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說了不用你管,不是說了不要再見面嗎?我們算什麼呢,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啊。”他大喊,然後拿着東西離去。
“你們……”一直默然的阿海這時纔出了一聲。
阿景故作沒事地苦笑了兩聲,“反正我答應過華老,遲早有這一天的,可是我也說過只要他有困難我就會回來的。”
聚傑和隊員們一臉疲憊地坐在休息室,一名隊員偷偷拿出手機,“看的過來。”
“又上網啊。”
“看看新聞而已,多瞭解點時事,省得像白癡一樣。”
聚傑同一堆腦袋湊過去,屏幕一端寫着幾個小字:華氏總裁於死於心臟病突發……“等一下,看這個!”
那隊員點擊新聞嘟囔道,“我耳朵。”
回家路上,他越來越不安,華氏,的確是影風的華氏,剛纔聽到影風的名字,可沒聽說過華老有心臟病啊,難道……他在空曠的小道上一驚一乍,一支鏢飛過來,他頭一橫,沒想到竟然躲開了,接着同時飛過來數不清的毒鏢,幾個反射着月光的微型光盤閃過,將毒鏢卡在地上,小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拉起他的手,“快走!”
“你怎麼來了?”聚傑心裡反而更不踏實。
“最近我們這幾個人都陸續遭到攻擊,所以我們想你可能也難逃一劫,雖然可能會在s市和b市來回奔波,但你暫時不要和我們分開了。”
“是特工組嗎?還有,華老的事……”
“是。”小漫也不願意解釋這件事,“可是這個理由不宜外泄,只好製造心臟病突發的死因,而且影飛也被抓走了。”
聚傑扭起眉頭。
毓籬將咖啡放到唐仁桌上,“最近沒什麼大案子,幹嗎還熬這麼晚?”
“集腋成裘,這些小角色難保不會變成oss。”
“無瑕肚子都那麼大了,你不多陪陪她?”她是故意這麼說,如她所料,唐仁的眼光閃爍了幾下。“你也覺得神兵在你上任之後世風日下了嗎?”她接着問道。
唐仁擡起眼皮,“怎麼,你發現了什麼嗎?”
“我指是發現有些人在神兵裡越來越猖狂,彷彿隨時都要變身一樣,我很好奇是不是有人賦予了他們這種權利。”她坐到他的桌子上,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這麼問還真夠大膽,你什麼時候變得對自己那麼有自信的?”
“當然不是,是因爲相信你。”雙方尖銳的眼神都立刻柔軟下來,“後悔了嗎,娶了她?”她用尋求着某種答案的眼睛看着他,然後微微一笑,“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很難過,我希望我想的不是真的。”她語無倫次地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越來越懷念了,以前我、無瑕和歌冬在一起的日子,或者我們都還在吟風,或者還是神兵的底層警備或自由戰部隊的時候。如果歌冬不死該多好,那樣現在這種事也許她能阻止。”
“主席大人,要下班嗎?”無瑕推開門,毓籬連忙從桌子上跳下來。
“好的,主席夫人。”唐仁站起來
無瑕有意無意地打量了一下他們的表情,“今天吃什麼呢?去新開的那家怎麼樣,毓籬也一起來吧。”表面看上去沒什麼,可他們都能感覺到無瑕心中泛起的波瀾。
飯吃到一半,king一通電話就把無瑕叫了過去,她走過黑暗陰冷的迴廊,不知爲什麼越來越討厭那張泛金光的面具,“別總在這時候叫我,這種地方對胎教很不好。”
“脾氣這麼衝,和他吵架了?”
“沒有。”
“你還能瞞得過我嗎?”
無瑕擡起頭,“說沒有就沒有,我跟他從來不吵架。”
King走近了她兩步,“別傻得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似的,你以爲他對你忠貞不二嗎?這種男人的背後怎麼可能清清白白?”說着,甩出一沓照片,全是唐仁和毓籬的身影。
“你不是吧,這也監視啊?這什麼都不能說明吧,老哥?”
“怎麼,嫌視覺上不夠刺激?進酒店還不能讓你動容,我的老妹妹什麼時候口味這麼重了,你給他懷孩子的時候,他幹了什麼你知道嗎?”
“你說話時候少把孩子扯進來,我白無瑕生死都是你的人,就這一塊肉是自己的。”
King又轉過身,一封信滑到她面前,她接住了,是必殺令。“他太礙眼了,幾次破壞我們的行動,時間,我給你,既然我們除了吵還是吵,我就給你個機會,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我。”
唐仁比她先到家了,專心致志地查看着資料,她平靜了一下,推開門,他突然拔掉電腦上的u盤,“回來啦,去哪兒了?”
