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已經篤定，傾城就是王城，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然而，傾城也從中發現了別的心思。
“原來，師兄對我這般好奇，不但跟蹤我，還派人監視沐府。”
傾城目光柔柔，但說出來的話卻令蘇武皺眉。
傾城沒有停頓，而是接着道：
“沐府乃朝中大員官邸，師兄此舉，不知道是師兄的意思，還是蘇大人的意思？”
沐相府住着的是朝廷大員，聖上向來厭惡結黨營私，像這種監視大臣的事更不得聖心。
無論此事是蘇武所爲，還是蘇尚所爲，說出去都不是什麼好事，恐還會惹得聖上猜疑。
“你什麼意思？”
蘇武也認識了問題的嚴重性，雖然他已經認可傾城的身份。但兩個身份，傾城會選擇隱藏其中一個，必定有着不爲人知的意思。
如今，他主動說出真相，於傾城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傾城但笑不語，緊盯着的姿態，令蘇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張。
蘇武忽然意識到，以傾城沐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其實完全沒必要去開酒樓。
此事，恐還牽扯王家。
他貿然說出，肯定會惹傾城不滿。
但蘇武已經顧不得這些，他對傾城的身份好奇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真相，他豈能容忍？
“範先生認乾子，何曾需要對他人言說？”傾城幽幽開口，目光不變，帶着一絲執念，令人膽顫。
“王城也曾說過，他是王家人。所以與我更沾親帶故，命我照看一下淨心大師，有何不對？”
她連連質問，蘇武無從解答。
他想了想，傾城的質疑不無道理。他有理由相信傾城就是王城，可傾城同樣有許多理由可以反駁。
未等蘇武開口，傾城便接着道：
“至於趙欽，他是王城的人。如果你真正打聽過趙家之事，那麼就該明白，趙家之事因蘇氏而起。王城派趙欽來幫忙，不可以嗎？”
王城與王家有關，與傾城更是兄妹。傾城所做的一切，也可以說是王城幫助她所做的一切。
蘇武已經無力招架，然而傾城卻更加鄭重道：
“再說王城，他的名字不過化名罷了，師兄若真想見他，我倒是可以安排。”
“你……”傾城的解釋令蘇武質疑，卻也沒有辦法反駁。
他明白，傾城的話都有道理，可是感覺卻告訴他不是這麼一回事。
眼見傾城死不認賬，蘇武除了氣憤，更多的則是無奈。
他其實自己也搞不懂，到底要讓傾城承認什麼？
她是王城，他就開心了？
也不盡然。
他只是好奇，若好奇的結果是悲劇，那麼他寧願選擇退讓。
蘇武從未想過要害傾城，即便他猜到蘇氏被休少不了傾城的計謀，他依舊不忍讓傾城受到傷害。
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明白傾城的苦衷。
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蔓延，令蘇武想不通，猜不透，無比難受。
傾城看着蘇武的眼眸，從他的悲憤中察覺到一絲無奈。
她也明白，蘇武並不是惡意。
再加上範先生所言，她便也放鬆了警惕。
“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釋。但我要告訴師兄的是，你猜的不錯，我就是王城。”
傾城終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就是要讓蘇武明白。
她可以解釋一切，卻仍然願意告訴蘇武真相。
這是信任，更是她的選擇。
經歷了這麼多的感受，當親耳聽到傾城的確定，蘇武反倒沒了驚喜或者驚訝。
他只是很平淡地看着傾城，目光灼灼。
他想不通，傾城不過一介弱女子，爲什麼要去朝陽開店，其中過程艱辛，她怎能無所畏懼？
蘇武忽然發現，知道了傾城的身份之後，他還想知道更多。
但這回，他卻不打算探究。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說出身份之後，蘇武的沉默令傾城不由開口詢問。
她以爲蘇武會有許多問題，可蘇武卻一言不發。
蘇武瞥了眼傾城，眸光裡稍顯柔和。這是傾城從未在蘇武眼中看到的色彩，讓她不由謹慎起來。
範先生說得對，她與蘇武並無血緣，真正也算不上什麼親戚。
在沐傾心與她之間，蘇武當然不會選擇她。
蘇武走近傾城，居高臨下看着她，眼眸忽而變得厲色。
還不等傾城反應，只聽蘇武喃喃道：
“與其你是別人，我寧願你是沐傾城。”
他的話語暗含深意，令人無限琢磨。
可是他卻不得傾城疑問，轉身進了院落。
男女有別，先前傾城已經說出口，此刻再無法進入。
她帶着一抹質疑，緊盯着蘇武離開的方向。
猛然間，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蘇武了。
隔日，蘇武便離開了內京。聽說他不日上任，此番是爲了回家道別。
傾城心中不知道是何想法，總覺得現在的蘇武說不上哪裡不同了。
沐府書房。
沐相爺端坐在書桌前，一臉嚴肅地盯着案上的書籍，眉頭緊皺。
傾城打開房門走了進去，柔聲道：
“爹。”
自沐相爺帶她去過地下密道，她便改了稱呼。
或許，沐相爺對她也曾有過真心。只是因爲她的強勢，令沐相爺改變了心意。
沐相爺自小便受沐老夫人管制，長大後成家立業，每件事都有沐老夫人蔘與。
但迎娶蘇氏，恐怕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應心的決定。是對、是錯，這在沐相爺心中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敢於反抗沐老夫人。
蘇氏也好，沐傾心也罷，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便是柔弱無骨。
輕輕一個眼神，帶着七分溫柔，三分媚態，令人只覺得尤爲舒心。
在自小受到壓迫的沐相爺心中，這就是他最喜歡的女人形態。事事依附於男人，會撒嬌，會溫柔，離開了他就活不了。
這雖然被傾城所不齒，但既然沐相爺就喜歡這類的女人，她也可以投其所好。
報復沐傾心最好的辦法不是令其一無所有，而是什麼都有了，卻什麼都失去了。
“城兒，過來。”沐相爺擡起頭，看到傾城前來，臉色柔和了許多。
傾城盈盈走了過去，似是無意瞥過書案，卻發現沐相爺看的東西是一道聖旨。
準確來說，是一道密旨。