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與不好也不過如此,有什麼差別。”白氏已經將此事看的很好。十載歲月,什麼都不過過眼雲煙。
這句話在白墨非聽來尤爲傷感,他不由道:
“你本不該如此,若不是……”
“哥哥。”白氏高聲打斷他的話,看着屋子裡的丫頭小廝,柔聲道:“你我已爲人父母,已經不是小孩子。”
白墨非猛然一頓,他聽得出,白氏這在是提醒他隔牆有耳。他看着曾經被他當作小丫頭的女子,頗帶傷感道:
“你總是這樣理智。”
“被逼而已。”白氏收起笑意,一派淡然。
若不是現實所迫,有哪位女子不願溫柔可人,不願陽光明媚?可是,不能。她若溫柔,早已不復存在。她若可人,哪裡還有她若身之所?
白墨非何嘗不知道沐府的險惡,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實際比深宮爭鬥也弱分毫。
“你放心,父母親會給你討回公道。”他鄭重承諾道。
認識白墨非的人都知道,此人甚少承諾什麼,可一旦說出,那定然會做到。別人或許會期待白墨非的承諾,白氏卻不以爲意。
“我並不擔心。”她又恢復成了那副冰冷的樣子,或許在沐府人的心中,這纔是真正的白姨娘。
可在白墨非心中,都是因爲沐府,才讓他的妹妹變成了這樣。
白氏卻不管白墨非心中如何想法,她要做的事,遠不是白墨非幾句承諾就能夠達到。
“哥哥可曾記得,年少時曾答應過我一事?”她目光沒有絲毫波動,冷漠的聲音帶着絲絲寒氣,讓人不寒而慄。
白墨非定定地看着她,記憶中的妹妹已經遠去,眼前的人讓他陌生,還讓他感到一絲害怕……害怕,這個詞的確是他心中的感覺。這種莫名的害怕感覺,哪怕是父親都未曾給他帶來。
“記得。”他緩緩道。兒時的記憶已經模糊,唯有那個承諾,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發深刻。
白氏也沒客氣,直言道:
“請哥哥幫我實現。”
哪怕是開口求人,她的目光亦堅定不移。白墨非心底的那股寒意越發劇烈,他彷彿重新認識這個妹妹,有些話就在嘴邊,卻無法說出。
“好。”他重重道。
前廳,蘇氏已經被扶到一側,沐傾心陪在她身邊。蘇尚面色陰沉,看得出他與沐老夫人的交談非常不好。
白家人在給老夫人行過禮後,便坐在了一側,明明只有白大學士與白夫人二人落座,但圍在四周的人卻井然有序地排列身後,看起來頗有威儀。
白家既是興師問罪,沐老夫人也沒有什麼可說。讓孫嬤嬤將御醫的話說了出來,目光再次投向蘇氏。
蘇氏嘆息不已,她開始懷疑自己今天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曆?爲什麼早已結束的事,今兒個接二連三冒了出來?
“回老夫人話,我掌家期間,對每位妹妹都一視同仁。白妹妹懷有身孕,更是悉心照料,不敢有半分怠慢。至於麝香一事,實在不知。”蘇氏條理有序地說出自己想法。對白氏下藥一事,她自問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別說旁人,就連桂嬤嬤都不知曉,談何證據?
可她忘了一點,沐老夫人要讓她死,那她就不能活!
“把照顧白氏飲食起居的丫鬟帶過來。”沐老夫人吩咐道。
不多時,一位年紀不大的丫鬟走了上來。
“老夫人……”丫鬟一臉惶恐地地上,不安的模樣讓人看得明白。堂上都是朝中重臣,加上白家的架勢,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有這樣的表現,倒也有情可原。
沐老夫人一派和善道:
“你既已知道爲什麼叫你來,那就說說照料白姨娘期間,可有什麼莫名事發生。”
大概是沐老夫人的話給丫鬟什麼勇氣,她低頭道:
“奴婢跟隨白姨娘身邊已過三年,自姨娘懷孕後,每道飲食都是奴婢親手烹製,更不敢外食。”
她的話沒說任何人不好,也沒有提到旁人。沐老夫人皺眉道:
“這麼說,白姨娘小產是你做的了?”
下丫頭嚇壞了,急忙擡頭解釋,當見到沐老夫人不悅模樣,頃刻緊張起來。
“不,不,奴婢敢以性命擔保,絕無此事。”她只有洗刷自己才能指證別人,惶恐的模樣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沐老夫人並不是什麼大惡之人,她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想要讓所有人看得明白,也聽得明白。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她最後提醒道,語氣雖談不上和善,倒也不至於兇惡。
小丫鬟被嚇壞了,不住磕頭。
“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我說,我都說……”她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於自己,深知事態嚴重,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將白氏懷孕以來的所有舉動都說了出來。
“白姨娘自懷孕一來,尤喜歡吃酸食,所以奴婢便準備了酸果食用。姨娘怕吃過多酸食,對腹中胎兒有害,每日只食兩顆而已。後來,蘇,蘇姨娘說,綠豆湯加上藥材對孕婦好。奴婢又按照蘇姨娘的方子,熬製了不少湯藥……”
“等等,你說綠豆湯?”一旁的御醫打斷了她的話。
“是。”小丫鬟不安道。她不知道綠豆湯有何不妥,所以越發謹慎。
“方子在哪?”御醫語氣已有些焦急。
此刻,哪怕只是一個小丫鬟也看出了此時蹊蹺,更加不敢怠慢。
“在,我一直貼身攜帶,等姨娘下次孕時便可食用。”說着,她從袖口拿出那紙藥方,神情更加卑微。
御醫在看過方子後,臉色的神情從懷疑到吃驚,最後勃然大怒。他拿着方子,走到蘇氏面前,語氣憤怒道:
“敢問蘇姨娘,這方子是何處得來的?”
他的神情已說明一切,更或者,造成白氏流產的最終原因,就是因爲這個方子。而這方子,卻是蘇氏提供的。
蘇氏卻並無害怕,她已經被沐老夫人所不容,一件事或是兩件還有什麼區別嗎?更何況,這件事查不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