“你居然也知道在意一下我了,真是榮幸之至。”
“對不起嘍,最近有點忙,老婆大人要生孩子,我不得幫你多做點工作嗎?”
“查到了嗎,想查的東西?”
唐仁伸了個懶腰,關掉電腦,順手把u盤裝進褲兜,“一點點。”
“那你繼續吧,別搞得像我妨礙公務似的。我先回房間了,你要是太晚就在客房睡吧,孕婦不喜歡被打擾。”她挺着個肚子打開門。
唐仁拉住她,“幹嗎/真生氣啦,老婆產前脾氣挺暴躁啊,肯定能生個英雄,哎呀好啦,我第一次結婚沒經驗,你就原諒我吧。”
他不知道無瑕爲什麼哽咽了,她其實很想一下子撲到他懷裡去,“不會,絕對不會原諒你,因爲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其實你查什麼我都知道,你相信嗎?我比毓籬更瞭解你,我唯一不瞭解的就是你對我這麼好的理由。”
“那需要什麼理由啊,應該的嘛。”
“也許不會換來好下場的。”
“可我不後悔啊。”他捧着她的臉。
“打個賭好了,如果你能讓我改變,我就告訴你所有的事。”她跨出書房,“砰”地關上了門,躲在房間裡,拆開必殺令,不出意料,上面赫然寫着唐仁的名字,按照慣例,看完之後,她燒掉了信封,淚光中的火苗裡,一併燒掉的彷彿多了什麼。
影風褲兜一震,打開未知號碼發來的短信:斯貝古最近常常出航××海域。署名金絲雀,是他?那片海不是在爺爺的分公司附近嗎,爺爺就是死在那裡的,心一涼,他奪出門去。
阿景眼裡一片渾濁,趁着出去買東西的時間,她一個人走着,暫時清空了腦袋,只見腳下,一雙黑色的高跟長筒靴闖進視線。
這特例的長筒鞋風格和她差不多,因爲飛腿的動作時常會把短款鞋甩掉,她很平靜地擡起頭,朦朧地看着斯貝古誘惑式的笑容。
“心情不怎麼樣嘛,果然失戀了?”
“你定好的時間,就是今天嗎?”
“纔不是呢,就是想你了,放心,華家那個女孩好着呢,不過你的小情人可真是的,連最後的時光也不和你一起度過,真是殘忍。”
“你到底想怎麼樣?要我死才放人嗎?”
“傻師侄,你真的不知道嗎?他中了西域蛛毒,活不了多久了。”
阿景這才緩緩正視她,帶着半信半疑的眼神,她喜歡騙人,這次也是假的吧。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你以爲替他吸走所有蜘蛛就沒事了,可你不知道,早在你沒出現的時候我就放了一隻蜘蛛咬傷了他,那個時候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
阿景掩住內心的慌亂,“鬼才會相信,你已經有影飛這個誘餌,幹嗎還這麼做?”
“沒錯,我真話是不多,不過這次是真的,原因嘛,只是因爲有趣,哎,別動怒啊,別忘了華家的小姑娘還在我手上,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除了有趣之外,廢掉你的一陽指原來這麼簡單,很快就可以真真正正比一場了呢。”
“你害我父母也是爲了神話飛腿的頭銜嗎?”
斯貝古突然驚愕,然後震怒,“你說什麼!倒打一耙?”
阿景揪住她的衣領,“那你說,爲什麼那樣對我父母和我,就爲了當king的頭號手下嗎?就算是,報復我就好,爲什麼連所有我身邊的人都不放過,不管我怎麼退讓,你都要一直打到底呢!”
