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黑暗面與天國
第一幕
因爲，命運存在着；因爲，因果存在着；因爲，因緣存在着；
所以，故事存在着。
不論這樣的故事是怎樣的------冰冷的，或是熾熱的------都不會是全美的。
絕不用一句“把屍體全部火化了吧”就可以完結的故事，也一定用一些奇詭的標點是表現不出來的。
在身邊的某一點，正像黑洞一般，將整個宇宙扭曲。
沒錯，用陰謀來解釋，或許說得通。
這個世界，從誕生起，就是個巨大的陰謀，無從迴避。
是一個名爲戰爭的組織，把所有人的幸福，從身邊奪走的陰謀。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定是主謀之一。
活着，泡沫破碎般死去。
然而，我哪個都不是。
只是堅持着，垂死着，連殺人鬼都不如。
在短短的三個月內，我，從一名普通的青年，成爲了Karb的國王。
------“那麼，把這個星球所有的人都殺掉，不就好了？”紅髮少女的面孔又出現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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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兩個月了，還是不適應皇宮內可以足足睡下八個人的“單人牀”。這鵝絨般雪白的單人牀睡起來意外的十分不適，這也是羅傑特經常做惡夢的原因吧。
而且，一想到這是無能王睡過的地方，雖然把所有墊子、牀單都換掉了，還是有些不爽。不過話說回來，全天下也就他能用得上如此大的牀鋪了吧。
臥室內的裝飾倒是十分簡樸，白色的鐵質桌椅，和一塊不大的鏡子。天花板上掛着巨大的水晶燈，一看便是很值錢，不過至今還沒有使用過它，牆上的燭臺足以照亮房間。
羅傑特用力掀開比他還重的棉絨被子，伸了個懶腰，一陣惡寒傳來。在暖和的被子中呆的時間太長，反而無法適應外界的寒冷。
羅傑特不願意讓侍女爲他更衣，認爲自己還不像其他國王那樣“開放”。
窗外可以聽到北風嗖嗖的聲音，雖然在南方的卡梅倫的話，現在已經是春天到來、氣候轉暖的時節了，在這北方的提雅達仍然是深冬的景象。
------“早安，羅傑特。”精靈這些日子老實得很。
-----“嗯，早安。”羅傑特很喜歡和這樣的精靈打交道。
“呼。”費了半天勁，可算是把最後的披肩套上，難怪沒怎麼見過無能王穿黃袍的樣子。
在這裡生活，實在是麻煩了點。
不過，正是這些麻煩的事情，才體現出了現在的和平。羅傑特想到這裡苦笑出來。
嗯，Karb正在平和地復甦。
Guin與其周邊的國家都不和，紛紛開戰，並和羅傑特簽訂停戰協約。而且，在羅傑特的能力傳出去後，絕大多數的鄰國也不敢對Karb輕舉妄動，這樣的氣氛總能讓人鬆口氣。
------“有沒有很有成就感？”精靈不還好意地笑出來。
------“如果真是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羅傑特自己還沒有蠢到現在就要飄飄然起來。
將無能王生前用過的匕首掛在腰間，再次確認了自己的着裝，以免被大臣們說教。
“嗯。”練習了專用的笑容，拉下門把，推開高大得離譜的木門。
走廊內一片安靜，還沒有到那些貴族大臣起牀的時間。傭人們應該已經在餐廳等候了。
悄悄地走向餐廳，以免驚醒別人，身上的寶石卻來玲瓏作響。
餐廳的大門敞着，陽光從另一邊照出來。
走進餐廳，只見用白桌布鋪着的長桌邊坐着一位打扮頗爲講究的紳士，黑色的禮服搭配得恰到好處，正品嚐着熱騰騰的檸檬烤魚。
