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副模樣,讓傾城也沒了脾氣。任憑一個態度良好之人的道歉,着實讓人氣不起來。
“城兒,你終於回來了。”範先生進屋後,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他看着傾城,滿心都是歡喜。
“爹。”傾城見到範先生,何嘗不是如此。
在她心中,範先生儼然成爲了與舅舅同一等級的存在。那許多照料與安慰,比親生父親都要體貼,怎能令傾城不倍受感動。
經歷了一世愛恨情仇,傾城的心強硬了許多,可對於那些最純粹的感情,卻也柔軟了許多。
“範先生。”蘇武衝範先生點點頭。
“範先生與城兒慢聊,屬下這便告退。”
不待範先生言說,他便已退了下去。
“這……”範先生看着蘇武的姿態,略帶不解。
在範先生心中,蘇武一直都是張弛有度的,何以今日變得這般急切?
“他……”範先生將目光轉向傾城,不解蘇武與傾城方纔在屋內說了些什麼?
“他要與張甜退婚。”
傾城毫無隱瞞,將蘇武的心思暴露。總歸是在範先生面前,她也無須遮掩。
“退婚!”
範先生一愣。
“爲何?”
他是認識張甜的,自覺的那個伶俐的小丫頭很是可人。不想,卻與蘇武訂了婚,倒也算一對金玉良緣。可是,爲何如今蘇武卻要退婚?
傾城瞥了範先生一眼,目光幽深,態度也冷漠了許多。
“我也想知道,世間男子是不是均如此薄情。挑動了人家心絃,卻又放任自流。”
她的話若有所指,明媚眼中的一抹黯然已經顯露。
範先生如此聰穎,怎能看不透。
“城兒,你這是在說我嗎?”
他目光淡然且隨性,溫柔的語氣完全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傾城又哪裡敢說他如何如何,目光一轉,卻是道:
“城兒哪敢說爹的不是,自當是在說蘇武。”
話雖如此,可傾城那彆扭的目光卻是將一切暴露。
如今,和親之事在即,傾城會如此,範先生也早有預料。
他嘆了口氣,直接將傾城的心思挑明。
“哎,你瞞不住我。我知道,你想說安寧公主一事。”此事,他絕不想提。可面對傾城,他總得解釋一二。
也算他這個做父親的,給女兒一個交代。
自己的心思被窺破,傾城也不再隱瞞。
“爹既然知道,那自然也明瞭自己的作爲吧。”
對於範先生與鳳凝,傾城實在爲鳳凝感到寒心。
鳳凝如此愛慕範先生,可範先生對她可曾有一分憐惜?
哪怕是陌生人,他也不至如此。
範先生如此,反而顯得鳳凝更爲特殊。
不過,範先生卻是搖頭。
“我與安寧公主早已說清,如今她要和親,我自當認同。”
和親,是兩個國家的大事。他一個區區小民,何以參與?
“可若是,她並不想和親呢?”傾城提出質疑,鳳凝曾經說過,若是此生無法與範先生在一起,那麼嫁給誰都是隨意。
她既已有這種想法,可見範先生在她心中地位多高。
而今,範先生面對她的和親,居然無動於衷……
心若死,那麼便再無其他可能。
聽聞此言,範先生卻是反駁:
“此乃爲國分憂,爲君分擔,爲民造福,豈是她說不想就不想的?更何況,安寧公主有大義,此事乃是她親自與聖上請命。”
是鳳凝主要要求前來和親,在範先生看來,她有大義。
傾城只覺得可笑,鳳凝是心死了,到了範先生眼中,卻變成了這樣……
“可若是她今後過的不好,命運多舛,甚至比那皇宮裡最卑賤的奴隸都不如呢?”傾城再次追問,她就不信範先生鐵石心腸。
鳳凝對範先生的心思天地可鑑,可範先生對鳳凝亦不是毫無情誼。爲何,他如此不待見鳳凝?一面是爹,一面好友,傾城不想他們二人錯過。到最後兩相爲難……
“怎麼會……”範先生雖然搖頭,可眼中的遲疑傾城卻看得真切。
他自不是對鳳凝的情誼無動於衷,那麼事情就有可以化解的途徑。
“爹,你可知和親之女,在番邦的生活如何?”傾城不再逼迫,而是講述一個範先生早已知曉,卻不肯承認的事實。
“是如那皇后娘娘一般,大權在握。還是如那卑賤奴隸一般,命運半點不由己?”
和親之女,看似高高在上,可一旦到了番邦,百年已是身不由已。若是,遇到一個脾氣秉性溫柔者還好,若是遇到一個暴力不堪,這輩子便再無出頭之境。
到時,任憑你是公主還是奴婢,最終都落得個無依無靠的下場。
範先生自然明瞭,可他終究還是不願承認呢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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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畢竟是安寧公主,是聖上最爲疼惜的女兒。西涼即便再造作,也不會讓她有生命之危。”
一個沒有生命之危,便可以解決大半問題。
“爹可曾知曉,有些時候,活着比死去更加悲涼。”傾城的目光染着悲涼,原本靈動的眼眸也帶這些許幽暗。
前世的她,何嘗不是活着。可活着又與死去有什麼區別?
她以爲自己說一不二,以爲自己擁有許多。可到頭來,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有的,只是自己的癡傻,無奈與蕭瑟。
而鳳凝一旦和親,到了西涼便更是如此。
範先生沉默了些許,對於傾城,他無從隱瞞,卻也無從坦誠。
“城兒,你說了這麼多,莫不是要讓我違背聖意。”範先生最終還是擺出了聖上,這是聖上欽賜的和親,即便他有所不滿,又有什麼辦法?
“爹會懼怕違背聖意?”若不是傾城知曉範先生心性,怕是真會相信他的託詞。
可範先生向來隨性,哪怕是連自己的老子都敢相對,更何況,是聖上。
他看不上的人,饒是權利再高,他也不屑一顧。他若看上的人,哪怕無權無勢,他亦會真心以對。
傾城的話,挑起了範先生內心深處的漣漪。他強忍着內心衝動,言不由衷道:
“城兒,我與那安寧公主沒有緣分,你也莫要強制湊成一對。”
說罷,他便轉過身去,看起來氣惱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