斯貝古用力甩開她,“你沒在那地窖裡待過嗎,殺手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哦,對了,你還沒上升到那個級別,可我早就是了,拜你父母所賜。”
阿景燃燒起來。
斯貝古蔑視地望了望她的拳頭,“現在還不是施展的時候,你會相信我的話的,不過你記住,天堂草只有我有,還有,想救那小丫頭的話,明天到海上來,從老傢伙被害的分公司那邊的碼頭開船。”
阿景不能動手,影飛還在她手裡,影風的事不會是真的吧,她又騙我的吧,她轉身離去。“等一等,把這追蹤器戴在身上,好讓我能找到你。”從斯貝古眉飛色舞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在她佈局之中。阿景接過鈕釦一般大小的徽章型追蹤器,眼睜睜看着斯貝古離開,現在,她沒有那種心情去臭罵她,只是無論被她騙多少次,還是覺得她的謊撒的那麼理直氣壯,斯貝古不相信任何人,阿景卻總是被騙,這次她希望這依然是個謊言,想着想着便跑了起來。
影風爬上他上學時在b市租的房子的樓頂,映着圓月,目光聚焦在房檐邊的背影上。
“好慢。”阿景沒有回過頭。他稍愣了一下。
“很奇怪是不是?你明明沒出聲,我卻能發現。”她依然坐在那,“之前我也很奇怪,爲什麼我躲在小房子裡的時候你能找到我,現在看來,其實根本不難。”
影風站到她身邊,“不是說了不見面嗎,你還來幹什麼,就是爲了說這個?”
“這房子不怎麼高呢,很多夜景都看不見。”
“你好歹也是個女人,我不想趕你走,但這裡不會再歡迎你了。”
“這麼低調還真像你,總是隱瞞一些別人認爲重要的事。”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沒想到你這麼無聊。”他轉身離開。
手,被一把握住了,就在將要錯過的時候,她握着他的手,深邃的眼睛凝視着深邃的夜景,“到了今天,你還喜歡我嗎?”
“這種時候,這算什麼?”一直期待至今,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呢,脣間的縫隙裡充滿了自嘲的味道,甚至沒有感覺到她已經在他身後站起來。
“我已經……”他回過頭,撲面而來的是她輕閉的雙眼和如此刻情形般沉重的吻。然而,他接受了,因爲沒辦法拒絕,因爲沒辦法忘記,他輕輕閉上眼睛,這是生命中最後一次自私和放縱了。
禁錮的空氣在一瞬間融化,那彷彿潺潺流水般的溫柔在嘴脣間流淌着,她終於懂了,這一刻,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懂得了他身爲天下第一,作華家的傳人,保護家人朋友,還有,愛上她的寂寞。突然,他張開雙眼,一切都停止了,他到現在才發現,阿景早已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即使能掩蓋住小腿的青紫,卻無法改變毒性侵蝕的脈象,這兩天努力隱藏的一切,都在頃刻間暴露無遺,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知道了真相,靠在他懷裡流淚的她,她緊緊抱着他,像要保護即將失去的東西一樣,“傻瓜。”說着,臉上持續滑過鹹鹹的味道。
影風的雙臂一下子環住她的身體,沒錯,他要死了,在此之前,除了身體的疼痛和麻痹感之外,還能得到這個禮物,再好不過。
她靜靜地流着眼淚,任憑堅實的手臂觸痛未復原的傷口,他們的親吻和擁抱,是踏實的,也是疼痛的,原來愛本來就是疼痛的,沒有疼痛,就不會有愛情,這就是命運吧,一開始就存在,華老,對不起,我答應過你的,會永遠守護他,可是答應你的另一個誓言,我實在無法兌現,影風,爲什麼現在才抱緊我呢?好險,你差點就離開我了,原來一開始,我應該回收的失物,就是你啊。
一起去吧,去救影飛,誰也別離開誰。第二天一早,大家再度一同出發了。
華家的小型客輪揚帆起航,吹着海風,小漫的腦袋容量也大起來,她指着跟影風關係比和好如初更親密的阿景,“你和他……”
阿景沒打算把他中毒的事說出來,因爲她也沒打算把身上追蹤器的事說出來,這場戰爭,只有她一個人能結束。
“還在聽那支錄音筆啊。”她看到小漫的耳機。
“是啊,原本以爲只有我一個是壞蛋,沒想到全家都是壞蛋,既然要壞幹嗎不徹底一點,動了感情變成不倫不類的殺手,因爲懷了我所以冒那麼大風險,到頭來,我還不是讓他們失望?”海風一下子變得特別冷,可就是凍不僵小漫眼裡僅存的那一滴憐惜,是啊,很諷刺吧。
阿景也一直隨身帶着那個厚本子,媽媽幹嗎要對斯貝古付出真心呢,他們逃亡那天,小樹林已經被炸掉了,媽媽因爲爆炸受了傷,卻還是不放棄,明明是斯貝古背叛了大家,爲什麼還相信她?