“早上好，”男人擡起頭，“國王大人。”
“早上好，葛蘭爵士。”羅傑特小心翼翼地坐在長桌頂端的座椅上，不讓衣服被椅背掛到。
“適應了吧。”葛蘭彎起眉毛開玩笑。
“還差得遠呢。”羅傑特苦笑。
“您的話很快便會適應吧。”葛蘭文雅地用叉子將切下來的魚肉送入口中，“我們的生活規律比外界要慢得多。”
的確，一般這種時間街上已有不少行人了，這裡卻安靜得很。
“您起得倒是很早呢。”羅傑特問道。
“是啊，”葛蘭露出微笑，棕色的小鬍子向上輕翹，“我喜歡這份安靜。”
羅傑特聳聳肩：“真抱歉打擾到您了。”
葛蘭笑着搖搖頭：“哪會，分享這裡的氣氛同樣讓我高興。”
開戰後，大臣們都躲回自己鄉下的居所，葛蘭也一樣，不過羅傑特並沒有爲此不快。
畢竟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吧，羅傑特這麼想。
這時，身穿黑白色調的女僕將同樣一盤烤魚送上來。
每天的早餐種類都不同，昨天是蜂蜜，前天是豆腐。
“最近真忙呢。”葛蘭用手帕擦拭乾淨嘴邊。
“嗯，”羅傑特將一塊烤魚送入嘴裡，“國內的復甦還需要一定時間，而且國外的盟友也需要。”
“呵呵，”葛蘭抿起嘴，“您不考慮怎樣穩定您的統治嗎？”
“嗯？”羅傑特不解。
“雖然，那位西萊可以打遍天下，不過他只是在戰時統治，不需要考慮更復雜的事情。”葛蘭的眼神看向羅傑特，“啊，當然，我不是在否定西萊的偉大。”
“您的意思是？”
“您要隨時小心一點。”葛蘭眼神尖銳起來，隨後站起身來。“貴族的鬥爭，權力的爭奪。”
“我明白的。”羅傑特苦笑。
畢竟，父親就是這麼身亡的。
“是嗎？”葛蘭走向落地的窗口，“那麼，請您保重。”
“葛蘭爵士，”羅傑特叫住他，盤中還留着大半塊魚，“我可以相信您嗎？”
窗外，北風蜂鳴般劃過，才讓人注意到白雪降下。
“您看，”葛蘭爵士纔回頭，背對着窗戶，“明明是二月了，提雅達這裡仍然下着雪。”
小鬍子下，嘴角微微上揚，“寒冬降至，而不是春天。”
咔噠、咔噠。
走向門口。
羅傑特一時語塞。
“哦，對了，”葛蘭突然停下，“您最好不要相信我，我沒有讓您相信的條件。”
“不，”羅傑特歪頭一笑，“我願意相信您。”
“呵呵，爲什麼呢？”
“因爲，您給我上來重要一課。”
……
葛蘭爵士直立着思考一下，“您真是個有趣的人。”
不回頭地走出門口，留下羅傑特和他的半盤早餐。
那天下午，葛蘭爵士以宣傳王室爲由，離開了提雅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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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葛蘭爵士並沒有回來，反而，異國的信使果然來了。
“國王大人，”卡斯將軍叫住走廊中的羅傑特，“Mengolia公主來訪，正在大廳等您。”
“嗯，走吧。”
成爲了王之後，快三個月了，皇宮中的生活已經逐漸適應，也漸漸習慣了各個大臣的稱呼。
提雅達的皇宮住的時間長了就會發現其實不大，基本就是一條走廊連接各個房間和樓梯。
門被卡斯推開，以紅色爲主題的大廳中間，站着幾位大臣和一個皮膚稍顯黝黑的美人，身着Mengolia傳統花紋的服飾。
“哦，這位一定就是……”羅傑特上前一步，做出迎接的手勢。
“您好，”那黑髮的異國美人輕輕彎下腰，“Mengolia公主梅莉拉。”纖長的睫毛並在一起，露出美麗的笑容。
“有請。”羅傑特握住梅莉拉的手，“到我們的會議室談吧。”
粗糙的觸感引起了羅傑特的注意。
“嗯，”Mengolia美麗的公主溫文爾雅地跟上來，同時還有氣味奇特的香水味道。
