乾脆把這件破衣服撿回去做爲明天的道具。
回到出租屋,陸鳴把青菜洗乾淨,在一隻破鋁鍋裡面放上清水,再把菜放進去,加點鹽,等到水燒開了,就連湯帶菜盛在一個大碗裡面晾着。
接下來在桌子上攤開那張紙,坐在那裡嘴裡唸唸有詞地嘀咕了十幾分鍾,然後就用一支手指頭一般粗的碳素筆在上面寫道:
本人陸鳴,緩刑人員,自X年X月X日在博源公司打工,期間兢兢業業,從未做過違反規章制度的事情,可公司領導就因爲我是緩刑人員,不但將我開除,還扣留了我的全部工資。
現在本人生活困難、居無定所、生不如死,現強烈要求公司領導補發我的血汗錢,也請社會公衆予以關注和支持。
寫完之後唸了好幾遍,然後把自己的判決書複印件粘在旁邊,這才脫下身上的襯衫,把那件臭烘烘、破爛不堪的衣服穿在身上,又雙手拿着那張紙舉在胸前,站在破鏡子面前把自己的尊榮端詳了好一陣。
媽的,自己這副鬼樣子明天往博源大廈門口一杵,也不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同情自己,反正,李曉梅看見自己這副模樣定是又厭惡又鄙視。
只是,蔣竹君這婆娘的騷主意究竟管不管用啊,她該不會是有意讓自己出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