聚傑在這種時候走路也不再吊兒郎當了,他鬼一樣緩緩徐來,“阿景,去找你自己的男人,各歸各位。”
“他們終於如膠似漆了啊。”小漫問聚傑,聚傑頻頻點頭。
“可是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好像要發生什麼似的。”小漫這樣說,儘管船在如此平靜的海面上行駛着。
甲板上傳來影風五音俱全的兒歌,“克路迪我們來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咱們再來轉個圈呀……”阿景站在後方無語,這就是我的男人!
他回過頭,“告訴我吧,跟它溝通的秘訣是什麼?”這小東西之所以總是跟着主角出場,是源於忠誠,別看它爲了回家獨自穿行於城市,如果只把它自己關在家裡或送到別人那裡寄養,它鐵定會絕食的。
“就是對它的主人好一點嘍。”
“少來,你就那麼喜歡我啊?”
“是呢。”
“哈,逗你呢,我已經知道怎麼跟它溝通了,我們已經十分要好了呦,而且它太聰明瞭,總知道我想什麼,比秦城厲害。”
她湊到他身邊,伸手摸克路迪的頭。
影風的引語結束了,“我死了的話,你會接受秦城吧。”他擡起頭,望見她的沉默,“接受的話,我也會放心,就算不回特工組,他也會保護你,你在考慮嗎?”
“是啊,想起了一件事,還記得你坐滑翔翼到引爆的樓頂救我的那次嗎?那時候你迫切地要我相信我們不會死,哪裡來的自信呢?”
他笑了笑,笑容裡有點欣慰的含情脈脈,“好吧,我們都不會死的。”這次說這句話的大男孩顯然已不那麼天真。
“我有信心,影飛,你哥說的你也一定感應到了吧,在一口碼頭等我們。”
“沒錯,無論斯貝古約在那裡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都一定救你出來。”
“柯南,克路迪是不是要大便啊?”
“啊?沒有吧。”她瞄了一眼克路迪的屁股,再擡起眼睛看無辜的小傢伙的頭的時候,喜歡通心脆的小嘴裡多了枝火紅的玫瑰。她放亮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克路迪,接過花,放在鼻子邊,花香將海風的鹹澀都驅散開來。化療,我不會讓你死的。
“別愁眉苦臉了,那個女人不是約在一口碼頭嗎?一定會有辦法的。”聚傑將果汁送到小漫面前。
可她依舊眉頭深鎖,“到一口碼頭至少還要十幾個小時,她爲什麼要限制我們的起航地點和路線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可是已經航行了好一會兒了,手機都快沒信號了,現在擔心也是多餘的吧?”
她鼓起一邊腮幫子,吸了幾口果汁,二人走進餐廳。
“能告訴我在哪找到的爺爺的屍體嗎?”影風眯着眼睛望着海。
“應該還要往前走一會兒。”
影風低下頭。
阿景信號薄弱的電話突然響起,斯貝古的聲音像噩耗一樣傳來,“旁邊有人嗎?”
她立即很自然地把電話換成左手,“哦。”
“誰呀?”站在右邊的影風問。
“乾洗公司的,我之前送去的衣服現在才洗好。”
斯貝古在電話那頭冷笑道,“很好,我的船會在三十分鐘後和你擦肩而過,你一個人上來,船身上有‘s’標記,千萬別上錯囉。”
緊接着,電話那頭“嘟嘟”響起來,“等我回去再說吧,這幾天不用來了,我再打給你。”阿景說完也掛了電話。她拍拍影風的胳膊,“真麻煩,以後不讓別人洗衣服了,家務你全包吧。”
影風板起臉,“我後悔跟你在一起了,活着真辛苦。”
然後,克路迪突然來了興致,在船上到處跑,阿景和影風追着它跑,又擔心它摔倒,一副一家三口的和諧景緻,玩累了,就躺在甲板上,船輕微搖晃,他們的肩膀時不時就碰在一起。
“我去洗澡了,要一起嗎?”阿景弄出一副魅惑的樣子。
“算了吧,我是傷患。”
“切,我還在想如果你答應我要怎麼潑你冷水呢,真沒勁。”
“我早猜到了。”
“我要舒舒服服地準備,乾乾淨淨去戰鬥,你可別偷偷進來哦。”
“有些人好像太過自信了。”他閉上眼睛。
阿景跑到餐廳,小漫是更棘手的人物,“幹嗎拿那麼多吃的?”小漫的眼角聚光在她滿手的成果裡。
“我要洗泡泡浴,邊洗邊吃,警告你們啊,誰也別來煩我。”她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