來到並不大的會議室，羅傑特坐到圓形桌子的頂部，那裡本來是無能無西萊坐的地方。
現在，羅傑特自然地坐在那裡，旁邊依次坐着卡斯和幾位年邁的大臣，他們在開戰後躲在小村莊中，最近一月纔回來。
Mengolia的公主坐在羅傑特的對面，有些緊張地望着桌子下面。
“所以，”羅傑特露出職業般的笑容，“您來這裡的原因是？”
照理來說，如果是關於戰爭的事情，是不可能派本國的公主來的。Mengolia還沒有到人手稀缺的地步。而且，連一個護衛都沒有跟來。
只派了這個懂得異國語言的公主來嗎？
“那個……”公主有些靦腆地拿出一套金質的酒杯，一眼便知是經過上等的工匠製造的，但是，僅是兩個杯子，並沒有包裝起來。
羅傑特笑着接過來。
“小小的禮物，請您收下……”雙眼打量着羅傑特。
這麼緊張，一定是因爲Mengolia與Karb仍然是敵國的緣故吧。
“啊…嘛…”羅傑特撓撓頭髮，“我不喝酒的…”
畢竟是從小從教會長大的。
“啊…是嗎…”公主眼神有點擺動，“對不起…其實我也…沒喝過。”
“所以說，”羅傑特擺正臉色，“您此行的原因是…？”
必須要時刻注意，不能顯出一絲不耐煩，不然這個公主大人還不緊張死。
梅莉拉公主“咳咳”清了一下嗓子：“那麼，我就直話直說，那個…整個大陸，現在都面臨着一個巨大的風險，不如說…一個巨大的陰謀！”
“呃…”羅傑特不不小心皺起眉頭，在看看各個大臣的表情也都是差不多。
“那個…”衆人的反應顯然令梅莉拉更緊張了。
“啊不…”羅傑特連忙解釋道，“我們只是有點不明白您剛剛說的話…”
羅傑特真的很不擅長這種場面，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梅莉拉顯得有些失落：“父王讓我過來向您傳達的，他說整個大陸正在被一個組織可笑地操控着。”
組織？WING嗎？
幾個大臣不小心笑出聲來。
“那個，”羅傑特揮揮手，“能麻煩你們讓我和這個公主單獨聊一會嗎？她好像正在說什麼不得了的話題。”
“可是…”雖然卡斯立即就站起來了，幾個大臣卻有些含糊。
“沒事的，你們覺得我保護不了自己嗎？”
羅傑特對自己的體質充滿自信。
沒錯，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容易死掉了。
大臣們也無話可說地站起來走了。
門輕輕地關了。
“好了，”羅傑特又看了看梅莉拉公主，“您現在就沒那麼緊張了吧。”
“……”
“嗯？”
“您不會是想泡我吧…？”
“啊？”
這是什麼邏輯…，羅傑特不知要擺出什麼表情。
“啊，失禮了，”公主連忙鞠躬，“我從小因爲長得比其他女孩子可愛…那個…就有很多人向我示愛…但是我已經有未婚夫了…所以說…”
“不不不，”羅傑特連忙打斷她，“我完全沒有這個打算。”
“是嗎…對不起，”公主又笨拙地道歉，“那您這麼做的原因是…？”
“出於個人原因，有些事情不願意讓手下人聽到。”羅傑特只能這麼回答。
“嗯…好吧…”公主舒了口氣，“那麼，我來爲您講述父王的意志、”
------“精靈。”羅傑特在心中呼喚出精靈。
------“怎麼了，羅傑特？”精靈的心情貌似不錯。
------“門外有人嗎？”
------有兩名守衛，和卡斯，其他人都不在了。
“嗯，來說清楚吧。”羅傑特對梅莉拉示意繼續，“什麼是您所謂陰謀。”
“是這樣的。。”梅拉漸漸適應這裡的氣氛，可能是因爲大臣們都走了原因吧，“父親派向南方的信使說，最近的戰爭都與周圍的一個龐大的組織有關。”
“組織？”羅傑特端起下巴，“聽起來挺有趣。”
“父親說他也說不好，但是在Guin的國內向國外發起的所有戰爭，都有着一些本不是國家或者軍師人士，而且和聖羽教有着很大的關係。”
“是嗎。。”
果然是在說WING。
S先生，這個操控這個大陸的男人。
就連整個大陸最北方的Mengolia都注意到了嗎。國王只派他女兒來也是爲了不想引起注意吧。事情有着絕對的嚴重性。
Mengolia 之王，巴多，據傳聞是個野性十分強的，敢於和無能王叫板的統治者。
羅傑特思考片刻：“跟您的父親說，大致的事情我已經心中有數了，打敗這個組織需要各國的合力，需要幫忙務必跟我說，謝謝他的忠告。”
“這不是隻忠告哦。”公主卻話鋒一轉，“父親他。。說。。這個問題，可能正危及到整個大陸的安全。”
“嗯，”羅傑特笑着點頭，“他的認真我是能體會到的。”
把自己的女兒送出國門，還是剛剛打仗的國家，面對這麼大的危險。
“國王大人，”梅拉的眼神送過來，“您剛纔說，您對事情已經心裡有數了嗎。”
“嗯。。嘛。。”羅傑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我也是從Guin 來到這個國家的，也目睹，甚至經歷了您父親說的一些問題，我才決定，誤打誤撞便當上國王了。。”
這一定是很無厘頭的答案吧。
“這樣啊。。”梅拉公主卻露出欣慰甜美的微笑，“那一定是很了不起的冒險。”
不，羅傑特沒有說出聲，卻掩飾不住苦悶的表情，這個冒險只能說血流成河。
“嘛、”羅傑特沒有給出清楚的答案。
“您一定會成爲一個善良的王的。”公主堅定地歪起頭笑了。
“但是，”羅傑特閉上眼尖搖了搖頭，伴着窗外的北風呼呼的聲音，“王道是不允許善良的。”
即使是賢君，也是，避免不了的。
“誒。。”對方的迴應卻只是嘆氣，“我認爲，不是這樣的，”隨後，嘴角上揚，露出有些憂鬱的笑容，“不是所有王，都像父親那樣。”
雖然北風吹着，王宮巨大的鐵窗卻緊緊關着，不發出任何聲音。
“。。。您，這裡的語言。。。說的真好呢。”羅傑特尷尬下提出毫無意義的問題，“Mengolia說的應該是希爾賽語纔對吧，怎麼學會這裡語言的。？”
對於這個平常至極的問題，梅拉公主卻彎下眉毛，露出無奈且悲傷的笑容：“我並不是父王的親生女兒。”
“誒？”
。。。。。。。
“在Mengolia，並沒有明確的世襲制，只有實力強的人，纔會當王”在只有兩人的會議室中，公主苦笑着，訴說着可能很少人知道的事情，
“我作爲Karb領土內的一個家族的末女，被送到Mengolia做公主。”
“。。。。。。”羅傑特一時語塞。
“周圍的人。。都對我很好，但是我都不認識。。他們稱我是Mengolia的卡薩西。”
“卡薩西？”
“就是公主，國王的女兒，的意思，”梅拉輕輕低下頭，“父王一共有48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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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灑進羅傑特臥室內，這位年輕的王，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面。
無意義地，站在那裡。
世界之大，有多少不知道的故事。物語。
因爲，命運存在着；
因爲，因果存在着；
因爲，因緣存在着。
Mengolia的“卡薩西”被邀請在王宮內過夜，反正這麼大的王宮還有十幾間空房。
某個女騎士，不知現在正在做什麼。
一定，還在這世間的陰謀論中掙扎着。
和我一樣。王，露出苦笑。
這麼寧靜的夜，經不得不考慮着這些問題。
王，在別人香甜入睡時，連下賤的野狗都不如。
不過，正是這樣的生活，纔會有其超出世俗的意義。
明天，便是，登基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